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二十九岁的《洛杉矶时报》记者贝丝。利巴尔曼眼睛盯着她电脑上面那些小小 的、模模糊糊的绿色字迹。她以疲惫的目光看着时报这些年来所披露过的最大的新 闻展现在她的眼前。作为一个记者来说,这无疑是头等重要的消息。可是事到如今, 她对这些几乎已经无所谓了。 “简直是个疯子,真恶心……脚,我的天哪!”贝丝。利巴尔曼不禁难受地轻 轻叨念着, “脚。” 这天一大早,在洛杉矶西部贝丝的家里,文人雅士把他的第六篇“日记”寄给 了她。正如以前其他几篇日记一样,这名凶手先提供了一位被谋杀的女人的尸体的 准确地点,接着便开始了他那套既狂热又变态的描述。 贝丝。利巴尔曼立刻从家里给联邦调查局打了电话,然后飞快地驱车来到位于 南春街的时报社。等她到了报社的时候,联邦调查局已经证实了最近的这起谋杀案。 文人雅士在现场留下了他的签名:一束鲜花。 在巴萨德那发现了一名十四岁的日本女孩子的尸体。正如这个案件中其他的五 个女人一样,桑尼。奥萨瓦在两天之前神秘地失踪了,仿佛是被这潮热的浓雾吸走 了一样,杳无踪迹。 迄今为止,桑尼。奥萨瓦是死在文人雅士手下的最年轻的一个。他将粉色和白 色的牡丹花放在她的腹部。鲜花,自然会让我想起女人的阴唇,他曾在一则日记中 写过,这其中的相似之处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现在是早晨六点四十五分,报社里面空荡荡的十分疹人。这么早除了通宵不回 家的人以外,谁也不会到这儿来,利巴尔曼心想。中央空调里发出的低低的嗡嗡声, 和外面隐隐约约汽车的嘈杂声交织在一起,使她听了十分烦躁。 “他为什么要说脚的事呢?”贝丝喃喃自语。 她昏昏沉沉地坐在电脑前面,后悔自己当初真不该写那篇有关加州的色情邮购 的文章。文人雅土声称他就是从那时起“发现”了她的,从那时起他就选择了贝丝 作为“他自己和洛杉矶市民中间的联系人”。他还说他和贝丝有“相通的地方”。 《洛杉矶时报》经过最高层的反复研究,决定公布这名凶手的日记。毫无疑问, 这些日记是文人雅士写的。 他总是在警方找到被害者的尸体之前就知道它们在哪里,他还威胁说,如果他 的日记不被及时发表,以使洛杉矶的市民在吃早餐的时候都能读到的话,他将以 “额外的凶杀”作为报复手段。“我是最近的一个系列杀手,而且无疑是最出色的。” 文人雅士在他的一则日记中说。这一点谁会有什么疑问吗?贝丝心想,电影里的那 些赫赫有名的凶手谁比得了他呢? 贝丝。利巴尔曼现在成了他的联系人,而且她还得把这位文人雅士的又字先修 改一下。日记中那些极为过分的语言不经修改是绝对不可能见报的。这里面充斥着 猥亵污秽的下流语言,以及对自己杀人时的最血腥、最残忍的描述。 利巴尔曼在电脑上打着他最近的那篇日记的时候,几乎感觉到自己可以听到那 个疯子的声音。文人雅士又一次对她,并通过她对所有人讲述了他最近的这次罪行 : 让我告诉你有关桑尼的事,至少是我所知道的有关她的一切。听着,亲爱的读 者,和我一起来体验一下吧。她有一双小巧玲珑的脚,这是给我的印象最深的。这 双脚将使我永远记住和桑尼在一起的这个美丽的夜晚。 贝丝。利巴尔曼禁不住闭上了眼睛,她实在不想听这套鬼话。不过有一点倒是 事实:文人雅士确实使贝丝。利巴尔曼在时报中崭露头角,她发表的文章在各大报 刊上争相转载。这个刽子手也把她造就成了一个明星。 听着,和我一起来体验一下吧。 让我们来想想看人们对某件东西痴情崇拜的例子。这里面真会让你大开眼界呢。 不要这么闭关自守,放开你们的眼界!现在就让自己放开眼界吧!崇拜某一件东西 会给你带来一种你以前可能从未体验过的奇妙的完全不同的快感。 让我们大家不要为“年轻的”桑尼过于伤感。那天晚上桑尼完全是自觉自愿的, 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当然,只是对我一个人说的。我是从 “猴吧”把她带走的。我们去了我家,我隐藏的住处。我们开始试验新鲜的玩 法。一起度过一个销魂的夜晚。 她问我以前有没有和日本女人干过。我告诉她说没有,但我一直很想。桑尼说 我是个“十足的绅士”,对此我不胜荣幸。 那天晚上,对我来说似乎再没有比一对女人的脚更能使我动心的了。和桑尼做 爱的同时,抚弄着她那双小脚,实在令人春心荡漾。