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俗丽之夜(23) “他们倒是经常这样做。” “的确。”他一边说,一边召唤侍者来帮哈丽雅特把餐布捡起来,这已经是 第五次了。“为什么天才们总当不了好丈夫?而且,对于那些偏偏既有理智又有 情感的倒霉鬼,你拿他们怎么办呢?” “对不起,我的东西总是往下掉,这丝绸太滑了。嗯,这是个理论上的问题, 不是吗?我相信他们必须得从中选一个。” “没有妥协?” “我不相信妥协能行得通。” “大概我有生之年都见不到一个英格兰人会用妥协来玷污他们的血统。” “呵,我不是纯粹的英格兰人,有一些苏格兰和爱尔兰的血脉藏在身体某处。” “这恰恰证明你是英格兰人。没有其他任何种族的人会以混血为荣。我自己 就是个很不幸的英格兰人,因为我有十六分之一的法国血统,其他常见国家的血 统也多少有点。所以,妥协这个词已溶进我的血脉了。不管怎样,你会把我分类 成一个有情感的人呢,还是一个有理智的人?” “没有人,”哈丽雅特说,“能否认你的智慧。” “谁否认了?你可以对我的情感视而不见,但如果你否认它的存在,那我还 不如死了。” “你现在像个正在争辩的伊丽莎白时代的智者——总是一语双关。” “这是你说的。你必须得放弃点什么,如果你真愿意做恺撒的牺牲品。” “恺撒的?” “没心没肺的野兽。你的餐巾是不是又掉了?” “不是——这次掉下去的是我的包。就在你的左脚旁边。” “哦!”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侍者们都不见踪影。“好吧,”他动也没动, 继续说,“大脑指挥我的心,让我的心等着。但考虑到——” “别自寻烦恼了,”哈丽雅特说,“完全无所谓。” “根据事实,我有两根肋骨断了,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去帮你捡。我怕我要是 弯下腰就再也起不来了。” “我的天哪!”哈丽雅特说,“我就觉得你看上去好像举止僵硬。你到底为 什么没有早告诉我,非要逞强坐在这里,故意害我误解你。” “我一看上去就是什么都干不了的样子啊。”他很痛苦地说。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 “以一种极不艺术的方式——从墙上摔下来的。我当时很匆忙,墙的另一边 有一个长得很丑的家伙,还带着枪。要命的不是那堵墙,而是墙下面那个独轮车。 肋骨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那个石膏。石膏打得那么紧,而且奇痒难忍。” “你真是倒霉,我都替你难过。那个带枪的家伙后来怎么样了?” “哈,我怕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如果当时走运的不是你,而是他的话,我估计你现在也不会再有烦心事了。” “可能吧。这样的话,我再也不用惹你烦心了。如果当时我的头脑能听心的 指挥,让我接受这个结果,我也很乐意。但当时我的头脑全部集中在工作上,我 以极快的速度跑掉了,好活下来完成工作。” “嗯,我很为你庆幸,彼得。” “是吗?这岂不是证明了哪怕是最有力量的聪明人,也很难彻头彻尾地没心 没肺?让我想想。今天不是个向你求婚的好日子。尽管我身上有好几码的石膏绷 带,也不能就这样把今天算成一个特殊的日子。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去大 厅喝杯咖啡吧?这把椅子已经越来越硬,简直像那辆独轮车一样硬,这两个东西 都让我不舒服。”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侍者来了,捡起了哈丽雅特的包,还有几封信。那是 她正准备离开家的时候,邮差给她的。她没读,顺手就塞在包的外兜里了。温西 带着他的客人走进了大厅,领她入座,然后欠下身子,对角落里的一张矮睡椅做 了个鬼脸。 “很难熬,是不是?” “躺下来就好多了。实在对不起,在你面前露出这副没用的样子。当然,我 这是故意的,故意引起你的注意,故意唤醒你的同情心;但我怕这小伎俩一眼就 会被识破。你想要咖啡加烈酒还是加白兰地?两杯陈年白兰地,杰姆斯。” “好的,尊敬的勋爵。夫人,这是在餐厅的桌子下面发现的。” “又是你掉下来的东西?”她接过那张卡片的时候,温西问道;然后就看到 她的脸涨红了,并且很不快地皱起眉头。“什么呀?” “没什么。”哈丽雅特说,把那些字迹潦草的卡片塞进包里。 他看着她。 “你经常收到这样的东西吗?” “哪样的东西?” “匿名怪信。” “现在不是很经常。我在牛津时收到过一次。以前每次邮差来,都要捎来一 封。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我只后悔没在来之前看一眼。这实在太糟糕了,这 卡片在你常来的俱乐部里掉了,侍者还读到了。” “你这个粗心的小魔头,是不是啊?我可以看一眼吗?” “不,彼得,求你别看。” “给我。” 她把那卡片给他了,眼皮都没好意思抬。“问问你那位显赫的男朋友,他是 否愿意在他的汤里加点砒霜。你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放过你呢?”卡片上竟然如 此挑衅地提问。 “上帝啊,真是浑蛋!”他很愤怒地说,“这就是我给你带来的麻烦。我应 该想到的,除了这个还能因为什么呢。但你什么也没说,那么就让我来说吧。” “这没什么,事情就是这样,我们都没有办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