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我还有几个小时可以打发,于是我绕着肯穆尔广场转了转。我在一间空空荡 荡的爱尔兰酒吧喝了杯啤酒,顺便在电视里把刚才的比赛看完。红袜队最后在第 九局踢掉了李维拉,连扳三分赢得胜利。 或许我该相信奇迹总会发生。 我喝光最后一口啤酒——我想这可能会是我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内最后的一杯 啤酒了。我所知道的自己的人生就要走到终点。我肯定要去蹲监狱了。我给酒保 甩了张十块钱。过激行为……棒极了,奈德,你的生命就取决于让人们认为你当 时这么做完全是失去了理智。 现在是五点过一点儿,我叫了辆出租车,花四十块钱让司机把我送到布洛克 顿。我在艾德森下了车,从小学后门穿小路来到山腰,就是我要和戴夫见面的地 方。 那所房子是沿街往下数的第三幢,看上去饱经风雨侵蚀的开普式灰色小屋门 前有一条短而陡的车道。我感到一丝轻松。弟弟那辆黑色的富士翼豹已经停在街 上了。 我在路灯柱旁等了几分钟,看着街道。没警察。没人跟踪。该是行动的时候 了…… 我慢跑到房子的一侧。正如戴夫说的,通往地下室的防风外门打开着。就跟 小时候一样。我们经常在那儿一块儿玩,一起看球赛,有时候也抽抽烟。 我在玻璃窗上敲了敲。“戴夫!” 没有人应答。 我推开门,一股子发霉的樟脑球味道扑鼻而来,也带来了童年美好的回忆。 自从我离开,菲利一直也没好好重新装修过。还是那张格子花呢方平织纹面料的 长沙发和那把破烂不堪的躺椅,一张台球桌上方挂着几个用米勒淡啤的酒瓶做的 灯,还有一张便宜的实木吧台。 “嗨,戴夫!”我大声叫道。 我发现沙发上有本书摊开着。是一本艺术图书。我把书翻过来,书名是:凡。 高画作。除非是菲利在我离开这几年里提高了阅读品位,我猜想是戴夫拿来的。 在书的封套内页,盖着波士顿学院图书馆的印章。他跟我说他要给我看看有关加 歇的东西。 “戴夫,你到底在哪儿,伙计?” 我扑通坐到沙发上,把书翻到用易事贴做了标记的那一页。 那页上是一幅肖像,画中是一个老人,头斜倚在一个拳头上,戴着白帽,神 情忧郁,一双蓝眼睛具有非凡的穿透力。那些具有鲜明凡。高特征的旋涡纹出现 在背景中。 我的目光落在了文字上。 加歇医生像。 我仔细盯了盯,眼睛被这行小字所吸引。加歇医生像。1890年。 我顿感兴奋。这幅画作于一百多年前。每个人都可能用这名字。 不过猛然间我有了希望。加歇是真的!可能艾莉。舍特莱夫知道。 “戴夫!”我更大声地呼唤他的名字。我朝上看看通往主楼层的楼梯。 这时我发现浴室的灯亮着,门微开着。 “上帝啊,戴夫,你在里面吗?”我走了过去,轻轻敲了敲门。我敲门的力 气把门推开了。 我后来所记得的接下去的大概一分钟时间里,我就是呆立在那里,仿佛我被 大锤猛地抨击了上腹。 哦,戴夫……哦,戴夫。 穿着连帽的大学运动衫的弟弟被人支起坐在马桶上,他的头微微斜向一边。 到处都是血,从他的腹部流了出来,流到他牛仔裤上,地板上。他没动。戴夫用 他平静的眼神盯着我,好像在说,你究竟在哪里,奈德? “哦我的上帝啊,戴夫,不!” 我向他冲了过去,想摸摸他的脉搏,尽管我知道他已经没气了,还是使劲摇 着他想要把他摇醒。在他的左肋处有一道长长的刺穿衣服和身体的伤口。我把运 动衫拉了起来,好像戴夫腹部的左侧整个都掉到我手里一样。 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两腿发软。我不断拍打着浴室的墙壁,然后无助地拖 着双腿走到铺着油毡的地板上。 突然,我又开始浑身冒汗。我不能再坐在那儿,不能再看着戴夫。我得离开。 我蹒跚着脚步走出了浴室。我需要一点新鲜空气。 就在那时,我突然感到我的脖子被人用胳膊勒紧,勒得非常非常紧。我耳边 轻轻响起一个声音,“有些属于我们的东西在你手上,凯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