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文新有些吃惊地看着我,说:“原野,你怎么了?你流泪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被你给感动了。” 文新摇摇头说:“不!不是我感动了你,恐怕你是被自己的作品给感动了吧?” “我跟你说心里话文新,这篇作品差不多已经被我忘了!是你,又勾起了我 对往事的联想和回忆!想起了我创作这个作品时候的一些事情。” “我想,”文新看着我说,“你在写这首诗的时候,思想上肯定比较荒芜吧? 或者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淡淡地笑了笑说:“不瞒你说,我写这部作品的时候,我的初恋女朋友正 好跟我的一个最要好的男朋友私奔了。你知道这世界上最让人心痛的是什么吗? 是海誓山盟的爱情在金钱面前瞬间的摧毁、倒塌和所谓的真诚的朋友对友谊的背 叛!他们两个曾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物,可是,他们在背叛时,竟然是那么 轻易,他们不但在我的心头剜了一刀,而且还在流血的刀口上撒了一把盐!那样 的疼痛你可以想象得出来吗?所以我才说,这血酿的酒浆味道还真是不错。那时 候,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能自己跟自己干杯。” 在述说这段令我伤心的往事时,文新坐在我的对面,就那么静静地瞅着我, 好看的丹凤眼里盈着一汪晶莹透彻的母性的光波。 我忽然觉得,我怎么陷入到一种带有小资情调的伤感里去了?我跟一个刚刚 认识不久的女孩儿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文新,我跟你说这些,你是不 是觉得我很浅薄,很俗气,很没有品位?” 文新摇摇头,轻轻说道:“你的故事,很令我感动。” 说到这里,我们忽然都觉得似乎应该终止这个话题了。于是,文新看了看表, 说:“我哥这人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还不来呢?” 说着,就又给她哥打电话。她哥好像在电话里说,让我们不要等了,他那边 有事过不来了。文新生气地叫道:“你有事怎么不早来个电话呢?害得我们在这 里傻等!你这人咋这样呢?你不顾及我的面子,咋也得顾及一下我朋友的面子呀? 你这人太不像话了!” 我不知道文新的哥哥在电话里跟文新是怎么说的,文新关上手机后,抱歉地 看着我说道:“对不起了原野,我哥哥他们有事,过不来了。那就只好咱俩吃了!” 我说:“咱俩吃不也挺好么?今天我请客,正好把你昨天的那个人情还了!” 文新嗔怪地瞪了我一眼说:“谁稀罕你还人情!” 我们的话题很快就又聊到诗歌上去了。当我们从这家豪华的海鲜酒楼里出来 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了。阴霾的天空上,隐隐约约地掩埋着那 轮惨白的日头,它那黯淡无光苍白的轮廓,在寡薄的阴云间透露着某种辉煌后的 没落,在灰色云翳的笼罩下,正无力地挣扎着朝西边楼群的深谷里滑落。 我跟文新在桂芸路的一个十字路口分了手,她说下午跟文联的一个头头要上 电视台去做一档节目,晚上再跟我联系。她告诉了我应该乘坐的车次以及该车次 站点所在的位置,然后就打车走了。 跟文新分手后,我就找到了乘车的站点,在站点等车的时候,我给老陈打了 个电话,告诉他下午不过去了。之后我就直接回月光花园去了。 我乘车在临东街下了车,在附近的一家超市买了一些方便面、小咸菜、熟食、 啤酒,还有其他一些晚上吃的东西。当我从超市出来,往月光花园走的时候,差 不多已经快四点了。天色阴郁,那轮挣扎在阴云中的夕阳,已彻底被这浓重的乌 云给吞没了。嗖嗖的冷风带着湿淋淋的水腥气吹刮着菱花河畔的秋草残花,给人 一种末日来临的感觉。由于天阴,虽然还不到四点,但天色却已经很黑了。临东 街的商家们早早地便把门前的霓虹灯都打开了,以此来营造一种生意兴旺的繁华。 一拐进通往月光花园的这条土路,就更有一种衰败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路 上几乎很少能看见行人。路两旁的一些低矮的土平房里都亮起了电灯,迷离恍惚 的白色炊烟在秋风中飘飘摇摇,随风而逝。不远处的月光花园在暮色苍茫的笼罩 下,好像一座毫无生气的城堡,稀稀落落的灯火在荒凉的菱花河畔飘忽不定,更 容易让人产生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我走进小区大门的时候,没有看见那个叫张东泰的保安,每天的这个时候, 他都应该站在这里把门站岗,如同一个象征似的营造着小区安全的氛围。今天, 他却没有在这。也可能黄久成没在他就又溜号跑到王思佳那儿去了吧?因此,当 我路过小区售楼处的时候,我特意拐了进去。看看这个张东泰是否在王思佳这里。 我一进去,发现屋内竟没有人,棚顶的日光灯管吱吱地叫着散发着惨白的光 亮。办公桌后面那个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好像有什么动静。我就有些奇怪,于 是,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我轻轻拉开虚掩着的门,往里一看,不由得吓了一 跳。屋内原先放床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又换了一张新的双人床,黄久成坐在床 边,搂抱着那个王思佳正在忘情地狂吻着。他的一只手搂着王思佳的脖子,一只 手抓着王思佳的奶子,就像一条发情的公狗伸着舌头在那小女子的嘴唇上疯狂地 舔着、啃着,就连我在门外开门他们都没有发觉。或许是发觉了,没有把我当回 事儿。他们这种疯狂的劲头,看得我心惊肉跳。我急忙轻轻地给他们掩上门,然 后像个贼似的逃了出来。 一直到了外面,我的心还在怦怦地狂跳,就好像我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事似的。我加快脚步,朝着四号楼走去。 就在我快要走到楼门口的时候,忽然看见从楼门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来, 那个女的极胖,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那个男的则穿着保安的服装。我定睛一 看,那女的是住在我三楼的那个胖女人,男的则正是保安张东泰。 那胖女人一见我,老远就跟我打招呼说:“下班啦?” 我看她如此热情地跟我说话,就急忙点头应道:“啊,下班啦!” “咱们是邻居,有空到三楼来坐坐呗!” “好好。也欢迎你有时间到我那儿去坐坐。”我回应着她的客套说。 “没问题。” 这时我忽然注意到,这个张东泰畏畏缩缩地显得有些尴尬。我不知道他们是 怎么个关系,更不知道在我面前他为什么这么猥琐。我跟他并不熟悉,只不过那 天在售楼处黄久成批评他时我在场。其实这也没什么呀!老板批评手下的员工, 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再说了,后来黄久成把他的那张破床送给我,找人往楼 上搬的时候,就是这个张东泰帮着找的人。而且他还很卖力气地指挥那些民工, 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往楼上搬才不至于把床碰坏。所以,我还是很感激他的。 于是,我就看了他一眼,问道:“小张,你们这个时候就该下班了吧?” 张东泰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已经跟黄老板辞职不干了!” 这倒挺出乎我的预料:“哦,你辞职啦?” “嗯,跟他干的没意思!” 胖女人接着张东泰的话茬说:“小张跟我干了。” 我不知道这个胖女人是干啥的,我也不好深问,因此,我就故作恍然地敷衍 着说:“啊,那好啊!有时间过来坐吧!” 说完,我就跟他们告辞,走进楼门上楼去了。 这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