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铃木的手下 喧嚣的逗闹声戛然而止。当春雄铃木警官踏进屋里时,十二颗须发整洁的头颅 齐刷刷地向着他鞠躬致敬。房间里负责调查凶杀案的刑事侦探们济济一堂,空气中 烟雾缭绕。大多数男人——没有女人在场——都是三十多岁左右,身穿炭灰色制服, 白衬衣,佩戴灰色领带。刚才他们还在懒洋洋地踱步、吸烟、聊天,为他们晚上的 饮酒会设计节目。铃木警官踏进门口的一刹那,他们急忙全体起立,双手平放在大 腿上,毕恭毕敬地行鞠躬礼。而铃木的鞠躬礼则明显不那么到位,持续的时间也短 得多。 “看到你们全都在这里,精神状态都不错,这很好。我们现在有件重要的案子 要办。为了我们名古屋刑侦警察的荣誉,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拼命工作。” “嘿!”全体异口同声,人人再鞠一躬。 “现在听听各位的报告。我们必须认真听取每一位的发言,不让一个细节漏掉。 大家可以各抒己见。开始吧,伙计们!” “嘿!”屋子里一个个头最高的年轻人走上讲台,环顾一周。看得出,他是这 里资历最浅的侦探。他才二十多岁的模样,是穿牛仔裤和皮茄克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他掏出笔记本,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 “根据我的任务,我调查了两个西方人:海伦·凯莱莫斯,女性;威尼·蒂伦, 男性。他们一起从东京乘火车于案发的当天下午到达本地。随后凯莱莫斯立即去了 南义的办公室。蒂伦为他和凯莱莫斯在宫古饭店订了两间房,与派普前一天预订的 饭店是同一家。饭店的一名员工报告——他会讲流利的英语——说那个北美洲人问 了许多关于朱丽的问题,她何时到达何时离开,穿的什么衣服诸如此类的问题。晚 上,两人在大厅里会见了上木小姐——另一名员工从照片上认出了她——然后就出 去了。我们查到他们去了‘莫古尔’,这是地下街里的一家印度餐馆。侍者记得上 木小姐和那个北美洲人在最后一道菜上桌之前就双双离开了,不久蒂伦独自返回。” 有同事插话道:“对不起,警官!莫古尔饭馆就位于距案发现场仅几百米的地 方,都在那条地下街上,此时作案在时间上也说得过去。会不会是上木庆子小姐离 开餐馆去见她的老板,然后杀了他?” “有趣的推测,但是请记住,手段、动机和时机。把人勒死这不是女人的手段, 她有足够的力量与一名成年男子较量吗?既然他们每天都可以在办公室见到对方, 为什么却要在夜里在地下街里会面呢?动机是什么?里面有许多未解之谜。不过, 既然上木小姐有作案的时机,她就可以被列为犯罪嫌疑人。还有吗?” “也许是那个北美洲男人干的呢?他能杀得死他。” “根据侍者提供的情况,他没有足够的时间。他只离开了大约十分钟。 护送上木小姐上她的汽车后再返回原处已经花费不少时间。所以除非他们一起 上的车,这似乎有些牵强,否则他就是清白的。那个跟他一伙的年长的女人也一样。 她从未离开过餐馆。往下说。” 最初发言的高个子年轻人看了一眼他的笔记本,继续说道:“那两个西方人后 来回到他们住的饭店就喝酒,一直喝到深夜。据客房服务主管说,两间房中迷你酒 吧里的酒全给喝光了,但没有发生性关系。饭店服务员起初猜测他们俩是母子关系, 而现在他们断定他们俩是某种类型的生意伙伴。没人说得清楚。那个北美洲男人去 过饭店的健康俱乐部,他练举重,据说他非常强壮……” “我们有必要把所有的细节都搞清楚吗?”有人提出质疑。 “最好现在就弄清楚所有细节。在这个时候,谁能够分辨得出哪一个是有关的, 哪一个是无关的。有一点,他们不是美国人而是加拿大人。即使是微小的细节,也 务必精确。这一点很重要。请说下去。” “据健身教练说,”年轻人重新续上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仿佛从未中断过似的, “昨天上木又来到饭店,随后同海伦一起出去了。蒂伦是独自一人外出的。两个女 人去了原田神殿,像是观光旅游。蒂伦找到一个会些英语的的士司机,自己一个人 乘车去了医院。在医院里,他千方百计打听派普的情况。据护士们说,他颇费了一 番工夫,可是他极为顽固,甚至显得非常没有教养。他终于进去见了她一面,可马 上就离开了。护士说派普不愿意跟他说话。” 在后排座位上有人窃笑。年轻人抬眼看看铃木,接着说:“后来,两个女人也 到了医院,跟蒂伦在医院候诊大厅里谈了一会儿话。凯莱莫斯上楼看望派普,与她 交谈了几分钟。据后来看到朱丽的值班护士说,她见到海伦后非常高兴。这之后, 庆子去了行政管理区,接着两人同医生交谈了派普的病情。