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段锦惊叫一声,终於有了反应。 不过她也算了得,面对著对於魂体有著绝对力量的残裂幡没有立即被吸进来, 而是在光明符的照射下,像一只红色风箏一样飘扬在半空中,抵抗著、挣扎著不肯 被收回。 她以為阮瞻还是多年前那个略有异能的毛头小子,没想到短短十年光阴,他竟 然变的如此强悍,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当即有些慌乱。 「你把我拘到幡裡,你的阵就破了!」她尖声叫。 「那是我的事!」阮瞻依然态度强硬。强忍著身体的疼痛,又施了一点力量在 幡上。 他不愿意这样,毕竟段锦是他请来帮忙的,而且在他祭出残裂幡的那一刻,他 自己也不知道,凭他目前的能力是否能制住段锦。制服她也就意味著破阵,那麼他 周密计画过的围捕行动就要失败,甚至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可是耳边「哗哗」的水 声催命一般的响,她又坚决不肯帮忙,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这一次,段锦几乎是惨叫一声,整个身体被拉成长长的一条,像被拧过的碎布 一样,可她还是倔强著不肯认输,勉强支撑著。 而身后,水声显示关正就要到岸边了! 「妳答应过会与各方配合,把那混蛋困在阵裡的。」阮瞻说,心裡急得要著火 了,声音还冷静如常,「生门被破,此阵必亡,你这背信忘义之徒还留来做什麼!」 「我没有!我不是!我在守阵,没有离开!啊--」段锦叫出声,差点被拉出 她镇守的西方之位。 「强词夺理!」阮瞻说著,冒著要吐血的危险,继续加大力量,「这十年妳算 是白修了,放了他就是害更多的人。你罪孽深重,就算再修一百年也洗不清,不要 想為那些枉死的人祈福,也不用意图為你的儿子聚灵了!」 他这话说的太狠了,正好刺到段锦的痛处! 她一直努力修行,就是為了赎回自己的罪孽,并把她的孩子那散得无影无踪的 灵气重聚起来,哪怕只有一丝半缕不成形的魂魄也行,為此她苦修千年万年也在所 不惜。可如今却為了一点仇恨的执念而堵死了她唯一的解脱之路吗?她心裡一犹豫, 力道即鬆,马上就守不住她的正面之位了。被吸到距残裂幡只有几米的地方,那身 华丽寿衣的红色衣角已经触到了金属的幡面上。 同时,四方阵内的空气开始异常地逆向流转,带动著那黑雾横向捲起。这意味 著由於段锦的离位,这四方阵即将告破。 阮瞻咬紧牙关坚持。 此刻他拼的不仅是力量,还在拼心理。他明白地听到水声停止了,知道关正是 在判断、在考虑是否不要去费力攻击正东方的万里和小夏,而是保存实力,等这个 摇摇欲坠的阵法崩溃,再大摇大摆的离开;而段锦则在犹豫和挣扎,在服从与顽抗、 报酬和解脱之间左右摇摆。 这就好像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迎面开来两辆高速驾驶的汽车,哪一方也不肯让 路,那就要看谁面对两败俱伤的场面也不退缩,敢於一直保持著这个速度,迎头狠 撞上去! 几秒鐘的时间,却像几个小时一样长!终於,在冲撞到来的一剎那,阮瞻胜利 了! 段锦在要被吸入残裂幡裡的一瞬间,结印释放了阳眼的力量。只见一道极细但 又极亮的光线一下子穿透了这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直指向天空,好像一柄匕首一 样尖锐而无情,把这黑雾豁出了一道极深、极长的伤口! 见此情景,阮瞻再不怠慢,一挥手收回了残裂幡,同时迅速祭出一张光明符到 那直指天空的光柱上,那本来只能照亮小范围的光明符一碰到阳眼射出的至阳光线, 立刻放出不知多少倍的光芒,沿著光柱成扇形向外扩散,一眨眼间使整个四方阵亮 如白昼一样!段锦一摆脱了残裂幡的拘力,也立即返回自己所守之位,四方阵在即 破的边缘又恢復了原状。 阮瞻向正东方看去,见关正已经登上了水潭的对岸,正对著还没有适应突如其 来的光明的小夏高举起黑木棒。