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范海辛非常仔细的检查了病人。他会向我报告的,随后我会给你建议,因为 我当时并没有一直在场。我恐怕范海辛非常担心,他说自己必须思考思考。当我 告诉他我们的友谊,还有在这件事上你有多信任我时,他说:“你必须把你所想 的都告诉他。告诉他我所想的,如果你能猜到的话,如果你能。不,我不是在开 玩笑。这不是玩笑,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可能更多。”我问他是什么意思,因 为他很严肃。这时,我们已经回到了镇上,他在返回阿姆斯特丹之前喝了一杯茶。 他不肯给我更多的提示。你一定不要对我生气,亚瑟,因为他的极端沉默表明, 他所有的脑细胞都在为露西的利益而工作。等时机成熟,他会说得足够明白的, 我确定。所以我告诉他,我只会描述一下我们的拜访,就好像我在为《每日电报 》写一篇描述性的文章。他好像没有太在意,只是说伦敦的煤灰没有他在这里上 学时那么严重了。我明天会得到他的报告,如果他能做出来的话。不过,无论如 何我都会收到信的。 至于这次拜访,露西比我上一次见到她时高兴一点,看起来肯定好多了。她 脸上少了一些让你心烦的苍白,呼吸也正常了,她对教授非常好(就像她以往那 样),并且试着让他自在一点,虽然我能看出来,这可怜的女孩非常努力的这样 做。 我相信范海辛也看出来了,因为我看到他浓密的眉毛下一个极快的眼色,就 像我一直知道的那样。然后,他开始谈天论地,除了谈我们和她的病。他是那么 的亲切,我能看见可怜的露西假装的活泼已经变成真的了。然后,没有明显的转 折,范海辛将话题委婉地转到了他来访的目的上,他说道: “我亲爱的、年轻的小姐,我很高兴,因为你是如此的可爱。真的很可爱, 亲爱的,虽然还有我没看到的东西。他们告诉我你情绪低落,像鬼一样的苍白。” 然后他朝我弹了一下手指,继续说道:“但是,你和我能向他们证明他们是错误 的。他怎么能,”他指着我,用那样的表情和姿态,就像他在他的课堂上把我挑 出来时,在一个特定的场合或者过后,他总是让我想起这种表情和姿态,“了解 一个年轻女孩的一切呢?他有他的精神病人要照顾,需要把他们再带回到快乐之 中,和爱他们的人们之中。他已经付出很多了。而且,我们能给予这样的欢乐, 是有奖励的。但是,年轻的女士!他既没有妻子,也没有女儿,年轻人不会把自 己的事情讲给年轻人听,但会讲给像我一样的老人听,我已经听过无数人的悲伤 和他们的原因。所以,亲爱的,让我们把他赶走,让他到花园去抽一支烟,我们 两个人说我们的悄悄话。”我得到了暗示,出去闲逛了一下,这时,教授到窗户 跟前把我叫了进去。他看起来很严肃,但是说:“我已经做了详细的检查。她没 有功能上的问题。我同意你的意见,她确实曾经失血过多,不过现在没有了。但 她的情况不可能是贫血。我已经让她把女仆叫来,我可能会问一两个问题,这样, 我就不会错过什么信息。我很清楚她会说什么。然而一定有原因,每件事情都会 有原因的。我必须回去想一想。你得每天给我发电报,如果有事我会再来。这种 病,引起了我的兴趣,也许不是一个病,而且这个甜甜的女孩也很吸引我。正因 为如此,就算是为了她,如果不是为了你或是这病,我也会来的。” 就像我跟你说的那样,他不肯再多说一句话了,即使是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 候。所以现在,亚瑟,你知道的和我一样多了。我会严密地观察的。我相信你可 怜的父亲也正在恢复。我亲爱的老朋友,被夹在两个你都非常爱的人之间,这对 你来说一定是件糟糕的事情。我知道,你对自己父亲的责任,你坚持它是正确的。 但是,如果需要的话,我会通知你马上来露西这里,除非我给你消息,现在不用 过于担心。 西沃德医生的日记 9 月4 日食肉狂病人仍然让我们保持着对他的兴趣。他只发作了一次,是在 昨天一个不寻常的时刻。在中午之前,他就开始坐卧不安。值班员熟悉这种症状, 所以立刻寻求帮助。幸好他是跑着来的,而且足够及时,因为就在中午的时候, 他变得异常狂躁,他们用尽全力才能制服他。然而,就在5 分钟后,他又开始变 得安静下来,最后陷入了忧郁之中,他至今还是这种状态。值班员告诉我,他发 作时的尖叫声实在吓人。我现在很忙,因为要照料那些被他吓到的其他病人。实 际上,他的声音确实很大,尽管我在远处,也能被他的声音给打扰到。现在已经 过了精神病院的午饭时间了,我的病人仍然坐在角落里仔细盘算,脸上是一副愚 钝、愁眉不展和苦恼的表情,这些似乎更像是在暗示着什么,而不是直接的显示。 我不太明白。 过了一会儿我的病人又有了变化。我去看了韦斯顿拉小姐,她好多了。我刚 刚回来,站在我自己的院门口看着夕阳。这时,又一次听见了他的叫声。因为他 的房间就在楼的这一边,所以我比早上听得更清楚。这让我很震动,当我看到了 伦敦烟雾蒙蒙的夕阳美景,红色的光芒和漆黑的影子,所有不可思议的色彩都洒 在了阴暗的云彩上,甚至是阴暗的水中;我转而突然意识到,我那冰冷的石头房 子和里面形形色色的不幸,还有需要应付这一切的我那孤独的心。就在太阳下山 的同时,我到了他那里,从他的窗户我看到红色的太阳在下落。随着太阳的下山, 他不再那么狂躁了,就在太阳完全不见的时候,他从别人的手中滑落下来,成了 地板上一团毫无生机的东西。无论如何,精神病人有着惊人的恢复能力,在几分 钟之内他平静地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周围。我示意值班员不要抓他,因为我很想 知道他想做什么。他径直走向窗台,把糖的碎屑用手拂去,然后拿起自己养苍蝇 的盒子,把东西倒出来,又把盒子扔在一边。接着他关上窗户,走过来坐在床上。 这一切都让我吃惊,于是我问他:“你还准备养苍蝇吗?” “不,”他说,“我对那些垃圾感到恶心!”他显然是一个极其有趣的研究 对象。我希望自己能猜透他的心,或者弄清楚他突发热情的原因。终究会发现一 些线索,如果我们能知道,今天他在中午和日落的时候发作的原因。会不会是太 阳有一种邪恶的影响力,它有时影响特定的物种,而有时月亮对另一些物种有影 响?我们应该等等看。 伦敦的西沃德给阿姆斯特丹的范海辛的电报 9 月4 日 病人的情况今天仍然在好转。 伦敦的西沃德给阿姆斯特丹的范海辛的电报 9 月5 日 病人的情况明显好转。胃口大开,自然入睡,精神十足,气色恢复。 伦敦的西沃德给阿姆斯特丹的范海辛的电报 9 月6 日 糟糕的转变。请马上过来,一刻也不要耽搁!见到你我再给郝姆伍德发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