正在那时,您就来了, 警官。后来那三个人一齐乘了上木的车子,直接返回了饭店。不久上木也就回家了。 回到饭店后一会儿,两个加拿大人从他们各自的房间里拨打了长途电话。我们正在 追查他们打的电话号码。据我们所知,昨天晚上两人都没有离开过饭店。除了大门 之外,饭店有两个侧门通向大街,另外还有一个地下出口通往地下街。要是他们直 接从地下出口进入地下街,我们就无法发现他们。 “今天早上海伦拿着一个包裹走进医院。包裹里装有给派普的一只饭店里用的 枕头,一件新睡衣和一些洗漱用具。不过当时派普正准备手术,医生不让接待任何 探视者,所以她们俩无法说上话。蒂伦去了健康俱乐部,他举起了100 公斤。” 人群中传出一片啧啧的赞叹声。 “下午,上木开车来接两个加拿大人,把他们带到了草下建筑公司的办公室。 他们在那儿总共待了56 分钟。” 年轻人说到这里便打住了,房间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有感到惊奇的,也有兴 趣盎然的。谁都知道草下是本地的地头蛇,黑帮组织的总头目。年轻人显然对这些 反应感到非常愉快,他继续说道:“他们回到饭店后,我留下我的搭档伊藤侦探继 续监视。就这些。”他合上笔记本,鞠了一躬,返回人群中。 “很好,奥田侦探。请继续密切监视。当然,还要查清那两个电话号码。 下面谁来说说?” 一名身穿灰色制服的警察踏步上前,语气僵硬干巴巴地说道:“我和我的搭档 去过死者的家,我们拜访了他的姐姐,她是一个寡妇。死者尚未结婚,他姐姐对他 的工作一无所知,但据她所知他没有什么敌人。在他被杀的当天早晨,他依旧像往 常一样离家上班,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说完停住。 听到这里,奥田警官不耐烦地晃了一下肩膀。 “哦,那么,”奥田没好气地对他说,“那天晚上他没有回家,可是他姐姐为 什么没去报案?你在他的房间里有没有发现什么?请说!” “她说他经常都是彻夜不归,她也从来不过问他在哪里过的夜以及他干了什么。” 大伙儿心照不宣地哄笑起来。后排已经有人在说着“爱情旅店”之类的话。 那个令人乏味的侦探继续说道,“我们搜查了他的房间,可是一无所获。 我说完了。” 接着他递给奥田一个火柴盒,见此情景全体警察都一拥而上。奥田接过大声念 道:“快乐园!”然后把它交给铃木警官,嘴里不屑地哼出一句:“同性恋!这是 同性恋者常去的地方。” “请原谅,奥田,你说的没错,不过没必要那么介意嘛。许多各种各样的西方 人都去那儿。这非常时髦。”一个警察劝道。另有一人则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取笑 他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才结婚!谁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疯狂的地方?” 嬉笑逗闹又持续了一会儿,这时铃木警官开腔道:“我们的工作正在进展之中。 关于南义之死,有几种可能性:一、有人奉命杀死他;二、他是被同性恋者所杀; 三、被那三个西方人中的一个所杀。我们要追查所有与这三个原因有关的所有线索。 奥田,搜查那间酒吧,查查是否有人认识南义,他跟谁在一起,等等。我想你知道 该怎么办。” “嗨,下一个谁来说?” 一名警察举步上前,看来他信心十足,自我感觉也不错。 “我们彻底搜查了整条地下通道,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直到我们进 入失物招领处搜查。这是按照您的建议办的,警官先生,这时我们才有所收获。我 们找到了朱丽的手袋!经证实,遗失手袋的时间与那天晚上派普被送进医院的时间 非常接近。第二天,一个被描述成与南义外貌特征相似的男人前来认领手袋,但遭 到工作人员拒绝,因为他没有失主的授权书。” 手袋被送到铃木警官手上,他满意地点点头,把手袋夹在腋下。 “奥田,在南义办公室里有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还不好说,警官,我们正在搜查。” “反诈骗处呢?” “他们像以往那样碍手碍脚。不过,是的,他们派了整班人马,调查每一个细 节。” “何以见得南义是同性恋?” “先生,我们正在全力以赴地调查。” “你当然会这样做,奥田。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是如此。我们全体同仁都必须 加倍努力。谢谢。”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