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无罪谋杀 我步伐轻松地走出法院,我的律师和我道别,他一副刚刚拯救了一个好人的模 样真得让我很想笑出声来,不过我还是忍住了,已经走到了这步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我表现出非常感激他的样子,激动地和他握了好几次手,在我终于能离开他的时候, 我真是恨不得马上跑得远远的。不过回过头看见他还站立在那里目送我离开,无奈 地只好再向他挥挥手。我刚刚被判了正当防卫,立即当庭无罪释放。其实是怎么回 事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谋杀了我的好友陆明,哼,什么好友,违非作歹、丧尽天良, 有他这样的朋友我真是丢脸,责怪自己识人不清,结果害得我家破人亡,不过终于, 我终于帮他们报了仇,也让自己背负了人命,天底下果然没有便宜的事,我禁不住 想大笑一场。不过现在是在街上,我可不像被人当场疯子看待,虽然激励得忍耐, 不过肩膀还是轻微地颤动着。 “黄平!”我转过头,石冰叫住我。“啊!不好意思,你刚从美国回来就让你 碰到这种事。”石冰是我小学的同学,我特意安排他给我作证。“我是没什么,只 是你倒是以后交友小心些,别再交这种人做朋友了。”“谢谢你,我明白,这次还 多亏了你。”我苦笑着看着石冰,我总觉得他有时高深莫测,他怎么会知道陆明是 什么样的人。 石冰和我并列走着,站在他的身边我不由地觉地一丝不自在。我们一直没有再 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有些尴尬的局面,我忍不住偷偷看了石冰两 眼,他依然以一贯的悠闲自得的模样,我又不由第一阵心慌,决定还是早点离开石 冰比较好。我们走到了广场上,“那个……石冰,我从左边走,我记得你家在右边 吧,……那么今天真是谢谢了。”明明已经是这么明显的暗示了,石冰却依然只是 摆出一幅悠闲的样子而不接话,我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去说:“那就再见了。”看见 石冰微微地不置可否地点了一下头,我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我也点了一下头,快 步就想离开。 我才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石冰的声音,“你下次还是别那么干的好。”“什 么?”我被石冰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紧张,虽然我不知道他真正想说得是什么, 但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它是正中红心的。我迫使自己停下想要逃走的脚步,转身正视 他。“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你怎么那么镇定。”石冰脸上浮现出让我感到害怕的 笑容。“石冰,你怎么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发抖,石冰这小子难 道真的已经知道了?“我是说,人在进行自我防御的时候,通常都会失去理智。” 他又朝我微微一笑,虽然是明朗的晴天,这一笑却笑得我毛骨悚然,他却有像是什 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转身继续走着并淡淡地继续说道:“你却很镇定,只反击了 一下,恰到好处,一点也不过火,却一下击中要害,律师连脑筋都可以不要动,完 全照搬法律条款就可以轻松打赢官司。”石冰自顾自向前走,我只好跟着。“我们 都是念过书的人,法律常识还是懂的么!”我替自己辩解。石冰用调侃的口气继续 说:“中国的法律我是不怎么懂,不过在你家,我的确学到一些,你不是学法律的, 却买了那么多法律书刊。”我的脸有些苍白:“你怎么……”“我偷偷检查了一下 你的卧室。”“你……”听到石冰那种无所谓的口气,我真想骂他是个贼,却说不 出口,比起贼,我更加可耻。 “现在想起来,你的计划的确很周密。”石冰笑笑继续往前走,我却只能被他 的话拖着一起走。“我去过你家几次,虽然房间不是很大,但沙发和茶桌却靠得很 近,每次站起来,都几乎只能呆在同一个位置上。这样你只要练好了,那么谁也逃 不掉你的攻击。”石冰终于在广场的长椅边停下了,听完他的话我也几乎是同时摔 倒在长椅上,但我依然故作镇定地说:“石冰你的想象力好像很丰富。” 石冰只是微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在我身边坐下。“你先约陆明到你家,再约 我,时间算得很准。”石冰停了一下,“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了解陆明,不然时间 无法算得那么精确。”“我很后悔,没能早些彻底了解他。”我坦率的说,我已经 知道石冰并不是我可以掌握的对手。“你为了那天的计划,安排了很久吧,一个多 月前,就开始准备了,那时你挪动了家具,让沙发、茶桌都在通道门前必经的窗户 那里能看得一清二楚,然后在沙发边的小茶几上放置一个花盆。”“你瞎说的吧。” 我开始稍稍有些宽心了,因为一个多月前石冰还在美国呢,怎么可能知道我家的摆 设。石冰又神秘地笑了起来:“你的像册里没有,可是陆明有哦!”“你到底是什 么人!”我即吃惊又生气一下子从长椅上跳了起来。可是石冰并不理会我,自顾自 往下说。