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出师不利 “我希望能干得很好,先生。” “什么叫很好,邦德?这可不对。” 詹姆斯看来有点失望。 “你不止很好,”米洛特先生微笑,“你要赢得比赛,孩子。” “我来自一个没有板球的国家,我承认对这项运动不太了解。”海烈波勋爵停下, 像演戏般举起一只手,接着说,“老实讲--请喜欢陆地运动的孩子们原谅我这么说--这 种运动对美国人来说,既不够快,也不够狠……”他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 眼光扫过那群等待比赛的男生。 汤米·钟用手肘碰了碰站在身边的詹姆斯,从嘴角悄声发话,“乔治·海烈波自打 第一场比赛被球砸中,就再也没有参加过比赛。” 詹姆斯拼命忍住笑。他们站在学校的打靶场,等待比赛开始,可是,临赛前,海烈 波勋爵站上一堵矮墙,坚持要发表一通演说。 他雷鸣般地高喊着,唾沫四溅,洒向前几排的听众。“对我来说,运动就是要把小 伙子变成男子汉。比赛把你们变得强壮精干。据说滑铁卢战役就是在伊顿打赢的。我们 也要准备打仗,面对未来的战争和厮杀,我们必须是最强的!”他睁大双眼,目光掠过 听众,“外面的世界是可怕的,如果不备战,就会死亡。是的,死亡。我在大战中亲眼 目睹--血肉横飞,尸横遍野,腐臭溃烂……” 詹姆斯和汤米互相看了一眼。他是什么意思?体育比赛,说这些干吗?可他还没完 …… “我看见有人眼睛瞎了,”他喊道,“有人没胳膊没腿,我没有多想,就用尸体当 垫脚石,避开泥泞!噢,有些人疯了,可我没有。” “真过分呐,”詹姆斯嘟哝着,汤米从鼻子里发出冷笑。海烈波勋爵朝他们这边看 了一眼,继续高喊…… “这让我清醒。我第一次看清事实,看清了世界的真相。我明白,人这辈子就靠自 己,如果你不竭尽全力爬上顶峰,就会被埋葬在芸芸众生的粪屎底下!” 听众被惊得一片寂静,随后,人群里稀稀落落地响起一阵掌声,最后,只听海烈波 勋爵充满激情地大叫:“现在,比赛正式开始!” 近几日天气放晴,阳光灿烂,气候明显转暖。这是临近期末的一个星期六,赛场上 有一种欢快的节日气氛。除了海烈波勋爵,没人把比赛太当回事儿。 詹姆斯和其他选手排队依次上场,一边聊天一边享受阳光。帕里珀尔和汤米他们前 来助威。事实上,詹姆斯是他小伙伴中唯一的参赛者,也是比赛中年龄最小的选手。 过了一会儿,负责射击的教练约翰上校叫了詹姆斯的名字,邦德走过去,作好准备, 端起了一杆勃朗宁自动步枪。 开始的紧张过后,詹姆斯发现自己越打越来劲。他喜欢这一切:扣动扳机时枪托在 肩上猛地一撞,清脆的枪声,无烟火药的焦味,中靶时的兴奋,打偏时的失望。 “不错,邦德,真不错啊,”打完后,约翰上校将靶子递给詹姆斯。“那是很体面 的成绩哦。” 詹姆斯研究了一下那张黑白小靶纸,像看画一样欣赏着自己打出的洞型,露出了笑 容。他根本没料到会打得这么好。 “邦德,你是块好枪手的料啊!”约翰上校说。 “新手的运气罢了。”詹姆斯说。 “好,甭管是什么,你来射击队吧,我等着教你呢。” 约翰上校走回原地,射击场上传来了兴奋的叫声,詹姆斯回头一看,乔治·海烈波 上场了。他趴在地上,步枪夹在面颊边,眯起眼睛,举起枪管瞄准靶心。他的那伙朋友 大喊着为他鼓劲,约翰上校下令安静。 詹姆斯望着那个美国男孩,只见他像个职业军人似地趴着,手臂强壮,头发一丝不 乱。他操作步枪时那种松弛和自信让詹姆斯佩服,也有些害怕。詹姆斯心想,多少毫无 防备的动物就这样暴死在乔治他爸的庄园里。 詹姆斯退后几步,免得美国人转过脸来看见他。自打芳草塘事件之后,他总是设法 躲着乔治,今天,他也不想在这里惹麻烦。 枪声在空气中爆裂。乔治拉回扳机,拔出打空的弹盒,插入另一排子弹,猛地推了 回去,干净利落。他停顿、瞄准,紧接着,又是一阵枪响,他一气打完了八发子弹。整 个过程沉着冷静、松弛稳扎,给詹姆斯留下深刻的印象。 约翰上校拿回了他的靶子,乔治的同伴们簇拥着他,欢呼着拍打他的后背。显然, 他不负众望,表现出色。他离开场地,被他那伙跟屁虫团团围住,所有人都大声祝贺他, 分享他成功的光荣。 詹姆斯尽管当心,还是没有躲过他们,乔治走过时瞥了他一眼,两人对了一下眼神, 乔治的眼神里有一种挑衅的意味,然后,他移开目光,向他父亲走去。老爸对儿子展开 了笑容,高兴地搂着他的肩膀摇晃着。海烈波勋爵是今天比赛的裁判之一,看上去洋洋 自得。事实上,唯一比他更快活的,要数他儿子了。 “打得差不多了,今天不知还能不能看到比他更棒的射击,”约翰上校说着,从詹 姆斯旁边的桌子上收起一堆新靶子。“海烈波是全校最好的枪手。事实上……”上校打 住话头,查了查记分表。“只剩下一个男生没打。安德鲁·卡尔顿。我跟他不太熟,打 靶场上好久没见他了。” 卡尔顿是个沉静的金发男孩。他是水上运动的冠军,学校划船队的英雄,大部分时 间都在河上效力。他是个健康的运动型男生,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全能好手,但他 决定专攻划船运动。他父亲当年曾是划船冠军,在剑桥赢得过众多比赛,所以,他对儿 子寄予了同样的希望。 小伙子走过时,詹姆斯说了一声:“祝你好运,卡尔顿。” “谢谢,”卡尔顿友好地微笑着说,“我确实需要点运气。我本来没有报名,临时 才决定加入,觉得挺好玩的。我刚才看你打来着,对新手来说很不错了。” 卡尔顿到位了,只见他从容地端起步枪,目光锐利,双手稳健。 詹姆斯感觉有好戏看,果然,卡尔顿出手不凡。最初几发子弹射出后,他就显示出 一个神枪手的实力。 同学和老师一下子静了下来。显然,有人提醒了乔治·海烈波,只见他返回了赛场, 挤进前排的人群,站在那里,脸上笼罩了一层阴影。 卡尔顿发出了最后一枪,约翰上校赶紧上去收靶子。他打量了一会儿,又叫了几位 教练过来确认他的判断。最后,他们一致点头同意,约翰上校宣布了结果。 詹姆斯没有进入前五名,可得了个体面的第七。事实上,他已经至少三年没有摸过 步枪了,可算表现不俗。但真正出人意料的是,乔治和卡尔顿以相同的成绩并列第一。 宣布结果时,詹姆斯看了一眼海烈波勋爵,只见他不露声色。可是,他儿子就没那 么有风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