我指的是二。双被阳光晒成棕 褐色的小脚,外面穿着高级丝袜和赛克斯精品店买来的轻便高跟舞鞋。我指的是一 对娇巧玲珑的脚,一对精关绝伦的脚。 要知道,要想真正体验到一位漂亮的女人那双脚的性感和魅力,男人必须站立 在那里,让那个女人仰面躺在床上。那天晚上,我和桑尼就是这样开始的。 我把她那双纤细的脚抬起来,细细观察着她大腿根部会阴处的皱纹。我反复亲 吻着她丝袜上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柔美的脚腕,那双亮晶晶的黑色舞鞋上面优 雅的曲线。 随着我们渐入佳境,她的脚狂热地抖动起来。我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她那双 令人心动不已的舞鞋上。她的小脚似乎在对我诉说着什么,我的心里顿时感到一阵 强烈的快感,仿佛有成群的鸟儿飞进了我的胸膛,在里面欢蹦乱跳地戏耍和呜叫。 贝丝。利巴尔曼又一次停止了打字,闭上了眼睛。真受不了!她必须把出现在 眼前的那些画面驱赶走。她不能想像他怎么可以杀害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年轻女孩儿。 再过一会儿,联邦调查局的人和洛杉矶的警察就会蜂拥而至。他们将打破报社 的平静,他们会把那套通常的问题再问贝丝一遍。他们还没有找到答案,到目前为 止仍一点线索都没有。据他们说,这位文人雅士作案没有留下丝毫破绽。 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将长达几个小时地讨论凶杀现场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 那双脚!文人雅士用一把锋利的尖刀把桑尼。奥萨瓦的脚割了下来。这双脚从巴萨 德那的作案现场失踪了。 他的特点是凶残手辣。但除此之外,在其他方面他始终让人难以捉摸。他曾经 割下过死者的生殖器;他曾经强奸过一名男性,然后又把他活活烧死;他曾经把一 名女银行家胸膛破开并挖走了心脏。他这是在进行试验吗?一旦他选好了下手的对 象之后,他完全不是什么文人雅士。他那张脸变得比谁都快。 贝丝。利巴尔曼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精悍男子站在编辑室离她 不远的地方。贝丝长叹了一口气,强忍着没让自己显出烦躁来。 来人是凯尔。克莱格,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人员。 凯尔。克莱格知道贝丝急于了解一些情况,可是他什么都不会告诉她。他知道 为什么上星期联邦调查局的副局长飞到了洛杉矶,他知道她想要得到的秘密。 “你好,利巴尔曼女士,你有什么情况要告诉我吗?”他问贝丝。 三十七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他就是这样物色他的女人的,用这种方法他曾经屡试不败,从来没有出过乱子。 无论在哪里他都可以不被人注意到,尽量不惹麻烦,尽量不犯错误。他做事有条不 紊,最重要的是,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 这天下午,他在北卡罗莱那州格雷夫的一个时髦的购物中心走廊里耐心地等着。 他瞧着那些漂漂亮亮的女人从一条大理石过道对面的那家维多利亚妇女时装店进进 出出。她们大多打扮得十分入时。他身边的石椅上放着一本《时代周刊》和一份折 叠起来的《今日美国报》。那份报纸的头版标题是:洛杉矶的文人雅士的第六次出 现。 他心中暗自想着“文人雅士”在南加州闹得太离谱了。他每次都要给自己留些 可怕的纪念品,有时一星期要对两个女人下手,而且还在和《洛杉矶时报》、加州 的警察,以及联邦调查局玩这套愚蠢的把戏。他早晚会被逮住的。 风流浪子的那双蓝眼睛又朝着购物中心里拥挤的人群看过去。他是个英俊的男 子,正如历史上最初的那位风流浪子一样。十八世纪的那位风流浪子是个英俊潇洒、 多情好色、对女人极其痴迷的男子。今天的他也正是如此。 可爱的安娜现在到哪儿去了呢?她刚才进了维多利亚时装店,一定是想去为她 的男朋友选些女性化的衣服。安娜。米勒和克利斯。