他立即急速虚空画符,奋力地指向关正的脚下。随 著一条蓝色电火花在关正脚下的土地爆开,他的打击还没落到小夏的头上,整个身 体就被弹了起来,大叫著又掉落到了水裡! 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的,只要再晚半秒鐘,情况就会截然相反,真 是千钧一髮。虽然暂时挡退了关正的第一波攻击,但却惊险至极,惊了阮瞻一身冷 汗。 「谢谢。」他对段锦由衷地说。 段锦却冷哼一声。脸上的那张面具还在,遮住了暂时缺少一隻眼睛的脸孔和表 情。 「干什麼哦,棒打落水狗!」万里在一旁大声说。 关正从水中爬起来,又气又恨。為什麼他的实力明明比阮瞻强,為什麼他明明 抓住了机会,却总在最后一刻被扭转呢?问题在哪裡?问题到底出现在哪裡? 他手持黑木棒,站在水中不动,全神戒备著,声怕一动就会招致攻击。他没修 练过肉体,本来有那两条袖裡籐可以让他行路如飞的,可没想到今晚一上来就让阮 瞻在八角楼断了他的宝贝,逼得他一直也翻不过身。 这个阵是个防守阵法,不能联合攻击。在八角楼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什麼特 别,但此刻身处阵中央时,他才知道这阵也不仅是困死他而已。因為他在阵裡待得 越久,就越清晰地感觉到全身发热。但这热气不是向头顶散发,而是窜向脚底,而 后直入地面消失无跡。让人觉得全身的力量会这样一点一点流失乾净。 八角楼的阵是个偽阵,就是為了消耗他的实力,破坏他的宝贝,而这个被正式 的符咒啟动的阵才是真正厉害的!阮瞻根本採取的是「分而食之」的策略,这一点 到现在他才明白! 虽然对方守阵的西、北两方是不能见到阳光的,似乎佈阵的时间不能太长,但 他明白,他也顶不到天亮日出,就算到时候不会被阵气吸* 乾,也会力尽到任人宰 割了。 阮瞻之所以不先动手,只是要等他首先攻击,然后后发制人、以逸代劳!毕竟 这阵中只有他和那个女鬼段锦才有实力攻击他,其餘两人只是防守用的摆设! 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要想办法尽快脱困。因為每耽误一分鐘,他的力量就弱 一分。论智力和强韧,他知道自己不是阮瞻的对手,他凭的就是实力,当他的实力 软弱下来,他就会惨败! 想到这裡,他把心一- ,使出了最后一招,左手用力扯开衣襟,右手用黑木棒 在自己的胸前画了个斜斜的叉,嘴裡高声嚎叫起来。 黑木棒的前端看起来很钝,不过一画之下却让关正的胸前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好像差点被开肠破肚一样,连他身边的潭水也被迅速染红了。 而他叫得那麼惨人,初听之下会以為是密林中被困在陷阱裡的野兽发出的疯狂 呼号,并且伴随著这叫声,他的一双眼睛开始变化,由正常的人眼变成了一对发著 白光的眼珠子,好似两个银球一样。 阮瞻立刻想起村长说过的,当年关正在一晚上杀害二十几个村民的事情,明白 他是要做困兽之斗了。这一次他虽然没有提前做详细的準备,但是在他已经孤注一 掷的情况下,威力还是不能小覷。 只见关正从衣服的内袋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纸,在鲜血淋漓的胸口蹭了一下, 然后施咒扔了出去。不过是一张轻飘飘的纸罢了,但他一扔之下却如离弦之箭一样 飞越过了大半个水潭,在落地的一瞬间变成了黑影,急速窜了出去! 黑猫! 那隻曾经屡次出现的黑猫,阿百雅禁也提起过的那黑猫,竟然能被关正以一张 剪纸猫所代替!他修炼的究竟是什麼巫蛊之术?简直等同於妖术了! 但见那隻黑猫以风一样的快速度直接奔向了阿乌,但在阿乌摆出架式要击退牠 时灵巧地一扭身又窜向了段锦,同样快到她身边时也离开,来到了阮瞻的面前。 离得近了,阮瞻才看清这黑猫不是乱跑的,在牠身后拖著一条细线,因為是透 明的,极不容易被人发觉。这细线微弱但又不断绝,带一点极淡的红色,从水潭裡 一直拖到这裡,好似用它拉一条围栏,细看之下,竟然是水潭中混有关正之血的水 汽! 