44 里斯本,11月21日 玛丽的脸又红了。这一次她的感觉没有错,那只手在她手上停留的时间也太长 了些。 这种感觉不是不舒服的。她有些燥热,不在手上,而在脸颊,还有小腹。在她 身边,索拉尔德·穆罗斯(葡萄牙语,意为“墙上的太阳”。)酒店套间的长沙发 上,伊乌索波普夫人继续讲着她的故事。故事辛辣刺激、诙谐动人,在玛丽看来, 还暗有所指。她心绪已乱,匆忙起身,试图冲破眼前的诱惑。 伫立窗前,她凝望着它日港湾的万千灯火说道:“这地方真美,我真喜欢那个 喷泉公园。” “让·罗贝尔是在北非出生的,他一辈子都离不开水。” “让·罗贝尔? ” “阿尔诺。你刚才在公园里见过这个男人,他就是有点儿横。” “就是那个看哲学书的? ” “嗯。他是这地方的业主之一,我的一个老朋友,在巴黎开过画廊。” “啊! 难怪。这些油画摆在酒店里也浪费了。”玛丽一边评论,一边研究起约 翰·昆宁的一幅抽象画。 “他曾在1951年举办了埃尔斯华斯·凯利(欧普艺术代表人物之 ,擅长使用 明亮的色彩,造成刺眼的颤动效果,达到视觉上的亢奋。)的首次展览,还有让· 丁格利( 瑞士雕塑家,以华丽的机械创作闻名。他搜集机械加以重新组合,并赋予 色彩及动力感,从而成为新造形的雕塑艺术。) 的……” “他是怎么到这里的? ” “因为他朋友,画家刘易斯·勒毛斯是葡萄牙人。” “啊,他是……” “同性恋。五几年那会儿,他似乎过得不太顺,但应该很有趣,让·罗贝尔正 和让·热内打得火热,这个人常去罗贝尔的画廊里临摹他的画稿。” “什么意思? ” “热内拿走罗贝尔已经出版的画册自己临摹,然后再出售他的真迹。” 公主又拉过玛丽的手,领着她穿过客厅,动作极其自然地让她坐到了长沙发上。 “让·罗贝尔还随同拉托的军队参加过普罗旺斯登陆。但他不愿提起这件事… …” 玛丽从没碰到过像公主这样性情的人,她的蓝眼渐欲迷失。玛丽注视着公主, 公主微笑着回望她,香槟令她有些陶然微醉了。 公主伸向矮桌,拿起冰桶里的酒瓶,斟满了两人的酒杯。玛丽又恢复了自信, 她抛下了与男人相处时惯有的审慎,不再有所保留。 因为审慎,她在尼斯机场初见萨姆时曾向他展示自己的手枪;因为审慎,她常 会突发惊人之举。唯有如此,她才能身处大男子主义泛滥的警察中间挺立不倒。她 大胆地做出一个自认为很友好的动作:她把手放到了新朋友的前臂上。她的皮肤细 腻柔软。 “给我讲讲萨姆,你很了解他? ” “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碰到他的。是十年前在瑞士的马尔蒂尼 艺术展开幕式上。那天的晚会无聊至极。到处是惹人生厌的人,除了雷奥纳尔·吉 纳达,他是这地方的业主,为人直爽,性格奇特而且幽默风趣。晚宴结束时,萨姆 坐到了我边上。他彻底喝醉了,但他有意思极了。我们谈音乐和许多别的事情。我 大笑,我好久都没那样笑过了。我告诉你他跟我说的是什么……” 她俯下身,在玛丽的耳边窃窃私语。两个女人扑哧一笑。三个小时后,玛丽已 经对萨姆的生活略有所知。她对自己也有了某些新的发现:她想探究自己,却心思 混乱隐隐不安。她羞涩地在公主耳边低声坦白道:“我怕不知道该怎样做。我应该 对你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