查平从前在北卡州立大学法学 院是同学。现在克利斯在一家律师事务所上班。他们两个喜欢换穿对方的衣服,以 穿异性的服装来寻求刺激。他们的事情他全都知道。 将近两个星期以来,他一有机会就跟在安娜后面看她。她是个二十三岁的黑发 美人,也许比不上凯特。麦克蒂尔南医生,但也差不到哪儿去。 他看到安娜终于从维多利亚时装店里出来,几乎是正直地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那双高跟鞋在她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更给她增添了一种高傲的气质。她知道自己 年轻漂亮。这一点是他最欣赏的。她的那种极端的自信很像他。 她走路的样子很是好看,迈着大步,颇有一种目空一切的感觉。她体态苗条, 全身上下线条完美,腿上是黑色的丝袜,高跟鞋是她在拉雷夫做律师助手时上班穿 的。那对富于立体感的乳房使他忍不住想上去抚弄一番。她下身穿了一条褐色的裙 子,裙子下面隐约可以看到内裤的线条。她为什么要这么暴露呢?那是因为她有这 个本钱。 她似乎也很聪明,至少模样不笨。不过她律师资格考试没过关。安娜对人热情 和气,和她在一起会感到很舒服。她很会照顾人。她的男朋友叫她“香蕉安娜”。 他喜欢这个外号,有一种甜甜的、傻傻的亲昵感。 现在他只需把她弄走,就是这么简单。 突然,另一个十分迷人的女人进入了他的视线。她朝他嫣然一笑,他也回报了 她一个笑脸。随即,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朝那个女人走了过去。她两只手上抱 的都是大包小包刚买的东西。 “你好啊,我的美人儿。”他走到她身边说,“我可以帮你拿一点儿吗?我可 爱的太太,让我替你分担一点儿吧?” “你可真是个英俊、可爱的先生。”那个女人对他说,“你一向都是这样,还 总是那么浪漫。” 风流浪子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帮她去拿那些包儿。她是个很有风度的女 人,总是不慌不忙的。她下身穿了条紧身牛仔裤,上面是宽松的衬衫和一件棕色的 粗格呢外衣。她很会穿衣服,也很会为人处世。他是经过精心考虑才选中她的。 他一面拿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袋子,一面美滋滋地想着:他们永远也不会抓到我, 他们连一点门儿都摸不着。这副绝妙的伪装,这绝妙的外表,是他们根本无法看穿 的,任何人也怀疑不到我的头上。 “我看到你在瞧那小妞儿了。那两条腿长得挺漂亮的嘛。”他的妻子说着,心 照不宣地笑着白了他一眼。 “让你给抓住了。”风流浪子对妻子说,“不过还是没有你的腿漂亮。” 他摆出一副迷人的笑脸。在这同时,他的脑子里仍在琢磨着一个名字:安娜。 米勒。他一定要把她搞到手。 三十八 事情越来越不顺利。 我走进华盛顿自己的家门,脸上竭力摆出一副高高兴兴的笑容。我需要休息一 天。更重要的是,我对家里的人讲过,要向他们汇报寻找内奥米的进展情况。此外, 我还很想念我的孩子们和奶奶。我有一种战时服兵役回家探亲的感觉。 我最不想让奶奶和孩子们知道的是,我心里对“小出溜”的担忧。 “还没找到。”我一边弯下腰在奶奶的脸上亲了一下,一边说,“不过我们已 经有一些进展了。”没等她进一步细问,我就转身走开了。 我来到客厅,尽量做得像个下班回家的父亲一样,唱着“爸爸回来啦”的调子, 里面的词儿可是我自己填的。我把简内尔和戴蒙搂在怀里抱了起来。 “戴蒙,你长高了,长壮了,像个英俊的摩洛哥王子!”我对我的儿子说。 “简内尔,你也长个儿了,像个美丽的小公主!”我又对女儿说。 “你也是一样,爸爸!”两个孩子尖声尖气地顺着我的话甜甜地说。 我假装也要把奶奶抱起来,可是她一摆手,严肃的把我挡住了。她这副模样全 家人都见惯了,“你可别动我啊,亚历克斯。”她说。她可以在笑的同时又显得很 严肃。“这一手我练了几十年了。”她常这么说,“几百年了吧。”我总是和她抬 杠。 我又结结实实地亲了奶奶一下,然后我把两个孩子“托”在手心上,把胳膊伸 开,像个大个子托着两个篮球一样,毫不费力。 “你们两个小坏蛋在家乖不乖呀,7 ”我开始像审惯犯一样审起了自己的孩子。 “你们整理房间了吗?做家务活了吗?