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竹筒倒豆子,只能用这个词儿了,在获得保证后董浩把什么都说了,从财务主 任起,他们一共杀了三个人,徐萱的药是陈家俊下手,因为只有他才方便接近她。 而在此之前他们在郊区的一个农场用狗的荷尔蒙在狗身上做过试验,之后他们又处 掉了鲁沂,因为他不仅知道的多,还威胁过陈市长,叫他离开萱萱。而陈家俊市长 也不是自杀,干掉他是赵柯的注意,用董涛的话说这是一个很痛苦的决定,老陈死 了,他们的好日子也就结束了,但要是他活着倒了台,他们得进监狱,而他死了, 他们可以把一切推到陈家俊身上,再占有巴拿马银行的那些钱。他们谋划的很仔细, 计划的很周密。而有些供述叫人目瞪口呆。薛静没有忘记发生在她身边的事儿,那 个火十字,被盗的枪,到了这种时候杀人毫无愧疚和胆怯的董涛到成了一个爽快的 人,很轻快地讲述着那些事儿。而正如薛静当初感觉的一样,他先是吓唬她,给她 的警告,近乎有点儿儿戏的东西,但之后却是真格的。 “我本想干掉你,有一次我差一点儿就动手了。……. ”董涛说,他的眼睛里 含着奇异的光,天真而不凶狠,他甚至很讲究地弹着烟灰。而他讲述那天的事儿时 就像在述说一个感人的童话故事。那一天薛静在洗澡,头上的喷淋把她的听觉干扰 了,她浑然不知地洗着澡,而他就躲在窗户外头。他从缝隙间看见她了。 想象着自己被偷窥,薛静感到某种后怕般的茫然。想到洗澡时的动作、想到赤 身裸体的样子,对这个画面的电影般的想象叫她红了脸,只是还好,她并没从董涛 身上看见猥亵,而他接下来的话到像个艺术家了,他说她太美了,他不忍心伤害她。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虽然讨厌,但却很真诚。而关于监听,他们一直在这 么做。董涛在香港时就喜欢摆弄电子设备,他还干过复制银行卡的事儿。后来他在 一次偶然的械斗时帮了赵柯的忙,他的好身手吸引了赵柯,他们来往起来。赵柯给 他钱,给他车开,董涛因此给为效力了。关于银行保险箱的事儿,赵柯说他顾了个 牌友,是个老太太,趁混乱由她把那个东西拿出来了。那个时间他就在一辆车里, 之后他把老太太接走了,给了她五千块钱。 “你绑架了我父母?”薛静提到这事儿时,看见了父母惊恐的样子,心里充满 了愤怒,但这种愤怒并没有流露。董涛这家伙不知道是憋坏了,还是有什么毛病, 他越说越兴奋起来,和他先前、平时流露出的那种冷酷丝毫也不相像,他好像在讲 故事,乐此不疲了。对于这将事儿他说他并不是成心的,只是没有办法,因为她母 亲发现了他。 “不好意思薛警官……”他道歉。最后他在所有的供述上欠了字。关于巴拿马 美洲银行的账户一类,他说只有赵柯知道。 “需要的话你得到内地出庭做证。”薛静提醒他说。她只是想到了,并不知道 是否需要这样,如果赵柯他们依然否决犯罪的话也许会出现这种情况。 董涛瞅了薛静,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样子古里古怪,半天才点了下头。一切 结束后赖锦祖请客。连同香港警署的联络人,吃了一顿海鲜大宴。筵席上老周喝醉 了,在经受那么多压力后,他有了种彻底放松的感觉。第二天他们一行登机时,香 港警署的联络官赶来了。本来说好不要送行了,现在他突然来了,大家感到某种不 安,担心发生什么变故。而联络官拿出了一个信封,冲薛静说这是董涛要叫给她的。 薛静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双手接下了。此刻登机的时间到了,等上了飞机,打开 信封,才发现是一封信,董涛在信里提到了一件事儿,说他有一天晚上去她家附近 时,看见一个人从面包车上拖下了一具尸体,放在了她家门口。他在信里描述了那 个人的长相,左耳朵处有撮毛,他正好对着那个方向,看得很清楚。车牌号也写下 来了。意外的惊喜,办案子时有时候就像孕妇临产,到了一定的时候就注定要瓜熟 蒂落了。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薛静沉浸在这种兴奋里,只是她的含蓄叫她并没有 流露什么,而她的内心里,此刻充满了想把脑袋靠在赖锦祖胳膊上的欲望,但是她 不能够,因为赖锦祖和老周、老顾正在说着他们男人们感兴趣的话题。 