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好了,现在容我仔细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大名朱恒淮,我家祖籍在甘肃,爷爷一辈的时候逃荒到了淮南。一九五九 年我出生,说来也奇怪,虽然我家里人都目不识丁,却给我取了这么奇怪的一个 名字,使得我从小我就被同龄的孩子嘲笑。我一直纳闷,问家里人,他们也一问 三不知,只说是按照祖上留下来的规矩取名字。这个名字的谜团,直到后来我去 唐山参加地震抢险的时候才解开,那是在我救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后,她问我 的名字。 事先说过,我的名字很怪,她听说了我的名字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反应, 什么猪很坏?猪很好啊,肉可以吃、皮……什么你是回民?所以说猪坏啊!等等 不一而足…… 那个女人则是单手撑着下巴,问答:" 你老家在甘肃?" 我点点头回答:" 后来迁到了安徽淮南。" 那女人淡淡一笑:" 原来如此。你其实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后裔。" " 啥,我家还能和皇帝老子挂上关系,邪门了!" " 明太祖朱元璋他们一家取名字很有规律,拟定了二十个字,每个字为一世。 几世孙初生,由宗人府依据世次顺序取双名,双名中的前一个字即太祖所取,后 一个字则必须是一个以五行做偏旁的字,五行则以' 火、土、金、水、木' 为顺 序,如' 火' 为朱元璋孙子辈命名所用偏旁。朱元璋有个儿子封在甘肃。他的后 代以' 瞻禄贡真弼,缙绅识烈忠,曦晖跻当运,凯谏处恒隆' 为派字命名。我听 说你的名字有恒字,又有水作偏旁,就知道你是朱元璋的肃王一脉了。" 我恍然大悟。 我非常佩服那个仅仅比我大上几岁的女人,后来地震抢险完毕,我随军队又 返回驻地,对于她的印象,渐渐如风化的珍珠,消失殆尽。可惜,我甚至连她的 名字都来不及一问。 我当过兵,别人把当兵视作一个有前途的行当,我却把部队当作家一样。在 我出生的第二年,就遇到了天灾人祸的三年大饥荒,连号称" 苏湖熟,天下足" 的鱼米之乡也有饿殍,更不用提十年九旱涝的淮河流域了。家里人相继因饥饿、 浮肿病过世,孤零零地丢下我一个人,平常靠着乡亲邻居的救济,吃百家饭才勉 强活下来。到了一九七三年,命运之神在抛弃了十几年后终于再次招手。村支书 见我实在可怜,当时村里又没有适当年龄的男子,而且我家三代贫农,就在参军 指标上推荐了我。于是一个十五岁的瘦弱少年,穿上宽大不合身的绿色军装,剃 了光头,在村里人的欢送下登上了去异乡的火车。 我加入的部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某部战斗工兵营,该部驻守在风景如画 的美丽城市杭州留下镇。我这个做小兵的是相当滋润,就是简单的土豆和大白菜, 那种吃饱饭的滋味几乎叫我热泪盈眶,终身难忘。 战斗工兵是一个技术兵种,我的文化水平很低,只念过小学二年级。白天我 进行艰苦的体力训练,晚上就大量补习文化科学知识,通常累的回到寝室直接栽 倒在床上睡着了。经过两年多的培训,我从一个瘦弱的少年长成粗壮有力的大兵, 出色地完成了浙西战略防空工程的建设,参加过唐山大地震的抢险。七九年的时 候,还和小越南狠狠地干上一架,毙敌五个,伤敌若干,脸上的伤疤值得我一辈 子去夸耀! 八十年代初邓公拨乱反正之后,把经济建设列为我国头等大事,庞大的军队 数量开始裁减,我也是其中之一,对我来说未免遗憾。我没有任何亲人,几乎已 经把部队当作自己的家了。我挥泪告别战友,踏上回乡的火车。常年的参军生涯 使得我脱离社会很久,根本不会种田。家乡又是出了名的贫瘠之地,同样是分田 到户,因为缺乏了集体的力量,产量反而越发下降,大家更加穷地叮当响。我花 光了微薄的复员经费,手头的土木技术又毫无用处,正在穷极无聊之时,转机来 了! 我的一位战友在北京当公安,正被盗墓贼猖獗的活动搞得头痛不已,急需派 遣几个卧底下去潜伏,但是本地的公安人面又太熟了。他知道我胆色过人,又精 通地质,乃是天然的好卧底,于是把我叫来,干了几个月时间,捉了不少盗墓贼, 奖金也拿了不少,但是危机重重扑上来,于是他当即安排我外出避避风头。 我参加的考古队头头是个半秃的老头,拍拍我的胸膛说道:" 小伙子很坚实 啊!当过兵吧!" 我点点头,回答说:" 是的,以前当过战斗工兵。" 半秃老头大喜:" 甚好,甚好!" 