该吃的菜都吃了吗?” “我们可乖啦,爸爸!”他们两个异口同声,“我们表现得好极了!”简内尔 还怕我不信,又特意加了一句。 “你们没骗我吧?吃芽菜了吗?还有芥兰?你们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骗爸爸吧? 那天我十点半打电话回来,你们两个还都没睡呢!现在你们还居然对我说你们很乖, 表现得好极了!” “是奶奶让我们看职业篮球赛的!”戴蒙大笑着喊了一句,毫不掩饰他的得意。 这个小滑头什么事都有一套道理,我有时候也为这一点担心。他很善于模仿,但同 时又总能想出些标新立异的花点子。他小小的年纪已经能看懂《有色人生》那部电 视片中的幽默了。 我终于腾出手来从背包里面把给他们买的礼物掏出来,“好吧,既然你们都很 乖,我给你们大家伙儿从南方带了些礼物。我现在也会说‘你们大家伙儿’了,是 在北卡罗莱那学来的土话。” “你们大家伙儿。”简内尔模仿着我说。她不停地咯咯笑着兴奋得手舞足蹈, 像一只可爱的小狗被关在家里一下午之后,看到你回来粘着你没完没了。内奥米小 的时候也和她一模一样。 我把上面印有杜克大学篮球联赛冠军的运动衫拿给简内尔和戴蒙。对这两个孩 子来说,最要紧的是什么东西都必须得一模一样,无论是颜色和式样一点儿都不能 有区别。这种现象我看会持续两年。在那之后,如果他们看到对方学自己的样子, 就该上去拼命了。 “谢谢,你们大家伙儿。”两个孩子都说。我感觉到一股爱的温暖。回家的感 觉真好,不管是临时探亲还是什么别的事,只要一到家就踏实多了。 我转过身来对奶奶说:“你也许以为我把你给忘了吧。” “你从来不会忘了我的,亚历克斯。”奶奶妈那双棕色的眼睛> 中我使劲挤了 两下。 “这算你说对了,老太婆。”我笑着说。 “当然啦。”最后这句话总得让她说才行。 我从那个百宝囊似的背包里掏出来一个包得十分精美的盒子。奶奶把它拆开, 里面是一件手工织的毛衣。我在任何其他的地方都没有见过织得这样漂亮的毛衣。 毛衣是北卡罗莱那席尔斯波罗镇的一些八九十岁的老太婆织的。她们尽管如此高龄, 却仍然以此为生。 这一下,一向嘴巴不饶人的奶奶妈终于没话讲了。我帮她把那件手织的毛衣穿 上,她一整天都没有再把它脱下来。她穿上那件毛衣显得既自豪又高兴,而且十分 好看。我很喜欢看着她这副样子。 “这真是最好的礼物了。”她终于说,她的嗓音有一点嘶哑, “当然,除了 你自己回来之外,亚历克斯。我知道你是个硬汉子,可是你在北卡罗莱那那边儿还 是让我不放心。” 奶奶妈很懂事,她知道暂时不该问我太多有关“小出溜”的事,她也知道我对 此避而不谈意味着什么。 三十九 将近傍晚的时候,三十来个我的亲朋好友涌进了第五街上我的家中。大家的话 题都是围绕着北卡罗莱那的那个案子。即使他们都知道如果我有好消息的话,是绝 对不会瞒着他们的,但他们还是不能不问。我尽量讲些有希望的话,这也是我惟一 能够做的事了。 我和萨姆森喝了不少进口的啤酒,又吃了许多半生的烤肉。之后,我们终于单 独在后面的凉台上坐了下来。萨姆森想听我谈谈那边的情况,我也需要和我这位老 朋友及搭档从警察的角度说说这件事。 我把目前为止在北卡罗莱那发生的一切情况都对他讲了。他知道这次调查行动 的艰难。我们俩以前曾一起办过这种毫无头绪的案子。 “最初,他们把我完全排斥在局外,根本不听我的。最近情况稍微好了一点儿。” 我说,“拉斯金和赛克斯警官开始认认真真地向我通报情况,至少拉斯金是这样。 偶尔他还帮帮我的忙。凯尔。克莱格也在搞这个案子,联邦调查局还是没有把他们 了解的情况都告诉我。” “你对此有何猜测呢,亚历克斯?”萨姆森想知道我的看法。他全神贯注地听 我讲,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也许被绑架的女人中间有谁和某位重要人物有关;也许实际失踪的人数比他 们透露出来的要多得多;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本人和某个身居高位的人有关系。” “其实你不必非得再回去。”萨姆森等我把一切讲完之后,说,“似乎他们已 经有不少‘专家’在搞这个案子了,你就别再陷到这里头去了,亚历克斯。” “事情已经开了头。”我说,“我觉得这位风流浪子喜欢看着我们在他高超的 作案手法下束手无策,我觉得他喜欢看着我本人到处碰壁,不知所从。