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陆波的目光落在依云的身后,久久没有收回来,仿佛在看着什么。 依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想回过头去,却又没有勇气,只得声音颤抖地叫 了一声:“陆波,你在看什么?” “没,我没看什么。”过了一会儿,陆波收回目光,“我只是在想小时候的 一件事,也许,我是应该相信有鬼的。” “你小时候的事情?”叶晨有些好奇。 “嗯。”陆波点点头,“我小的时候,到住在农村的外婆家里玩,那时村子 里有个老头死了。老头是个孤老头,就住在外婆家附近,我还记得他佝偻着身子 的样子。他死后就埋在了村外小山坡的老树下,在我外婆家门口刚好可以看见。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只知道老头不会再出现。在他死后第七天 的晚上,外婆带我在门口乘凉,我和村里几个孩子在玩,忽然,其中一个小孩指 着埋着老头的那棵大树叫:‘你们看,那是什么?’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 在那棵老树下,有个人影正背手站着,从身形看,就是死去的老头。当时我吓坏 了,半天没出声,那老头忽然向我招招手,我再也忍不住恐惧,哇地哭了出来。 “ “那后来呢?”依云的目光飘在山上的一棵树下,声音忽然颤抖起来。 叶晨看了依云一眼,觉得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眼睛直直地盯在某一个地方, 便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给陆波,可是陆波并没有看到。 “后来,每天傍晚,我都不敢出门,只要走到门口就拼命地哭,因为我总看 见那个老头站在树下向我招手。外婆没有办法,就请了一个神婆来,神婆说小孩 子眼睛亮,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因此画了张符让外婆烧水给我喝,又用艾叶烧水 给我洗澡。说来也怪,从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树下的老头了。”陆波用树枝拨 了拨火,“但这件事情我一直忘不掉,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见鬼了。” 陆波停止了叙述,三人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阴森沉闷。 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啸声,令山里的夜更加阴冷。天并没有那么黑, 弯弯的月亮不时穿过乌云,给山林洒下斑驳的光,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 窥视着三人。树林里不时有虫豸的鸣叫声,时不时提醒着远离城市的人,这里是 变幻莫测的世界,它永远不属于人类。 “也许,那只是你的幻觉。”良久,叶晨说了一句话。 依云仿佛并没有听见叶晨说什么,她的眼睛一直紧盯着山坡下不远处的树林, 一棵很高的树上,有个黑影。 就在依云用有些惊恐和疑惑的目光盯着那棵树上的黑影时,那黑影忽然从树 下跳了下来,落地的声音被树林的涛声淹没。黑影很像一只大猩猩,远远看去, 眼睛却像夜里的狼目一样,绿绿地闪动。 加西莫多! 依云看见那个黑影从树下跳下来,用绿闪闪的眼睛看着这边,第一感觉就是 这黑影是加西莫多,那个大猩猩般的丑人。 “有人!”她终于忍不住叫起来,声音抖抖,仿佛被风吹散了,在树林里洒 落得遍地都是,而人们听见的,只不过是从这些散落的声音里捡到的一片。 “在哪儿?”叶晨立即顺着依云的手指向树林望去,但却什么也没看见。叶 晨有些怀疑地看着依云。 “哪有人啊?”陆波也向树林里看了一会儿,转过脸满是疑惑地问依云。 “那……”依云仔细向刚才看见黑影的树下望去,树下空空的,确实什么也 没有。依云有些不相信,再仔细地把下面的树林看了一遍,除了隐隐能看见近处 几棵树在风中摇动,再远处都只有如鬼魅般的山和树的暗影。 看着用疑惑的目光盯着她的叶晨和陆波,依云近乎呻吟般地低辩着:“我刚 才真的看见……” “你不是被我说的事情吓着了吧?”陆波点了一支烟,笑起来,“其实那段 记忆对我来说如梦一般,也许就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依云用惊恐的目光一遍一遍地搜索着山林,但再也没有发现什么人影,甚至 连兽影都没有一个。 第二天天未亮,三人就醒了。 他们是被帐篷外的暴雨惊醒的,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山上大量的泥水冲下来, 大有要把帐篷冲翻的势头。 “快起来!”叶晨大叫着,“我们得爬上山去,不能停留在这里,雨太大, 万一暴发山洪,我们就会很危险的!”叶晨的老家属于丘陵地带,常常会在夏季 暴发山洪,山洪的可怕和危险,叶晨太了解了。 “那下面不是有个洞吗?我们进去躲躲雨吧。”依云指着昨天发现的洞说。 “不行!”叶晨断然摇摇头,“那个洞口地势太低,形成了洼地,万一雨过 大,水来不及流走,那里就会变成一个小型的蓄水池,到时候我们可真成雷池之 鱼了。” 三人冒着雨向山顶艰难地爬行。 这座山峰本来不算太高,爬起来也并不是很困难,但此刻由于下雨,坡上泥 水向下倾滑,山上原本谈不上有路,现在就更没路了,无处驻足不说,脚下还滑 得不得了。 这次,依云总算知道什么叫“爬山”了,这是真正在“爬”,手脚并用。 三个人极力往山上爬,甚至连膝盖也用上了。山坡不是很陡,却滑得没处落 脚,他们必须用手抓住上面的灌木或杂草,再用脚踩在倒下的草根或是灌木根上, 一步步艰难地向上爬。有时候脚下打滑,就靠膝盖顶在地上,不让身体滑下去。 依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 虽然她每年都会有一两次自助游,但选择游玩的地方都是成熟的景点,就算 下雨也会有比较安全的避雨地方,晚上也肯定有旅馆可以住,所以从来没有遭遇 过像今天这样恶劣的环境。 依云不知道是怎么爬到山顶的。 山顶上的雨势更大,来得没有一点遮挡,大雨像是一层厚重的帘子,让四周 一片白茫茫。 叶晨把简易帐篷的防雨布拿出来披在三人头上,但效果并不好,暴雨顺着防 雨布冲下来,三人的鞋子成了小的积水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