黑猫像闪电一样一闪而过,又奔向了万里那边,就这麼带著那股若有若无的水 烟围著四方阵绕了一圈,最后把「线头」交还给了关正的手裡! 关正握住水烟的一端,嘴唇动著,同时向回收了一下那无形的绳索,阮瞻只觉 心裡一阵迷濛,不由自主地抬起了脚,但还没迈出这一步,心下一激灵,立即又收 回了脚步。 不对,关正是在利用那纸黑猫和牠带过来渗有自己鲜血的水烟对守阵的人进行 催眠! 他的催眠术太邪异、太高端了,当年在充足準备的情况下能让相隔很远的人受 了影响,以极快的速度,不知不觉地听从他的指挥跳入了悬崖,今天他仓促之中他 没办法进行那些繁复的準备,但他用自己的血来做引,竟然能让阮瞻差点上鉤。 再看其他方向,每个守阵者都中了关正的招。阿乌的双脚拼命向前,可是双手 却抱紧身旁的一棵小树不放,就好像一个人分裂成两个,一方要走,一方却要留; 段锦是魂体,而且有很强的灵力,虽然没有立即受到影响,却犹豫不定地在位置上 移动,显然不能确定是走还是留;万里受的影响最大,神情完全呆滞了,一步一步 向前走,一隻脚已经迈进了水裡,而小夏则在他身后拼命拉他! 或许是因為举动仓促,或许是关正功力受损,四方阵的每个方向都只有一个人 受到了影响,而正东方有两个人,所以小夏反而倖免。 她虽然没有阮瞻的见识,但也明白发生了什麼,所以拼命想叫醒万里,可万里 的体力远胜於她,她不仅没能拦住他,反而被拖得也向水潭裡滑去! 情急之下,她什麼也顾不得了,使劲咬向万里裸露在外面的手臂,用力之大, 一下就让万里的手臂血流不止。 万里在迷濛中只觉得手臂剧痛,肉体的刺激直接激活了他的意识,他本能地一 甩,就把小夏推倒在水潭边。在清醒过来时就见小夏从地上爬起来,整颗头都湿淋 淋的,咳嗽不止,显然是脸朝下趴到了水裡,进了水。 「是我做的?」他慌忙扶著她。 小夏根本说不出话,脸色雪白著,死死抓住了万里的胳膊,眼睛望向阮瞻那裡。 万里也看了过去,高声说:「这边平安无事,你操心其他的事吧!」 阮瞻远远地见到他们没有事,放下了心,一伸手就一个掌心雷,随著那蓝色电 火花打到阿乌和段锦的脚下,这两方也豁然清醒。 「你还有什麼招数?」他傲然道。 关正没说话,只向黑猫做了个姿势。那黑猫受到了指示,站起身来又带著那条 水烟飞奔。这次牠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几乎还没看清牠的黑色身影,牠就已经跑 到下一个方位去了。 「我看你能打多少个掌心雷!」关正冷笑。 他知道催眠术无法破这个阵,因為阮瞻一定会想办法警醒他们的人。可是水潭 中的水汽有的是,以他的能力控制黑猫跑上一夜也没关係,而阮瞻要不停的打掌心 雷则是十分消耗自身力量的,他就是看準阮瞻体力就快到极限了,所以才这样做。 阮瞻不是要消耗他的实力吗?他要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哪想到阮瞻并没有按照他预料中的做,掌心雷虽然打了几个,但并没有打向再 一次被催眠的阿乌和段锦,而是对準了黑猫下手。毕竟关正要依靠黑猫来实施他的 催眠术,釜底抽薪远比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好! 关正见状连忙一手握住水线的一端,一手操控著黑猫。那黑猫本就灵活,在他 的操控下就更加泥鰍一样滑不溜手,好几次眼见著要打到了,却被牠一扭身逃开了。 几回合下来,阮瞻略感吃力。他的体力本就到了极限,兼之受了伤,现在仅凭 顽强的意志支撑,出招时有间隔还好,这番连续施法让他都透不过气来了。 「笨哪!你不会用符咒烧嘛,那样不是省力多了!」万里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这死猫不过是一张纸!」 原来小夏咬得他那口太狠,那种又刺又痛又火辣的感觉让他始终保持著清醒, 没有第二次中招。 阮瞻因為一心要消灭关正,一时没有想通这其中的关键,经万里一提醒,脑筋 立即转过弯来,立即一枚火符咒祭了出去!