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米兰没说什么,只是无奈地摇晃了一下头。 我站起来,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三个警察,那个胖女人哭丧着脸子, 也跟他们在一起。 那个连鬓胡子的黑脸警察不像刚才那样凶了,他客气地说:“对不起,得打 扰你一下!” 我叹口气说:“谁让我摊上了!进来吧!” 我把他们让进屋里。他们进屋一看我这四壁皆空的屋子,就说:“怎么,你 刚搬进来呀?” 我说:“啊,我刚搬进来不几天。” “她是谁?”连鬓胡子指着米兰问道。 我怕这些警察无事生非再弄出别的说道来,因此,我随口说道:“我女朋友, 怎么啦?” “不怎么!”连鬓胡子好像有些不怎么相信,就盯着米兰问道:“你干什么 的?” “我是杂志社的啊!怎么?”米兰涨红着脸,有些生气地说。 “杂志社的,有证件吗?” “你们这是干吗呀?抓逃犯呢?”我也急了,冲着连鬓胡子吼道。 “对不起,这是我们的职责!”连鬓胡子并不生气,不愠不火地看着我说, “哦,对了,先生,您怎么称呼?” “原野。” “原野?哪个原野?” “你说哪个原野?姓原的原,野外的野。听明白没有?” “不是,你火气这么大干吗呀?” “这黑灯瞎火地连顿晚饭都不让吃好,你说我能没火吗?”我冲着他没好气 地说。 “你好歹还能吃上饭呢,我们到现在连饭还没吃呢!彼此彼此!消消气好么?” 这时候,米兰就把自己的工作证递了过来。连鬓胡子看了看,说:“例行公 事,对不起了米小姐!”说着,就把证件还给了米兰。米兰嘟着嘴把证件接过去, 然后进我的房间去了。 “帮我们录一个笔录没问题吧?”连鬓胡子看着我问道。 “应该没问题。不过你们看我这屋,连个写字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录啊?” “那咱们到楼下她家去录怎么样?”连鬓胡子指着胖女人说。 “好吧!”于是,我冲着房间对米兰说道:“米兰,我下楼跟他们录笔录去, 你要饿了,就自己先吃吧!” 米兰在屋里没有应声。 我也没有跟米兰再说什么,就跟着他们儿下楼了。 这时我才知道,那个张东泰的尸体已经被警方拉回解剖去了。 我不知道这个胖女人是干什么工作的。从她家的装修上看,生活倒是挺殷实 的。屋内的装修很是不错,还有那些实木家具,都挺够档次的。她家除了她好像 再没有别的什么人了,因为在她的家里,我没有发现再有别的什么人出现。看样 子这是一个挺孤独的女人。由于我心里惦念着在等我吃饭的米兰,因此,一进她 家的屋,我就对那个长着连鬓胡子的警察说道:“你们要问什么,就快点问吧。 没看我女朋友在等我吃饭呢吗?” 几个警察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例行公事般的对我开始了讯问。一个年轻的 警察在一旁做着记录。我就把事情的经过跟他们详细讲述了一遍。他们又问了几 个细节上的问题,就让我回去了。在我临出屋时,连鬓胡子意味深长地盯着我说 道:“我跟你说原先生,在这件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永远都是我们调查的 对象,明白不?” 我有些生气,没好气地说:“不明白!” “我现在就让你明白明白!我们随时都可以传讯你!知道不?好了,你可以 走了,随时听候我们的传讯吧!”连鬓胡子说。 我没有理他,气哼哼地走出了胖女人的屋子。 回到我的屋子,米兰没有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上仍然还在演着《同一首歌 》的节目。我们的晚餐仍在地上的一张大报纸上摆着,米兰却没有吃,可能是在 等我罢。我就急忙走进房间,一看,米兰正蜷缩在我的床上,靠着被子在瑟瑟发 抖。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恐怖袭击幸免于难了似的。 我急忙上前抱住她,问道:“米兰,你怎么啦?” “我,我害怕!”米兰苍白着脸,磕着牙齿说道。 “你怕什么呀?” “你你……你这屋好像有什么动静!” “除了电视,也没什么动静啊!” “你再看窗户的玻璃上,好像……好像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的脸!” “哪有啊?” 米兰哆哆嗦嗦地指着客厅的一块玻璃说。 我瞅了瞅米兰指的那个地方,那正是我那天晚上看见那个恐怖女人脸的那块 玻璃。但我想,那可能是一种幻觉。于是,我就故作轻松地说:“你看花眼了吧? 哪有什么女人的脸呀?别胡思乱想了!来,咱们吃饭吧!” 说着,我就拽着她走到了客厅。但我们先前营造的那种温馨的氛围已经丧失 殆尽了。不管我怎么用诙谐幽默的语言来带动她的情绪,活跃这晚餐的气氛,可 是总有一层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我们这简陋的餐桌上。 为了让米兰的情绪好起来,我故意大口大口地喝酒,不断地寻找话题跟她碰 杯。但不论我怎么煞费苦心地营造,米兰的情绪一直没有好起来。