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腿上的刀痕 楼梯的感应灯亮时,芳青才骸然地看见陈浩站在前面。 从他有些麻木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一早就算准了芳青这时候会出现。 自去言水镇后,一连十二天,他都没有出现。 “你?”芳青惊讶地叫了起来。 他提起手中的一个箱子,朝上举了举,说:“我们来斗酒!” 酒?芳青从未去考虑过酒这种东西的力量。只是陈浩那眉头舒展的模样,让 她的心报予明朗。 她笑了笑,算是答应他这种有点疯狂的举动,拿起锁匙在门里一转,门开了。 两人人盘腿坐在芳青宿舍的小沙发上。 陈浩已经一箱十二瓶的啤酒全开了,一人手执一瓶,开始斗酒。 “来,庆祝我们相识七年!”陈浩举起酒瓶在芳青的酒瓶一碰,仰头灌下了 一大口。 芳青从未喝过酒,更别说是这么不要命地斗酒了。对酒毫无认识的她学着陈 浩的模样喝了一大口,在那股清凉又辛辣的味道冲上她的胃时,她说:“庆祝你 的出现。” “哪一次?”他问。 血随着酒劲涌上芳青的脸,她已经开始感觉到酒的魅力了,于是她连着灌下 了一大口。 “今年3 月1 日,华润超市的门口。”她说,话音已经模糊。 “以前的呢,以前的呢?”陈浩叫了起来。 “没有什么以前,我没有。”芳青轻轻地笑了起来,空空的酒瓶从她手中滑 落。不胜酒力的她摊开手靠在沙发上,一切行为都可以听之任之了。 陈浩看着她笑,眼角里涌起一种陈旧的迷恋。 他又给她开了一瓶酒,芳青接过来喝了几口后,就浑身摊倒在沙发上,含糊 不清地说起了谁也听不懂的胡话来了。 陈浩放下酒瓶坐在了她旁边。 “你还要我吗?”他拉起她的手,把它放入自己的手心中。 芳青昏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说:“我不管了,不管了,老天爷就 让我自私一次吧。就一次!” 陈浩摇了摇头,他不明白她的话什么意思,认为这又是女人常见的一种不可 思议。 芳青笑了笑,睡着了。 她穿着白色的休闲长裙,长长的腿架在沙发的扶手上,裙摆下落,露出了雪 白光洁的脚踝。 一只手抚在沙发的抱枕上,另一只手悬空地搭拉着,翠绿的手镯突现手肘的 圆润和白暂。 美得像一幅画,名字就叫《入睡的芳青》吧,陈浩想着,从口袋里掏出他准 备好的戒指,戴在了芳青那细白纤长的手指上。 受了美丽的诱惑,陈浩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抓住那只手,放在嘴里一吻,芳青 立刻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抽回了手。像只不高兴被人打挠的猫一样。 陈浩的手指在那洁的腿踝上轻轻一触,手就无法控制地整个覆盖在上面,柔 和光滑的肌肤有一种莫名的召唤力,陈浩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朝上滑去,越开了白 色的裙摆,从脚踝到小腿,再膝盖,最终到了大腿。 半睡半醒的芳青脸上泛起的一副惬意的表情,像是心满意足的婴儿,也像是 感觉到了阳光的懒洋洋的小猫。 她的一只脚配合着滑落在地上,似乎是嗅到了最熟悉的味道和找到了最熟悉 的触觉,所以全身心的放松了下来。 陈浩的手突然停在芳青的大腿内侧,他的手抚到一长古怪的肉包,它微凸着, 长形,陈浩的手捏了捏它,感觉到这块不明物体怎么也不像是长在这双肌肤光滑 大脚上的。 他的手便试探着向上升,竟然又发现同样的物体。他好奇地掀开棉布裙子, 看个究竟。 好一会儿,陈浩的意识才恢复过来,他希望自己从未掀开这条裙子。 在方芳青那柔嫩的大腿内侧,一边有三条明显的刀痕,明显是曾有人用尖尖 的刀,从上面划去过。另一条腿有几个圆形的小疤痕,吸烟的人可以看出来,那 是被烟头所烫。尽管所有的伤口虽早已痊愈,但与周边那些雪白娇嫩的皮肤相比, 令人悚目惊心。 与芳青那那温柔光洁的小女人面容对比,这几道伤口令人不寒而栗,让人脑 海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关于淫邪和罪恶的一切,隐藏在角落里的黑恶,永远不得 救赎的灵魂。 而带着这些标志的女人,此刻正一脸纯真的惬意。 一块黑色的幕布拉上来了,刷地一下子就拉上了,把舞台后的温馨爱意遮盖 了,它们谢幕了。整个剧场陷入不可名状的黑暗当中。 一股寒意穿透了陈浩的心脏,让他蓦然把棉布裙拉下来。 他站起了起来,束手无措地一会儿后,他离开了。 他把芳青小屋那扇挂着麦兜布袋的木门轻轻地带上了,这扇门的内和外就在 这刹那间变成了两个世界了。 门外的人刻意地关闭了门里的世界。 陈浩迈着格外沉重的脚步缓缓地走到了外面的世界中。 出了楼外,阳光正明媚地照耀着小区中间的一个小小的花坛,有个少妇正弯 下腰来牵着她的心肝宝贝在草地上一步一步地走着路。 在花坛的不远处,一个干瘦的男人正躺在一个摇椅上,眯着眼睛瞅着少妇那 高高翘起的臀部。 就是这时,陈浩听到隐隐在响的一个声音,就是光彩夺目的玻璃瓶砸在石头 地板上的声音,“砰”地一声,不足一秒的时间,所有的光彩夺目或是色彩斑阑 的物品便碎了,毫无价值了。 他蓦然加快了脚步,奋力地朝外跑去。好一会儿,深深的羞辱和恼怒的感觉 才来侵蚀他的心。 这让他幻想到婚礼场上的每一个男的来宾,都带着暖昧的笑容看着自己,原 来新娘被别人烙上荡妇印记的事实,大家都知道了。自己则成了那个被纯情外表 欺骗的傻瓜,在别人的嘲笑中蓦然醒来,一身冷汗。 可怕的女人啊!可怕的女人啊!陈浩心里在叫着。无论那伤痕是出于什么样 的原因,他也无法接受,更无法原谅。 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在突然之间由爱成蔑视,是源于男人本性中对自己女 人不贞的恐惧,还是因为男人把恋爱当成一种在同性之间较量的演出,也或许是 因为在他模糊的记忆中,有一种这么一种传言,大腿内侧有刀痕和烟烫痕的女人, 都是被作过记号了的人尽可夫的荡妇玩物。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方芳青,没有任何挽回的余 地。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