“你约了陆明,让他坐在花盆边上的沙发上,假装为他削了一个苹果,其 实真正的目的是在于让水果刀出现在桌上,让陆明在向你掷出花盆后,好顺势抓过 手边的水果刀掷向陆明,使整个事件看上去完全像是正当防卫。不过……陆明的动 作却全是你激发的。”“你提前到我家了?”我冷冷地问石冰,奇怪的事,当发现 事情已经败露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事,我反而没有任何惊慌的感觉了,倒像是松了 口气。“我是准时到达的,我从不早到,也不迟到。”石冰很平静地回答我,“我 一开始只是好奇罢了,于是就对陆明做了一下调查,结果发现他和一个犯毒团伙有 关,还气死了他父母,逼死了你妹妹……” 石冰没有再往下说,即使再说我也听不见什么了,我的哭泣声已经使我陷入了 与石冰隔绝的世界,他不会懂的,他怎么会明白,在我妹妹的葬礼上,陆明表现得 多难过,并不断地安慰我,当时我还庆幸我还有个这么好的朋友在身边。但到头来, 我却发现逼死妹妹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陆明,我发誓要为妹妹报仇,我做了一切准 备,练习了三个月的飞镖,把人体解剖图看了一遍又一遍,当然整个计划的来源全 归功于大学时法律老师的讲课,他说过一个案子,师傅和徒弟争吵,师傅向徒弟掷 去一把椅子,徒弟顺手掷出一把剪刀,但那徒弟却没因此停手,又扑上去直到把师 傅捅死,结果判了防御过当,而坐了牢。但我很有分寸,我谎称已掌握陆明犯罪的 证据,要告发他,他果然中计,步入了我的圈套,掷出了手边的花盆。石冰还有一 件事不知道,沙发边摆放的花盆和地上打碎的并不是同一只,那只是我事后打碎到 地上的,而陆明顺手抓起的那只是塑料的,根本砸不伤人。但陆明知道时已经太晚 了。 晚了,是啊,一切都已经晚了,我的人生也已经变成这样了。我好不容易才平 静下来,回到现实中,却惊讶地发现石冰手里正握着那只花盆,他微笑着,但我却 感觉不到一丝好意。“你想要告发我吗?”我已经失去了挣扎的愿望,反而觉得这 样可能更好些。石冰却笑得更厉害了:“我如果要那么做,干吗还费劲帮你作证, 你动动脑子好不好。”我没好气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那么你为 什么不那么做?”他站直后看了我一眼,我都没看清怎么回事,那花盆却不见了, “因为没有证据。”他很严肃地说。但我却愤怒地回视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简直是把我当傻瓜耍,我想起了他刚才关于朋友的忠告,我突然觉得他可能是比陆 明更可怕的人。 石冰整了整西服,“我明天就要回美国。”说完便朝离开广场的路走去。“你 到底是什么人!”我追上去。石冰停下来,用真诚的眼光看着我,“我告诉你一个 秘密,这样如果我去告发你,你就也可以去告发我,我就是怪盗沃伦。”我迷惑地 看着他,“我只是希望你可以重新开始生活,别再让自己沾上鲜血,虽然警察的确 笨一些,不过他们最终还是能发现真相的,只是需要一些小小的提示和时间,如果 还不行就来找我吧,你知道我的联络方式的。”说完,他用力地拍了我一下肩,转 身离去了,我却只是一直站着。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石冰已经走的无影无踪了。我拿出手机拨通了石冰的电话 :“石冰,你到底想怎么样,说什么怪盗沃伦的,那个不是美国的通缉犯吗?” “……就是这么回事。”石冰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我要去自首。”我很坚定地 说,这是我刚刚做出的决定。“哈……那还真是浪费,浪费了我半天的时间结果你 还是要去坐牢吗?那你怎么不一开始就自首,可能还判的轻些。”被石冰这么一说,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没错一开始我是想要脱罪的,但是现在……也不能说真的 是很想去坐牢,只是觉得这么做反而是一种解脱。 “黄平,告诉你吧,我这个人是非观念并不是很强,是只有觉得可以做和不可 以做得事这样人性的人而已。其实一开始发现真相的时候,我是觉得的不可以放过 你的,不过因为闲着也很无聊,就想看看你要利用我到什么程度,让你假装以为已 经脱罪成功,再让你从欢乐的顶峰跌到谷底,让你牢牢地记住自己犯过的错,在监 狱里度过烦躁的余生。” 我叹了口气,石冰真是个奇特的人。意外地听见电话里也传出一声叹息,“但 是,当我发现,和你摊派后,让你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一定不会是烦躁的,反而很 平静时,我想让你在监狱那种地方浪费几十年的时间,不如让你在外面做些事对社 会反而是一种贡献。”石冰的想法,我似乎已经了解了,如果把我扔进监狱,我也 只是自暴自弃地度过余生,在石冰的眼里就是仅仅是浪费粮食而已。在外面反而会 因为内疚,不断地想做些事来补偿。 “石冰,谢谢你。”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之后,我也终于作了决定。“不用谢我, 对我来说,看着你在外面受自我折磨比较有趣。”我听完后笑了笑:“这样啊…… 但还是要谢谢你。”说完我挂上了电话。 街边的路灯已经亮起,我开始步行回家,明天去给妹妹上坟吧,我想。我抬头 看看天边,明天也会是个好天气,太阳一定会升起来的,一定会的。突然间我特别 期盼明天的到来。 -------- 91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