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黑桃皇后 马宝光诚惶诚恐地回到家里,忐忑不安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孙 小芸给他倒了一杯茶,他端起来就喝。茶很热,烫得他赶忙往外吐。但已来不及,一道 热茶穿肠而过,痛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一副狼狈相。 马宝光用纸巾擦一擦咀,不安地望着唐树文,说:“唐科长,你还有什么需要了解 的呢?” 唐树文盯着他看了一阵才说:“马宝光,在我们第一次讯问你时,你编造假口供, 说3 日下午你一直在家。你可知道这已触犯刑律,我们可以以防碍执法罪起诉你。” 马宝光有点吃惊地望着唐树文,竭力堆起笑脸说:“唐科长,给一次机会吧。我也 只是不想介入别人的纠纷里去才说一直在家。况且,虽然3 日下午我确实去了黄沙镇, 但我确实没留意到迎面而来的那辆小汽车是什么样子嘛。” “关于那宗交通意外,交警中队会处理。我们现在另有事情请你协助调查。”唐树 文的语气平和了一些。 “什么事呢,只要我能办得到,一定尽力而为,尽力而为。”马宝光顿时轻松起来。 “我先警告你,再也不能编造假口供。否则,我们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唐树文 盯着他说。 “是的,是的。我一定实事求是。但我不知道或没看见的事情,还得请唐科长包涵。” 这家伙还是留了一手。他知道再编造假口供当然是不行了,但他若是明明知道的也说不 知道,明明看见了的也说没看见,也拿他没办法。 唐树文侧过身,伸手抓起红木小桌上那张红桃K 问道:“这张扑克牌,你是从哪里 得来的?” 马宝光愣了一下,他做梦也没想到唐树文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唐树文正盯着他,他 知道不回答是不行的了,便乖乖地答道:“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朋友送的?你这个朋友是什么人,一只扑克牌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怎么会 送你一只扑克牌?”唐树文问道。 马宝光思索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要说假话吧,又怕唐树文查出来后真的以编造 假口供和防碍执法罪起诉他。要说真话吧,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便说:“唐科长, 我们到外面去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吧?” 唐树文想了一下,也许他有些事不想让他的妻子知道吧。便说:“好吧。” 离开马宝光家,开车行了片刻,就到了“东坡茶庄”门前。 “我们到茶庄里去一边喝茶一边谈吧。”马宝光说道。 “也好。”唐树文应道。 下了车,到东坡茶庄二楼开了个房坐下。茶艺小姐端着茶具茶叶等进进出出,忙里 忙外,很快就泡好了茶。马宝光先把闻香杯里的茶倒进茶杯里,双手搓着闻香杯,连说 :“好香,好香。”然后将杯里的茶小小地喝了一口,细细品味着。 唐树文和小秦可没有这么慢条斯理,也不管它什么闻香杯不闻香杯的,端起来就饮 了一大口。 “好吧,说说你的红桃K 的来历吧。”唐树文平静地说。 马宝光沉思一阵,说:“是一位茶艺小姐送给我的。” “茶艺小姐?她为什么会送一张扑克牌给你,那是什么意思?”唐树文追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啊,前几天晚上我和一个朋友去饮茶。走的时候,那茶艺小姐就送 了那张扑克牌给我,说欢迎我随时点她沏茶。”马宝光不知道是真不清楚,还是装糊涂。 “哪个茶艺小姐叫什么名字,在哪个茶庄?”唐树文问道。 “她叫郭依婷,在陆羽茶庄做茶艺小姐。但她是自由人,不领茶庄老板的工资。因 此她不用上班,行踪飘忽。据说只有他看中了的茶客,或者是她自己喜欢的茶客,她才 乐意从容地展示她那高超的茶艺。”马宝光越说越有精神。 “这么说,她现在也不一定在陆羽茶庄啦。那么怎样才能找到她呢?”唐树文问道。 “到陆羽茶庄去,找到陆羽茶庄的老板,总是可以找到她的。要不,就装作茶客, 对服务台说点‘黑桃皇后’来沏茶,有时也能见到她。”马宝光答道。 “黑桃皇后?她的外号叫黑桃皇后?”唐树文好奇地问道。 “嗯。一般常到陆羽茶庄的茶客都知道的。”马玉光答道。 “请你与我们一起到陆羽茶庄去,你点她来沏茶好吗?”唐树文问道。 “我当然乐意为你们效力。但我想你们找郭依婷一定是为了查案吧。她那种人,自 有她的职业操守。从她那里未必能了解到什么。若是想多了解情况,我建议你们先找一 个人,或者更好。”马宝光说道。 “先找谁?”唐树文问道。 “胡冰川。这个人你们知道吧。他与郭依婷的关系非同一般。也许他知道的情况比 较多。”马宝光答道。 “胡冰川?”唐树文一愣。怎么胡冰川与这个黑桃皇后又有关系。“胡冰川与郭依 婷是什么关系?” “怎么说呢?应该说是朋友吧。据说胡冰川与其他茶客不同。其他茶客找郭依婷, 大抵都是为了她的美色。胡冰川则不然,他与郭依婷很谈得来。郭依婷对胡冰川有着一 种对其他茶客所没有的亲切感。”马宝光说道。 既然这样,那么胡冰川就是一条通向黑桃皇后郭依婷的绝妙路径。唐树文立即拨通 了胡冰川的手提电话,让他马上到东坡茶庄来。 见唐树文约了胡冰川来,马宝光就说:“我与胡冰川只有点头之交,为了你们方便, 我先走吧。” 唐树文想了一下,说:“好吧,你先走吧。” 马宝光走了不久,胡冰川就来到了。一进门就笑着说:“唐科长,有什么好关照?” 唐树文摆摆手,让他坐下。茶艺小姐又沏了一道茶来,大家都喝了一杯。 “想向你打听一点事情。”唐树文说道。 “什么事呢?”胡冰川问道。 “你认识陆羽茶庄的郭依婷吧?”唐树文问道。 “黑桃皇后?认识,我们还可以说是朋友呢。”胡冰川答道。 “她为什么有个外号叫‘黑桃皇后’?”唐树文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啊。我认识她也是因为这个外号引起了我的兴趣,才到陆羽茶庄 去饮茶,慢慢地认识了她,并且成了朋友。”胡冰川答道。 “她是不是有个习惯,就是给某些茶客送一张扑克牌─红桃K ?”唐树文问道。 “据我所知,她并不是陆羽茶庄的雇员,她到陆羽茶庄去给客人沏茶属于客窜性质。 只有遇上她喜欢的茶客或者她看中了的茶客,她才愿意展示她高超的茶艺。而在这些茶 客中,如果是她特别愿意结交的人,她就会给这个人送上一张玉兰牌扑克红桃K 。据说 抓住一张她送的红桃K 的人,无论何时何地CALL她,只要她能分出身,她就随叫随到, 毫无保留地献上她的茶艺。甚至还可以到她租住的地方去找她。”胡冰川答道。 “她送出的红桃K 有标记吗?”唐树文问道。 “这倒没有。她并不是真的要茶客凭红桃K 去见她。但她心中有数的,她给什么人 送过红桃K ,她记得很清楚的,因为她送出的数量很有限。物以稀为贵嘛,送得太多就 失去原来的意义了。这个她是懂得的。”胡冰川答道。 “那么怎样才能得到她送出的红桃K 呢?”唐树文问道。 “大概是肯花钱吧。”胡冰川答道。 “要花多少钱,才能得到一张她送的红桃K ?”唐树文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大概因人而异吧。”胡冰川答道。 “你有没有她送的红桃K ?”唐树文忽然盯着胡冰川问道。 胡冰川脸微微红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答道:“有。” “你花了多少钱?”唐树文问道。 “嘿,我可没怎么花钱,只是在她有空的时候和朋友到她那里喝喝茶。也许因为我 对她并无非份之想,却又能与她谈得来,因此她便送了我一张。她说我这一张是唯一免 费的一张,并且说我是既对她有兴趣、有好感而又不存非份之想的对她最为尊重的一个 男人。”胡冰川答道。 “她送给你的那张红桃K 还在吗?”唐树文问道。 “在。”胡冰川掏出钱包,从暗格中抽出一张玉兰牌扑克——红桃K ,递给唐树文。 唐树文接过来细看了一下,果然与在松风苑对面山坡上搜索到的那一张一模一样。 这么说,除了玫瑰宾馆和金龙酒店外,陆羽茶庄也有玉兰牌扑克出售。 唐树文把红桃K 还给胡冰川,问道:“你现在能找到她吗?” 胡冰川看了一下手表,已是晚上十点十分。就说:“我试试看吧。”说完就用手提 电话CALL郭依婷的BB机。 郭依婷果然很快就复了机。 “怎么说?”胡冰川按着电话问唐树文。 “就说你和朋友到陆羽茶庄去喝茶。”唐树文答道。 胡冰川开了手提电话,传来郭依婷的声音:“喂,我是郭依婷。