在从香港回来十天后由于董涛的执证,案件基本结束了,除了赵柯一口咬定是 陈家俊指示他做的一切外,卫雯和徐辉煌都认罪了,由于他们并没有直接参与赵柯 和董涛杀人的事儿,精神压力并不大。在把材料提交纪委和反贪局后,独立调查组 结散了。薛静回到队里,从香港回来后她就开始介入“D ”先生系列杀人案的调查, 和独立调查组的案件比,她心里更渴望破获这个跨度二十年的案子。在飞机上,看 了董涛的信,高兴之余,她心里又充满了某种不安之感,因为做为一个如此跨度的 案件,现在感觉上太简单了,机缘巧合也太多了。虽然她希望是这样简单、这样好 破获,但某种不踏实的感觉一直缠绕着她。而她的感觉在到达后的当天晚上,当她 宴请陈队和队友们吃饭时得到了应验。陈队查了那辆着火的面包车,车号确是董涛 所看见的那辆。只是车上所有的痕迹都被大伙烧毁了,什么线索也没提到。交警和 保险公司由于这辆车已经老化,焚烧的又严重,无法判断起火的原因。而对于保安 主任白景安的调查,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劣迹,相反大家对他的评价不错,这种评 价跨越了二个单位的人,基本是为人低调,话不多,很友好。而出乎薛静预料叫她 半天合不拢嘴的是这些调查都没有用了,因为陈队说他死了,就在她去香港的那一 天上午。薛静正嚼着一块儿芦笋,立刻卡着了,半天才缓过气儿来。这消息太震惊 了。她在飞机上小憩时梦见了湖水,从湖水伸出个脑袋来在从她笑,那张脸很模糊, 没有五官,把她吓醒了。而她并不迷信,只是这种巧合太叫她震惊了,她都不知道 该怎么回到,大家正看着她呢。薛静没法说梦里的事儿,在唯物主义的时代有些话 只能一个人看扛着,于是她只能假装呛着了,问道:“他怎么死的?在湖里?” 大家都不吃了,全看着她,因为白景安真的死在湖里。 出事儿那天下来夜班,白景安和一个同事去湖里钓鱼,他们乘了一条平底下船, 大约钓了一个小时的时候,白景安失身掉到湖里头去了,沉了底儿。 “尸体现在在什么地方?”如果真是他,也就只好如此了。可陈队说没有找到 尸体。 薛静哑然,她不知道在没有找到尸体的情况下他们怎么认定他死亡了。 大家的兴趣都在饭局上,薛静不想再多说,改天吧。第二天一早薛静就到保安 的院子去了。她穿着晨练的服装,观察着保安小院的动静,跑过去了。那个和白景 安一块儿钓鱼的保安叫李小兵。薛静叨念着这个名字。她在院门口的探头探脑引起 了保安的注意。他们从屋内透过玻璃看见她了。一个保安出来了,说道:“薛警官, 你有事儿吗?” “李小兵当什么班?” 一个二十多岁的瘦高的男孩出来了,看着薛静。他好像在揣摩什么,没有说话。 直到先前的男孩说这就是小李时,李小兵才点点头。 “我能和你谈谈吗?”薛静说。 李小兵看看他的同事后和薛静出来了。不远就是小花园。两个人朝哪儿走去。 李小兵像有什么心事儿,情绪低落地跟在薛静身后,对于那天早上发生的事儿他说 的和薛静从陈队那儿了解的差不多。 “他怎么落水的?”薛静问。像是这事儿叫他痛苦不已,他说他当时背对着他, 那时船猛地摇晃了一下,老白喊了声,哎呀,就落水了。李小兵说他赶上来想用船 浆够老白,可怎么也够不着,后来老白就沉底不见了。 “老白左耳朵处有撮毛吗?” “嗯,是的。……” 下午薛静早回来了一会儿,找到了李小兵提供的小区里参加打捞的几位邻居。 他们中有四个人下了水。水大约有五米深,水下头生满了水草,所以没有找到。薛 静想象着出事儿那片湖水,脑子里又冒出小憩时的梦境。回到家时,那两个保镖女 孩正在院里。薛静被案子缠着,问她俩是否听说保安淹死的事儿。两个人都听说了, 并且像都认识那个老白。她们的话叫薛静感到某种不祥似的,问道:“你们怎么认 识她的?” 这俩女孩都符合“D ”的目标,如果白景安真是“D ”的话,而从董涛说的情 况看他就是“D ”,那她们的话够吓人的。两女孩说前两天电不好,叫他过来看过。 “哪一天?”薛静有点儿懵。 “他出事儿的前两天。” “你们对他印象怎么样?”薛静缓了一下。 两女孩面面相觑后说那个姓白的挺随和。 薛静觉得白景安没有死,这念头叫她脊梁骨发凉,她回了一下头,看见白景安 在那儿微笑。薛静强迫自己驱散了幻觉。到了队里,薛静把董涛的交待和大家说了。 这种指控可以使局里联系打捞局,到湖下去找白景安的尸体。薛静发誓死活得找到 这家伙,她感觉到了某种微笑,这是一种直觉,现在她很相信它。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