我还有个感 觉,不过现在还没想清楚。我估计他现在正在兴头儿上。” “呵呵,听上去你也好像是正在兴头儿上呢。别去惹他了,亚历克斯!对这种 神经兮兮的疯子,你可别想去当什么福尔摩斯啊。” 我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我的头十分沉重。 “你要是万一抓不到他呢?”萨姆森最后说,“你要是万一破不了这个案子呢? 这你不能不考虑到啊,伙计。” 这种可能性是我不愿意考虑的。 四十 凯特。麦克蒂尔南一醒来,马上感觉到情况不妙,她发现自己的处境每况愈下。 她既不知道时间,又不知道日子,更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哪里。她眼前一片模糊, 脉搏跳动紊乱,全身似乎没有一处正常的地方。 醒来之后的短短几分钟之内,她头脑中先是一片空白,接着是极度的沮丧,最 后又变成了一种恐惧。他给她用了什么药?什么药会引发这些现象呢?如果她能想 出这个答案的话,那就说明她的头脑还正常,至少思路还清楚。 也许他给她用的是克罗诺平,凯特想。 克罗诺平其实通常是一种镇静剂。但是如果他给她用的剂量过大,比如五到十 毫克的话,她就会产生类似现在这样的感觉。 要不然他用的也许是马里诺尔片?那是给接受化疗的患者在恶心时用的药。凯 特知道马里诺尔是一种相当厉害的药,如果他一天给她服用两百毫克的话,她将会 感到焦虑不安,口干舌燥,分不清东西南北,并且会出现阶段性的极度沮丧。一千 五到两千毫克将会致人于死地。 他用强烈的药物来使凯特的逃跑计划无法实施。在目前这种状况下她不是他的 对手,她的空手道功夫一点作用都没有,风流浪子已经把她制服了。 “这个混蛋。”凯特叫了出来,她以前几乎从来不骂人。“这个混账王八蛋。” 她咬牙切齿地说。 她不想死,她还只有三十一岁。她终于结束了学习,成了一名医生,她希望自 己是个优秀的医生。为什么偏偏我这么倒霉呢?不能这样,这个家伙,这个可怕的 疯子,无缘无故地要把我杀死! 她感到顺着脊梁骨有一个冰柱一样的东西来回在移动。她似乎马上就要呕吐和 昏厥过去了。直冲性低血压,她想。这是个医学术语,用来形容一个人刚刚从床上 或椅子上站起来后出现的昏厥的现象。 她无法保护自己!他想让她丧失一切能力,看来他是成功了。这一点是凯特最 最无法忍受的,她流泪了。这眼泪使她更加气愤。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怎样才能活下来呢? 我怎样才能阻止风流浪子的暴行呢? 房子里又一次非常的寂静,凯特估计他一定不在。她急于想要和什么人谈谈, 想要和这房子里面其他女囚谈谈,她必须再次尝试一下。 他也有可能躲在这幢房子里。他可能正在等待着,他可能此时此刻正在观察着 凯特的一举一动。 “你们好。”凯特终于喊了出来。她没想到自己的声音竟是这么刺耳。 “我是凯特。麦克蒂尔南,请听我说。他给我用了很大剂量的麻醉药。我想他 很快就会杀死我。这是他对我说的,我很害怕……我不想死。” 凯特把这些话又逐句重复了一遍。 接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四周仍是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回答。其他的女人也很害怕,她们的恐惧是有道 理的。突然,一个声音从凯特头顶上的什么地方传了下来,一个天使般的声音。 凯特的心怦然悸动,她记得那个声音,她仔细倾听着她这位勇敢的朋友所说的 每一句话。 “我是内奥米。也许我们可以想办法互相帮助。凯特,他有时候会把我们聚在 一起。你现在仍是他重点监视的对象,我们每个人在开始的时候都被关在楼下过。 请你千万别反抗!我们不能再说话了,这太危险了。你不会死的,凯特。” 这时,又传来了另一个女人的喊声: “勇敢一点,凯特!为了我们大家,你 一定要坚强,只是不要坚强得过了分。” 接着,女人们的叫声停止了,周围又一次变得鸦雀无声。凯特又一次感到十分 孤独。 他给她下的药物,不管是哪一种,现在已经充分显示出了效力。凯特。麦克蒂 尔南似乎觉得马上就要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