——以前我以為有一种鸟一开始飞就会 飞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 其实它什麼地方也没去过,那鸟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喵呜一声! 黑猫险险的避过了火符的袭击,窜到了一边去。可阮瞻的第二枚火符也追到了, 关正只好操控牠再一次逃窜。在不绝於耳的猫的惨叫声中,只见一团一团的火在牠 所到之处燃起,追得一隻猫「抱头鼠窜」! 「这样还是不行的,不停祭出符咒的话,他还是会累!」小夏眼望著阮瞻,心 疼的说。 「那好吧,那就让你看看我的手段,还有我们联手打架无数培养出来的合作经 验!」万里边说,边低下头四处寻找称手的石头。 他一连找了十几颗网球大小的石头,分别用青石上的符纸包好,然后配合著被 阮瞻的火符追得四处逃窜的黑猫的踪跡,一枚一枚的打了过去,落地之处,石头上 包裹的符咒会爆出火花,给黑猫造成了双重压力! 而这在小夏看来,从万里一出手的时候,就能看出他和阮瞻之间的默契来。黑 猫才一躲开符咒石子的攻击,火符就会降临到牠最难受的位置,而当他躲避开火符 的攻击,随后而来的火符又会令他险象环生,而且在他们的联手攻击下,不到三、 四个回合,那黑猫就从场地中央被迫回到了水潭边上。 「虽然我用的是臂力,不过我还能坚持,你不用顾忌我!」万里一边继续联合 阮瞻围剿黑猫,一边大声喊,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他轻鬆如游戏一样的语气令关正大怒,斗气似地奋力操纵著黑猫,就是不让牠 被打到。但阮瞻和万里配合得天衣无缝,使他即使用尽力气,黑猫躲闪的空间也越 来越小。而他握在另一手中的水丝线早已乱成一团,阿乌和段锦也不再受到影响 了。 「啪啪」两声响起,万里的石头和阮瞻的火符几乎同时袭来。关正操纵著黑猫 跳到半空中扭身避过,虽然避过了这一击,但他却差点摔到在水裡,向后连退了好 几步。 他咬牙坚持著,等待著阮瞻的符咒和万里的石头用完的时候。在那种情况下, 阮瞻若要继续烧他的黑猫就要用火手印,那意味著要加倍消耗他的力量! 关正强自稳住身形,却发现阮瞻和万里竟然不再攻击了。似乎正如他所料,是 「武器」用尽了。这让他犹豫了一下,判断著真偽,但还没有决定下一步怎麼做, 突然间,两边的攻击又同时到了,而且来势比任何一次都更兇猛! 他慌忙再闪,為了操纵黑猫不被打到,自身已经无法平衡,完全跌入了水中。 在清凉的潭水没过他头顶的一瞬间时他想,对方一定是无力再攻击了,所以才在静 默了一下后这麼狠的出手。按常识说,一般情形都是这样。 这念头让落入水中的他微笑了起来,然而还没等他的笑纹荡漾开,就见到半空 中划过一丝蓝色电光。 「掌心雷!」关正心裡闪过这个名字,眼睁睁的看著才勉强避过火攻和石攻的 黑猫正处在这次绝杀的最佳靶位。避无可避地被直接轰到尾巴上,惨叫一声后,同 牠的主人一样跌落入水。 「算计的真準,正好最后一颗石头打完。」岸边的万里故意炫燿地说。 关正挣扎著从水中站起,转头望去,见那黑猫又恢復到纸状,在水面上漂浮著, 完全浸了水,再也用不得了! 「你大概忘了,纸不仅怕火,也怕水!」阮瞻冷冷的声音响起。 原来他们一开始就没想用火烧纸猫,而是用火吸引他的注意力,最后再把猫打 到水潭中! 屡次上当已经让关正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在背后操纵著黄博恒,面对过多少 商业困难,虽然有的人被他用蛊术搞定,但有更多次是凭藉著自己的智慧。可如今 面对著阮瞻和万里,他却一直被压得死死的。 他大吼一声,用黑木棒在水潭中搅动,另一隻手也猛拍水面,好像发疯了一样, 然后整个人也转了起来,不过他每转到一个方向就会停顿一下,双手向这个方向猛 挥。随著他的动作,被他溅起的水花像箭一样激射了出来,直冲著四个方向的守阵 者而来。 只听半空中「嗖嗖」之声不绝於耳,只见那些本该柔软的水滴在空中全部变成 了锋利的冰锥,尖啸著、如暗器一样打了过来。 