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雪不下了,太阳从云朵里探出头了,这天说变就变,冬日里能有这般大的太 阳也算稀奇,那阳光倒有点初秋骄阳的影子,晒的人眼睛竟有点灼热。院子里的 积雪从太阳升上天空开始就快速的融化着,快到中午的时候大院子里的积雪基本 都融化掉了,雪水顺着房檐下的水涡流出了院子,房上融化的雪水顺着瓦片滴答 滴答的往下流淌着,院子中间一片地已经干了。 我蹲在奶奶房间外的窗沿下晒着太阳,父亲点燃一根香烟背手在院子里瞎转 悠,袅袅白烟熏呛的父亲眯起了眼睛。 “他妈的X ,真是猪杀的天,活见鬼... 能热死人” 父亲昂脸瞅着天上的太阳骂了句,将身上那件泛着油光的黑色夹克脱掉搭在 了院子的椽上。 “是时候该宰猪了... 圈里就剩这一头了,再不杀了备给过年,怕到时候也 给死了” 奶奶站在屋檐下对父亲说道。 “哦... 我先磨几下刀子... ” 父亲把烟叼在嘴里,眯起眼睛应着奶奶。端起放在屋檐下接的半盆雪水,从 院子中央摆的八仙桌抽屉里抽出一把带着黄色铁锈的杀猪刀。 坐在低矮板凳上,用脚倚住圆形的砂轮,一手按着木头刀柄一手摁住刀背, 嘴里叼着烟,磨起了刀。 砂啦砂啦的磨刀声在院子里刺耳的响起,被绳子捆绑结实了的肥猪躺在一边 哼哧的叫着,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死期就要到了。行人从门前侧目而过,会热 情的跟父亲打招呼:“旺平,磨刀哩啊!” 这时候父亲连眼都不会抬,低头用手指在刀刃上蹭一下,试着锋钝,居傲的 应道:“恩... 过年了... 杀只猪” 接下来又会用手蘸了水抹在刀刃上继续砂啦砂啦的磨... 杀猪刀被父亲磨出 了白晃晃耀眼的光芒,拿在手里一晃动明晃的光线就摇曳着射入我的眼睛,比头 顶上的那盘烈日都要灼热。 磨好了刀,父亲看自己手里放着寒光的杀猪刀起身直了直腰,看眼背后挣扎 的猪,阴冷的笑了笑。 柳儿姐在厨房里烧了一锅热水提出来倒进立在院子的大水缸里,水缸上蒸汽 袅袅,隔壁黑狗叔过来帮忙将猪放进热水缸里,烫猪毛,猪在热水里烫的蹬再蹄 子直扑腾,将水都渐到我面前了,我蹲在屋檐下远远的看着。 片刻功夫,猪一身黑毛就只身下白花花的皮肤了,喘着粗气被抬到了八仙桌 上,用绳子捆住四条蹄子,它只能侧身挣扎,傲傲直叫。 “柳儿... 去拿个盆子出来... ” 父亲挽起了锦缎袖子,朝柳儿姐吩咐道,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柳儿姐额头浸着汗水朝父亲瞥了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一些软弱无力的恨,仿 佛像墙角阴影处的积雪要不多久就会被这炽热的阳光所融化掉。 柳儿姐麻利的从厨房拿来了一个干净的盆子。 ‘放在这里吧... “ 父亲用脚在地上比划了一下。 柳儿姐放下盆子后变远远的站着了。 父亲又将袖筒向上卷了卷,露出青筋暴起的小臂,显的那么有力,手里的杀 猪刀在阳光下反射着白花花耀眼的寒光,摇晃了两下,便朝猪腰上戳了一道, “噗嗤”一声,肉花翻动的响声,皮肉于是绽开,鲜红的血液像新打的泉眼不知 疲倦的流淌,顺着肚皮淌到了盆子里,啪啪的打响盆低. 躺在案板上的猪哼哧了 几声便不再动弹,父亲手里捏着那把带血的刀,看着血往盆子里淌,居傲的表情 像他磨刀时候一样。 这样殷红的鲜血,在阳光下显的格外刺眼,我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悸动,想冲 上去爬在地上用嘴接住那股往下流淌的血液,我不知道心里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 冲动,可是这种欲念却很强烈,我感觉大脑已经不受自己毅力的驱使。 父亲又抡起刀子朝猪戳下去,两股血液就汇在一起朝盆子里流,一会儿接满 了多半盆子的血液,猪血也几乎流干了,躺了几滴,便停住了。 “柳儿... 把猪血端到厨房去,下午做着吃了... ”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