我干的是考古队的保卫,外兼打杂,而考古队有专家三个,也是我们的核心, 在其中我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一张清秀的娃娃脸,甚是好看的那双杏核眼,秀挺的鼻梁,和小巧却丰润的 唇儿。原本齐耳短发扎成了一只马尾辫,若是放开来,更能显现女子的魅力。 " 你你……" 我激动不已。 女子温和地笑笑,上海人那口江浙口音的普通话一点也没有改变:" 我们很 久没有见面了啊!是吗?小朱?" 她便是在唐山救出的,让我怦然心动,迄今念念不忘的女子。 这次意外的充分,终于让我晓得了她的名字:王玟琳--很好听的名字。然而 我听说她的命却不是很好,父亲在文革时候受到迫害死掉,丈夫又在唐山大地震 中死去。现在三十不多,迄今单身一人。 考古队还招了十多个搬运工,于是我又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胡八一、郭小驷、花二! 大家都是老相熟了,咋一见面,都吃惊得不得了,胡八一先是哈大嘴巴,然 后恶狠狠地叫道:" 朱恒淮,你好毒!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我们好不容易逃 了出来,你还不肯放过!" 难怪如此,我就暗暗纳闷,这般家伙,犯了盗墓的罪行,理应判个十年八年, 送到青海吃沙子去,怎么悠闲地跑到考古队来做营生了呢?看来也是和我一样, 借着考古队的大旗避避风头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当下我干笑一下,说道:"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捆在一条绳 子上的蚱蜢,何必如此伤感情。好好,以前是兄弟的不对,得罪了诸位。不过那 是为了公事,不是私仇。说实在的,我觉得胡哥确实是个做朋友的料。如今我们 聚在一起,看来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哈哈!" 胡八一一伙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总不能把我逼得太急了,万一狗急跳墙,兔 子急了也要咬人,所以他们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有时也暗中企图在夜里干套麻袋 殴打一顿的把戏。可惜,老子是在南疆打过仗的,这般盗墓贼再是厉害,也总不 如打了几十年夜战,擅长偷袭的越南游击队厉害,所以轻轻松松就被我解决,第 二天带着满脸伤疤出来,见我自然恭恭敬敬了。 我们一行人从北京出发,浩浩荡荡地杀向内蒙古。我以为这只考古队瞅准一 个古墓,一口气猛挖下去,挖出文物来摆到博物馆就行了。其实这次考古队是考 察北方旧石器时代原始人类遗址,范围从包头到乌兰浩特,路程将近一千多公里。 沿途走走停停,不时打搅当地政府进行休整。无他,考古队的专家体力不行。 毕竟我们的头头刚从牛棚里钻出来不久,年纪也不小了,体力自然差,而年 轻一辈的学生中,则是几个女流之辈。哪比得过我这个当过兵的嘛?虽说是战斗 工兵,除了多一门技术活,训练起来比寻常作战部队还严格。每天早上吃饭前五 公里习以为常,动不动就一百八十公里拉练。所以对于这般征程就当作内蒙古草 原三个月旅游。 忘了介绍一下,考古队其他几位成员。带队的就是那招人的半秃老头,叫杨 爱苏,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文革吃了不少苦。他自己说这苏是苏东坡的苏,不是苏 联的苏,不过革命小将们可不管苏东坡还是苏联之间的区别。王玟琳是她助理, 不多说了。还有一个是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姓林的小丫头,叫林白水,这丫头 唧唧喳喳,不过高原反应厉害,最近几天闭嘴。 当然,光旅游不行,入考古队,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一门考古技术,为将来 吃饭打基础。所以碰到有机会就询问,到了休整时期,别人都去外面胡逛,我却 向专家们借了书,如饥似渴地学习。这帮考古队专家对我也特别满意,似乎有益 栽培。当时文革结束不久,这方面的人才青黄不接,刚出来的大学生都是嫩蛋子, 暂时不成气候。而如我一般,懂技术,年轻又好学,虽然不是科班出身,却是他 们有意培养的对象。而诸如胡八一之流,不学无术,有次听专家在讲,西汉王朝 时,打赏手下动辄以百金计,舔舔嘴唇,羡慕地说道:" 想不到那个西汉一朝这 么有钱,金子都是按百斤算了的!" 叫人贻笑大方了,百金之金,铜也。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