胡冰川你好。” “依婷你好。” “怎么样?” “我想来喝茶,你有空吗?” “我这里正有一位客人。不过客人说大约过二十分钟左右就要离去。你过二十分钟 来吧。” “好的。” 二十分钟后,胡冰川与唐树文和小秦来到了陆羽茶庄。 郭依婷已在厅堂里等着,见了胡冰川和唐树文及小秦,忙迎到门口,弯下腰,甜甜 地说:“欢迎光临。”然后带着胡冰川等到了二楼一间精致的日式茶室,请客人坐下。 郭依婷双膝跪下,甜甜地微笑着,熟练地操起茶具沏茶。唐树文打量她一眼,果然 又是国色天香。如果说帝王酒店的林静是深山幽谷中纯洁的野百合,在酒店当楼面部长 的熊小茜是郊野树林中悄然开放的红玫瑰,那么眼前这位黑桃皇后则是大都市花园中栽 培出来的灿烂的郁金香。她微弯着腰,纤纤玉手轻巧地捏着一只竹制的镊子钳住闻香杯 和茶杯,用滚烫的热水将杯子淋了一遍,然后用一只木勺子从茶筒里酌了茶叶放进茶壶 中,泡上开水,捂了片刻,捏起茶壶斟满了三个闻香杯,将三组杯子轻轻移到客人面前, 优雅地伸出手来一摆,说:“请各位用茶。” 唐树文喝了一杯茶,放下茶杯,小声对胡冰川说:“你先跟她说说。” 胡冰川会意,对郭依婷说道:“依婷,这两位是公安局的唐科长和秦先生,他们有 事想向你了解一下。” 郭依婷怔了一下,很快又甜甜地微笑起来,朝唐树文点点头说:“但愿我不会令你 们失望。” “郭小姐,你不介意跟我们谈谈你这‘黑桃皇后’外号的来历吧?”唐树文问道。 “这个外号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呢。反正有些客人这么叫开了,大家都这 么叫。也许我与扑克牌上那只黑桃皇后有点相像吧?你们看我象不象?”郭依婷微笑着 答道,声音甜甜的,不轻也不重。 “据我们所知,你会向你喜欢的茶客派送一张玉兰牌扑克红桃K ,这是为什么呢?” 唐树文问道。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在我的客人中,如果我觉得客人可以做个朋友,就送他 一张红桃K 。我是黑桃皇后嘛,黑桃皇后的朋友当然就是红桃K 啦。”郭依婷依然是甜 甜地说道。 “那么你一共送出了多少张红桃K ?”唐树文问道。 “如果唐科长允许的话,我不回答这个问题。好吗?”郭依婷露出为难的神色。 “你当然可以不回答我们的问题。但是我们希望你能明白,你的回答以及你提供的 一切情况可能对我们侦破一宗重大案件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我希望你能积极配合 我们警方开展工作。”唐树文诚恳地说道。 郭依婷把脸转向胡冰川,一脸询问的神色。 胡冰川轻声道:“没关系的。唐科长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你提供了什么情况,他 们会为你保密的。” 郭依婷又把脸转向唐树文,轻声道:“我来你们市才三个多月。一共送出十二张红 桃K 。” “你能把你送过红桃K 的客人以及送出的时间写出来或告诉我们吗?”唐树文礼貌 地问道。 “这个……”郭依婷感到十分为难。 “你放心,我们一定做好保密工作。”唐树文说道。 “有些客人,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名真姓。有些虽然告诉了我,但也可能是假 名,我只能就我知道的告诉你们。”郭依婷小声说道。 “没关系,就你所知告诉我们就行。如果你知道那些客人的花名、住址、工作单位、 联系电话或BB机号码,也请你一并告诉我们。”唐树文说道。 郭依婷略一深思,找来一张纸,不假思索地就写下了一张十二人的名单。有些还注 明了花名,有些注明了工作单位,大部分都注明了联系电话或BB机号码。在这十二人之 中,除已知的胡冰川和马宝光之外,其余大部分是私营企业老板、国有企业的厂长、经 理、政府局级官员、一名副市长,其中半数以上唐树文都认识。但其中引入注目的两个 名单,郭依婷知道的情况甚少。这两个人分别是: ⒈大哥(小飞侠)。去年十一月中旬送出红桃K 。 ⒉森哥(光头仔)。去年十二月底送出红桃K 。 据郭依婷反映,她对大哥“小飞侠”以及森哥“光头仔”都不知底细。大哥“小飞 侠”讲不太标准的广州话,有时也讲客家话。长发,前额头发染成深蓝色,年约二十一、 二岁,身高约一米六八公分,中等偏瘦身材,行动灵活。郭依婷与他只见过三次面,前 两次在陆羽茶庄,“小飞侠”与另一人同来。