万里反应神速,一把拉倒小夏躲在那块大青石的后面。才一藏好,雨点一样稠 密的冰锥就兇猛地袭来,狠狠砸在青石上,发出惊人的脆响,四散迸碎的冰渣溅得 到处都是,气势相当惊人。可以想像,如果这冰锥打在人的身上,肯定会把人射成 血蜂窝! 过了足有三分鐘,冰锥的袭击才渐渐停了下来。 万里和小夏悄悄探出头来,见大青石上面一遍狼籍,香烛不见了踪影,不知道 被打飞到哪裡去了,符咒也被重又化為水的冰锥浸透了,只有那个香炉还完好无损 的摆放在中间,连位置也没移动一下。 而其他几方守阵者--段锦的样子几乎没变,还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衣服 头髮纹丝不动,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阮瞻的脸色则有点苍白,面前不远的地方 堆了半尺高的碎冰,脸上和手臂上有几条擦伤的血痕,显然打到他那裡的冰锥是最 多的;再看阿乌那边,她刚从草丛中爬出来,身上完好无损,也不知道用什麼巫术 避过了这一轮袭击。 可是,她马上要面临下一轮攻击了,因為关正趁大家躲避冰锥的时候已经从水 裡走了上来,并且已经到了阿乌的面前。 「小心!」看见关正气势汹汹的,而阿乌还一脸茫然,小夏忍不住惊叫出口。 她的叫声让阿乌愣了一下,一抬眼就见关正挥著手中的黑木棒直袭过来,慌乱 之中她本能的想向后躲,但马上又想起自己不能离位,於是立即蹲下身子,躲过这 一击。 「妳竟敢恩将仇报,还要帮著外人!」关正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乌虽然下定决心要帮助阮瞻制服关正,自己也摆脱那无尽的折磨,但毕竟长 期处於关正的权威之下,见他站在自己的面前,胆子就先怯了三分。所以,当关正 的黑木棒第二次迎头击下时,她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挡去,根本忘了反击。 「扑」的一声响,黑木棒结结实实地打在阿乌乾瘪的手臂上,竟然发出了击打 枯木的声音,而且她也没有什麼吃疼的表现,好像挨打的不是她的肉体。当关正的 第二棒和第三棒打过来,她照样还是如此被动挨打,但她虽然不反抗,却也不离开 所守的方位! 关正见她誓与自己对抗,心裡恼火至极。 他之所以用冰锥袭击四方,就是想藉机爬上岸,既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 子,也可以趁机偷袭。他本想走东位,但那个香炉实在古怪,他打出的冰锥力道如 此之大,却连炉壁也打不到,这让他心生忌惮,只好选择北位。因為他明白阿乌绝 不是自己的对手,而且还对自己心生畏惧。哪想到她虽然连手也不敢还,却竟然死 守此位不放。 愤怒中,他打出了第四棒,阿乌照样以手臂去挡,但在她的手臂接触到木棒的 一剎那,那坚硬的木棒忽然变得极為柔软,游蛇一样缠上了她的手,并顺著她的胳 膊滑到她的肩膀上,在她的颈窝处狠狠咬下。她只感到锥心的刺痛瞬间传来,声音 嘶哑地闷叫了一声。 那已化為黑蛇的木棒并不因此而放过她,高昂起蛇头,就要咬第二口,但还没 下口就被后方传来的一股大力弹到一边去了,蛇身在落地的一瞬又化為了木棒! 关正一转身,正见到第二个掌心雷劈过来,躲闪已经来不及,只好极為狼狈地 就地滚开! 「你偷袭!」他又气又恨,连眼珠子都红了。 「彼此彼此!」阮瞻冷冷地说著,同时虚空画符,向关正的方向用力一指。 关正本能想躲,但阮瞻挥手处却没有任何东西袭来,当他以為是阮瞻体力到了 极限,致使招数打空时,却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驀然袭来,在他毫无防备之下,立 即被拖到了场地中心,又回到了水潭边上。 他奋力挣扎了两下,可是却根本动弹不得,那看不见的绳索死死- 住了他。 「妳没事吧?」阮瞻问,但显然不是问他,而是对阿乌所说。 阮瞻早就看到了关正袭击阿乌,只可惜当时他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又不好再 要求段锦什麼,只好指望她自己能挡挡一阵。