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杰瑞米回到东城区,来到那个埃及翻译的家中,他雇佣翻译找到所有和阿齐姆 一起深夜埋伏的那些人。 阿齐姆发现了一个古老的秘密地道,蛊就藏在那儿,在埃尔一伽玛里亚街区地 底下的某个地方。他带回来一张旧羊皮纸,羊皮纸鉴定,秘密地道就在汇赛因清真 寺和阿尔·阿扎尔大学之间。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入口位置。 埃及翻译在家中,和他的老婆和孩子在一起。尽管已经很晚,但没有一个人有 睡意。市中心发生暴乱的消息一直传到他们那儿,大家都在等信儿。翻译用灿烂的 微笑迎接杰瑞米,一边数着英国侦探递给他的酬金。 翻译找到了好几个人,并问了话,他把这些信息一个细节也不漏地向英国侦探 作了汇报。杰瑞米和他一起喝了茶,主人给了他一把蜜枣,他一言不发地嚼着。 翻译的记忆力相当出色,所有当事人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但这对杰瑞米来 说没用。他作完详尽的汇报后,才稍带说到几个他觉得不太重要的细节。 “除了这些,老爷,今天下午,有人还给我介绍了两个老头。 他们不停地向大家絮叨那畜牲,蛊。他们被这蛊折腾得神魂颠倒,老是在咖啡 馆里拿这事去烦人。第一个还说,他知道谁躲在幕后。 我刚才见过他,我想,他准是脑子有问题。他以为蛊是他的邻居乔装打扮的, 他说他的邻居是个疯子,是杀孩子的凶手……” “这老头住哪儿? ”急于结束谈话的杰瑞米问道。 “伽玛里亚的西北方向,在巴布·埃尔·纳斯尔,靠近……” “太远了,”英国侦探干脆地打断道,“另一个呢? ” “是个烟鬼,老是钻在烟铺里。他说,他知道蛊住在哪儿。在街区东南方向的 一条死胡同里。” 杰瑞米把放进嘴里的蜜枣又吐出来。 “离汇赛因清真寺不远? ” “对,正是。” 英国人蹦了起来。 他想起阿齐姆和他的两个证人。那两个人说他们看见过蛊,其中一个是吸大麻 的老烟鬼。而且那地方离秘密地道的方位应该不远。 “带我去找他,”他下令道,“快,情况紧急。” 他们在附近一家有名的烟铺后门堵住了老烟鬼。老头的双眼发红,发亮。当杰 瑞米向他许诺了几张钞票作为交换后,他很乐意地就把两人带到那条死胡同口。 巷子里黑洞洞的,空无一人。 他们走着,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灯笼里一支细蜡烛,火苗随着提灯人的脚步节 奏一颤一颤。 三个人不出声地走在一扇扇阿拉伯式的格栅下面,格栅把本来狭窄的巷子遮得 更加阴暗。他们绕过空货摊,走过一连串迷宫般的通道,通道有时露天,有时封顶, 有时是坍塌的近路。远远看去,他们就像是萤火虫在一座庞大的石头迷宫里寻找出 路。 终于,他们结束了夜行军,来到一条两边都是废屋的死胡同口。 “就是这儿,”老头用阿拉伯语喃喃地说,“我可不呆在这儿,太危险了。” 埃及翻译为英国侦探作了翻译。 这时,老头抓住杰瑞米的袖子等着。 英国人叹了口气,从衣袋里抽出一张钞票递给他。老头刚想离开,杰瑞米抓住 他的肩膀。 “哪所屋子? ” 翻译为两人通话。 “他说他不知道。”他告诉杰瑞米。 “既然如此,问他知不知道汇赛因清真寺和阿尔一阿扎尔大学在哪儿? ” 老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伸出双臂向右边的两个方向一指。于 是杰瑞米的搜查主要应该针对死胡同右边的那几所屋子。 “聊胜于无。”英国人嘀咕着把灯笼还给它的主人。 翻译立刻把老头儿说的话译给英国人。 “他说,你可以留着它,你如果要进里面去的话,就比他更需要这。” 