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隔着脏兮兮的窗玻璃,可以感觉到外面淅 淅沥沥的秋雨并没有停,仍在有滋有味地下着。估计这一晚上是不会停了。不是 有那么一句俗语么,说是关门雨,下一宿。这时候,我已经开始考虑米兰是走还 是留的问题了。如果她执意要走的话,那就得上临东街那边去打车,因为这个时 候,月光花园恐怕很难打到车了。如果这样,那就得我陪她走到临东街去。如果 不走,我就得想这晚上得怎么睡。那就得让她睡在床上,我在地上眯瞪一宿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我有些奇怪,这个时候,谁还 能给我打电话呢? 米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给吓了一跳。虽然我给手机铃声设定的音乐 是《献给艾丽丝》,但在这秋雨淅沥静谧的晚上,在这么一个有着种种可怕传闻、 而且还刚刚死了人的特殊氛围中,还是让人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怖。 我看米兰有些紧张,就抓住她的小手,使劲握了握,让她不要紧张。然后拿 过手机,故作从容地接通了电话。 “喂,谁呀?” “原野,我是文新!” “文新,你在哪儿呢?” “我在家呢!听说你们小区又发生了一起命案,你听说没有?” “怎么没听说?就发生在我这个楼道。而且还是我报的案呢!哎,你是听谁 说的?”我有些奇怪,这消息怎么这么快就传到她的耳朵里去了呢? “我哥呀!”文新说,“我哥不是警察吗?” 我这才恍然大悟:“对呀!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呢!” 我瞥了一眼米兰,她正不错眼珠地看着我跟文新的通话。我不想就这个话题 再跟她说下去了,因为“死人”这种话题不但会增加米兰的心理负担,而且这不 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于是,我立刻扭转了话题:“哎,你不是上电视台做 节目去了吗?做了么?” “做了。我正要告诉你这事儿呢!你现在就把电视调到我们市台的卫星频道 上去,九点四十有一档名叫《文化新视点》的节目,我们的访谈就在这档节目里 播出。” “那好,那我现在就把频道调过去!看看文小姐在电视上的尊容!”我故意 跟她调侃说。为了不引起麻烦,我没有把米兰在我这儿的事情告诉她。 关上电话,我看着米兰说:“是文新,我这死人的消息她都知道了。” “她哥是警察,而且还负责着月光小区以前出的几宗案子,这事儿她能不知 道吗!”米兰似乎对文新给我打电话有些不怎么高兴。 米兰的这番话忽然让我想起了老陈的弟弟陈海义神秘死亡的案子。米兰毕业 来编辑部应该有两三年的时间了,她来的时候,正好是陈海义暴亡的时候,我估 计,这个案子她也应该知道一些情况。我现在得到的情况,只是文新从她的那个 角度给我介绍的,因为老陈避讳谈这些事,现在,我应该从米兰这儿再得到一些 新的情况。于是,我看着米兰问道: “米兰,老陈的弟弟陈海义在月光花园神秘死亡的事情你知道吗?” 米兰的脸色煞白,眼睛里闪露出一种恐惧的目光,她迷惑不解地看着我反问 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啊,我随便问问!” “在这种地方,晚上最好不要说这种事情!” “为什么?” “不好!” “怎么个不好?” 米兰愈发显得恐惧了,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不知道,老陈的弟 弟是遇上鬼了,他是让鬼把命给索去了!” “怎么,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我端着酒杯,盯着米兰那双闪动 着恐惧之光的大眼睛问道。 米兰嘘了口气,说:“怎么说呢?你要说相信吧,谁都没有见过鬼到底是什 么样子;你要说不相信吧,陈海义姘的那个女人欧阳春雪确实是一个已经死了多 年的人了。你说,这该怎么解释吧?” “我估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阴谋?能有什么阴谋呢?警察已经查了两三年了,到现在也没查出什么啊! 反之,这个月光花园的怪事却一宗接着一宗!原野,你不是我们这个城市的人你 不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月光花园原先是一片乱葬岗子,是一个有着百十年 历史的杀人场!这地方本来阴气就重,这么多年,能没有冤死的孤魂野鬼吗?虽 然我不是非常迷信的人,但我还是比较相信中国的阴阳、风水等传统文化的!这 地方之所以闹鬼,归根结底就是风水不好!” 米兰的这番话可以证实文新跟我说的那些情况基本上都是属实的。看来,要 想弄清真相,在这个事情上多得到一些创作的素材,我真得做好在这个鬼蜮之地 常住下去的心理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