他知道阿百雅禁的巫术中有一种防守 用的转嫁术,可以把伤害转移到距离最近的植物上,所以当他听到枯木相击之声时, 就知道阿乌正把关正的棒击伤害转嫁到身后的小树上。 当时关正背对著他,使他看不见关正的招数,不过当关正侧身对著黑木棒施咒 时,他明白阿乌可能躲不过了,所以立即一个掌心雷赏了过去!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她中了我的蛇毒,怎麼会没事?」关正幸灾乐祸地说,不顾自己的窘状,依 然十分恶意。 「这裡轮不到你来说话!」阮瞻回了一句嘴,又一个掌心雷把关正打翻在地, 眼睛却在关切地望向阿乌。 只见阿乌站在那裡,脸上的表情痛苦之极,两隻手茫然地在身上乱抓,显然她 的疼痛在全身乱窜,让她找不到具体的方位。随著她的脸孔迅速地变成黑紫之色, 她的双手越抓越快,最后扯住胸前的衣服哀叫起来,看起来像是疼入骨髓一样。 阮瞻说不出话,本来还想提醒她抑制蛇毒的,但那毒素流窜得太快了,还没等 他开口,毒气已经在她的脸上显现了出来,显然无法再救治! 她一死,这阵必破!而更悲哀的是,难道这个因為做错了事而受了几十年惩罚 的人就没有一次改过的机会吗? 阮瞻心裡遗憾的想著,眼睛还是望向阿乌。却见她儘管疼得如此厉害,双脚还 是站在自己该守的方位上,并且奋力提起一隻手,在空中比划起奇怪的手势,并在 痛叫中唱起了咒语。 语毕,她哆嗦著跪倒在地上叩了一个头,再站起来时,她身边的一大丛野草像 被切割一样齐根折断,随著她长长的嘆息,飞起来尽数刺入她的身体,没入数寸。 露在体外的部分还坚硬的挺直著,让她整个人看著好像一隻刺! 这变故让场内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关正在内。只见阿乌做了这些后就平静 了下来,并站直了身子,彷彿那蛇毒已经被制住,那磨死人的疼痛也消失不见了! 「我要死了。」她平静地说,「不过这阵不会破的!」 阮瞻张了一下嘴,却没有说出话,只长嘆一声。阿乌一直被自己的罪恶和对关 正的恐惧压得无法翻身,平时连人也不敢正眼看,长期处於精神崩溃的边缘,此刻 如此平静,看来果真是大限已至,救不成了! 「谢谢你!」她笑,掩盖在乱髮下骯脏的脸,此刻看来竟然有种平和的美丽, 「终於可以赎回我的罪了,欠人家的债却不能还的滋味我不用再尝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她身边那棵碗口粗细的小树。那小树因為被转嫁了关 正棒击的缘故,树皮破损严重,露出白白的树心,但儘管如此,也不是轻易能摇动 的。可是在阿乌的手抓之下,竟然「卡」的一声拦腰折断,倒在了阿乌的面前。 阿乌弯腰抬起那半截断树,低声吟诵著什麼,然后用力把断树插在面前的地上, 在眾人的惊叫声中,挖出了自己的一颗眼珠,「啪」地按在树干上。那眼珠并没有 因為用力拍打而破碎,反而完好的镶嵌在树干上,活灵活现的看著场地中央。 「师父说过,巫蛊之术在於自然之中,本应造福於人,护佑一方的。」阿乌做 完这一切,有气无力地说,「今天我以自身之魂附於此木,治妖除秽。石头哥啊, 你省悟吧!」 话音一落,阿乌向后便倒,显然肉身已死,只剩下附有她魂魄的断木守在北方。 四方阵没有破! 此情此景让在场的人都伤感了起来,只有一个人没有,就是关正。只是一眨眼 的功夫没有注意他而已,他就已经快要挣脱了那无形的绳索了。 阮瞻见状急忙虚空画符,想要重新设置虚无结界,哪想到才一伸手就被斜刺裡 闪过的一道寒光所打断。转头一看,原来一直冷眼旁观,只负责守西位的段锦祭起 了阴眼。那阴眼是至阴至寒之物,它射出的寒光照射到关正身上后立即结了一层冰, 生生地把关正冻在了裡面。 「到时候了。」阮瞻冷酷地看著被冰住的关正,「现在我们要以彼之道,还彼 之身!受死吧!」 ---------- 夏日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