老头儿说完已经走远了。 “你真的要到这些废屋里去找蛊吗? ”翻译担心地问。 杰瑞米递过去许诺的几张钞票。 “你不必跟着我。你的旅行到此结束,我的朋友。” 侦探没磨蹭就掉转身钻进破壁残垣之间,一扇扇张着贪婪大嘴的门洞在等着他。 杰瑞米听到翻译匆忙离去的脚步声。 右翼第一所房子不可能通行,楼板坍塌下来,进不去。杰瑞米飞快地巡视了一 下第二所房子,里面除了碎石块没有任何东西。第三所房子让他花了一番工夫,房 子下面有个地窖,他小心翼翼地搜查了一遍。 在接下来的那所房子里面,很奇怪,找不到地窖的入口。他提着火光微弱的灯 笼翻遍了每个角落,直到他在装着臭水的大木桶前停下。 他把灯笼放在地上,用劲全身力气去推木桶,木桶在地上滑动起来。 洞就在下面。 杰瑞米又提起灯笼,走下台阶,却又快步回到上头,尽可能地把装满水的桶推 回到原来的位置,掩藏了入口,不让人看出他在里面。 到了下面,他不能错过土里的那个洞。这是新挖的。 是不是弗雷德里克斯·温斯路为了进他梦寐以求的古代秘密地道才自己挖了这 个洞? 很有可能。温斯路是那种单枪匹马干的人,只会把他的发现告诉自己的亲属 和未来的主顾。或许,他没来得及干完,是凯奥拉兹自己完成了这项工程。这样的 话,一旦清除了考古学家,他不就可以确保自己有一个无人知晓的隐身处了吗? 杰瑞米弯下腰,举着灯笼的手伸进去,查看这条深不见底的泥肠子的深度。泥 土湿润,有些地方还在滴水,垂着大量扭曲的根须,就像一只只干瘪的手。杰瑞米 这时才明白阿齐姆的话……“我以为我活不成了! 我以为她逮住我了,可那其实是 条树根,只是一条树根! ” 小个子埃及人的话音在地道里回响,恍恍惚惚,像幽灵一般。 “只是一条树根……” 杰瑞米跪在地上,头先伸进地道中。 他尽可能快地匍甸前进,警惕地听着每一个声响。不一会儿,他就呼吸急促, 在烂泥和腐烂的植物中扑腾。 边提灯边爬很不方便,迫使他断断续续地向前,劲使得太大时,蜡烛的火苗差 点儿就淹没在蜡烛液里。这时,他发现一只埋在土里的打火机。这是阿齐姆的打火 机,他立刻认出来,他的前搭档很少吸烟,但打火机从不离他左右,他总是拿着它 给别人点烟,这让他很骄傲。 在这儿可不能患有幽闭症,杰瑞米想道。他像蚯蚓一样在地底下蠕动,扭动身 体的各个部位,在烂泥肠子里一寸寸前进。 杰瑞米终于到了地下室。 尘土扑鼻而来。 一站直身子,侦探就用右手抽出武器,把灯笼直直地举向前方。 黑暗蚕食周围的一切,削去了深深的角落,吞没两米之后的视野。 他走进一间大地下室,一种不安全感忽然变得更加强烈。 “别出声,”他自己告诫自己,“别到处乱走……小心点儿。 稳步前进……就这样……什么也别放过,注意后面没人跟着。” 他转过身检查了一番。 身后已经陷入黑暗,看不见任何标记。他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阿齐姆他找到 了,只要顺着墙走就行…… 杰瑞米前进了一步,忽然慌张地打开灯笼盖,吹灭了蜡烛。 熄灭的蜡烛芯冒出刺激的余烟,直冲鼻孔。 他刚发现一丝光线。 很微弱,一晃而过。但的确是一丝光线。 就从左边的走廊里射过来。 杰瑞米靠上前,屏住呼吸,不暴露自己。 走廊很短,通向一个小室,从他站的地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他放下灯笼,双手握紧考特枪,走到门槛前。 这个地方既脏又臭。 一张破桌子上,两团烛火在跳动。 桌子的后面有一堆动物死尸。蛆虫在里面蠕动。 有人用鼻子吸气的声音。 长而滞重的呼吸声。 杰瑞米举枪对准那个方向。 震惊之下,他整个身子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