同来的那个人也是讲不太标准的广州话, 比较沉默,郭依婷对这个人已没什么印象;第三次是在郭依婷租住的套房内,只有“小 飞侠”一人前来。森哥“光头仔”也是讲不太标准的广州话,有时也讲普通话,光头, 年约二十岁,身高约一米七十公分,中等身材,行动敏捷。郭依婷只见过他两次,前一 次是在陆羽茶庄,后一次是在玫瑰宾馆,两次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来。 听完郭依婷的述说,唐树文深思片刻,问道:“你是在什么情况下送给他们红桃K 的呢?” “我……他们……”郭依婷一脸飞红,欲言又止。 “你尽管说,我们只想多了解一点情况,比如他们是否送给了你什么贵重的东西。 至于你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不去探究。”唐树文说道。 郭依婷瞟唐树文一眼,低眉说道:“‘小飞侠’第二次来茶庄见我时,给了我三千 元港币,说是送给我买衣服,还送给我一条标价六千八佰元的钻石项链。于是我送了一 张红桃K 给他。“光头仔”第一次来茶庄喝茶就给了我八千元人民币,说是给我买金饰 和衣服。所以我送了一张红桃K 给他。” 这两个人出手这么阔卓,究竟是什么人呢?唐树文沉思着。他们花了大笔金钱,却 又只来找过郭依婷两三次。难道他们是外地人吗?唐树文一边想一边又与郭依婷交谈了 一会,见再也打听不到什么情况,便与小秦和胡冰川离开了陆羽茶庄。 第二天上午,唐树文将从陆羽茶庄的黑桃皇后郭依婷处调查得到的情况详细地向梁 局长和钟立明作了汇报。梁局长马上召集专案组成员开会。会议决定,除胡冰川和马宝 光已调查清楚,因有不在场证据而排除嫌疑之外,对其他十个持有郭依婷送出的红桃K 的茶客展开全面侦查。侦查结果表明,十人之中八人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可以排除嫌 疑。但大哥“小飞侠”和森哥“光头仔”却因不知是什么人而未能查找到。 钟立明和唐树文再次找到郭依婷。两人根据郭依婷提供的情况认真分析起来。“小 飞侠”与“光头仔”均讲不太标准的广州话,“小飞侠”有时讲客家话,可能是客家人 ;“光头仔”有时讲普通话,可能是外省人。这两人只与郭依婷见面两三次,却送给郭 依婷大笔现金或财物。可能是钱财极易到手,挥霍成性的人;或者是没有太多时间与郭 依婷周旋,而心中对郭依婷又割舍不了,因此只能出手豪爽,搏提郭依婷欢心。两个人 均行动灵活、身手敏捷,不排除是黑社会中人或职业杀手。森哥“光头仔”在去年十二 月底见郭依婷,杨小青在案发在元月3 日,现在追查持有红桃K 的人目的是为了追查后 脑染发的人,而头发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变长。因此,“光头仔”的嫌疑似乎可以排除。 大哥“小飞侠”长发,前额头发染成深蓝色,说明有染发嗜好,并且有黑桃皇后郭依婷 送出的红桃K ,因此嫌疑颇大。 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小飞侠”。由于严国辉等专案组成员已对市区及附近 乡镇发廊中的发型师作了深入的调查访问,却没有得到后脑染发的“金发人”的下落和 线索。因此希望仍然寄托在郭依婷身上。虽然郭依婷不知道“小飞侠”和“光头仔”的 底细,但样貌总是记得的。钟立明决定让郭依婷与技术员合作,利用电脑拼出“小飞侠” 和“光头仔”的头像拼图。 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黑桃皇后郭依婷被请到了铜城市公安局技术鉴证中心。经郭 依婷和技术人员共同努力,拼出了两个嫌疑人的电脑拼图。对“小飞侠”的拼图,郭依 婷比较满意。但对“光头仔”的拼图,郭依婷并不太满意,但却又拼不出更满意的拼图 了。 拼出拼图之后,已是午饭时间。为表示对郭依婷的感谢,钟立明和唐树文以私人名 义请郭依婷吃饭。席间,钟立明问郭依婷是否记得“小飞侠”或“光头仔”提到过什么 特殊的事物或者人名、地名等。 郭依婷凝视片刻,忽然眉毛一挑,说道:“有,有呀。我记得“小飞侠”提到过梅 岭。” “梅岭?”钟立明和唐树文一听,眼睛放出光来。 梅岭就在铜城市北部山区青石镇。如果“小飞侠”提到过梅岭,那么他很有可能就 是青石镇甚至是梅岭附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