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婚礼 胡蝶决心既定,乃与潘有声商议结婚之事。潘有声自与胡蝶相恋以来,对胡蝶 的性格为人了解越多,爱得也就越深。4 年来,他一直默默地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 同时,他对胡蝶为了事业而暂时不谈婚嫁也给予了充分的理解与支持。他深知,只 要自己爱心不变,事业成功,胡蝶是绝不会轻易变心的,而这两点,他都做到了, 都令胡蝶满意。当他乍听胡蝶提议结婚,真有点喜出望外,再进一步明确了胡蝶的 提议确是缘于她内心的需要,而不光是为了安慰他或其他原因时,他的心中更是充 满了喜悦和欣慰之情,对于结婚,他当然没有异议。 胡蝶和潘有声分别将结婚的决定告知家人。胡蝶的父母对这未来的女婿一直都 挺满意,尤其较之忘恩负义的林雪怀,更觉得潘有声知书达礼敦厚可靠,女儿找到 这样一位夫君,对女儿是那样的言听计从,体贴入微,做父母的的确不用担心女儿 受丈夫的欺负了。至于潘有声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很高的社会地位,他们倒不在 意,嫁给达官贵人未见得有什么好。看着女儿年岁一年年地增加,她的同龄人早已 做了母亲,胡蝶的父母虽然也舍不得女儿离开他们成为潘家的媳妇,但也不得不常 常提醒女儿不可误了终身大事。现在女儿终于要出嫁了,结婚二字出于女儿口中, 父母的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潘有声父母早逝,家中之事皆有赖长兄潘有年作主,兄弟共4 人,都很友爱和 睦,大家都为潘有声与胡蝶终成眷属而高兴。潘有声已届而立之年,事业也已小成, 因而作为大哥的潘有年最关心的就是有声兄弟什么时候才能将胡蝶娶进家门。社会 上的种种传言,报刊上常见的议论,都让潘有年为弟弟的婚事能否最终成功而担忧, 每每与有声谈起,有声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这多少也打消了些他心中的顾虑。 他也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但只要有声一天没有结婚,他的心就一天放不下来,所 谓长兄如父,他时刻提醒着自己的责任。现在有声终于要和胡蝶举行婚礼了,为兄 的心中怎能不为弟弟感到高兴呢? 胡、潘两家随即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开始了胡蝶与潘有声婚礼的筹备。结 婚的吉日定在11 月23 日,婚礼将采中西合壁的方式,即中午在教堂由牧师证婚, 晚间在酒楼举办喜宴。教堂和酒店很快就确定妥当。考虑到胡蝶乃知名人物,潘有 声则因胡蝶的缘故,影迷们也都知道他,他俩将行婚礼的消息传出后,一定会引起 轰动,他俩众多的亲朋好友固然要请来参加,而各界曾给予胡蝶帮助和关心的许多 人士也不能不请,且还会有许多的新闻记者和影迷朋友不请自来,乃决定以双方的 家长的名义向双方所有的亲友发出请柬,请柬云: 舍弟有声 詹吉国历十一月二十二日为结婚洁治喜筵恭请 小女蝶 潘有年 谨肃 阖第光临胡少贡 礼堂设九江路江西路口席设南京路英华街大 礼拜堂上午十一时结婚东酒楼下午七时入席 对于一般来宾则散发来宾券,来宾券上不具邀请人姓名身份,只印上“胡潘喜 事来宾券”几个大字以及时间地点,与影戏院的入场券相仿。请柬和来宾券均专门 精印。至于新房的布置、新人的衣着,潘有声和胡蝶早有一些准备,短期内全部到 位也不在话下。 胡蝶将行婚礼一事除了与家人商量之外,还需征得明星公司老板的同意。张石 川、周剑云虽觉得有些突然,但于情于理都不仅应该同意,而且还应由公司出面为 胡蝶大大操办一下才是。胡蝶自打入明星公司以来,一贯忠心耿耿,为公司贡献良 多,任他哪家公司以种种利益相诱来挖角,胡蝶从不动心。因此,虽说胡蝶婚后在 观众中的号召力可能会有所降低,张石川、周剑云还是爽快地同意了胡蝶的婚假, 且决定公司将派摄影师将婚礼的盛况拍成纪录影片,要让胡蝶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 嫁给潘有声。 胡蝶在明星公司人缘极好,公司上上下下都接到了参加婚礼的请柬,大家也都 为胡蝶当上新嫁娘而高兴。许多人都给胡蝶送来了具有纪念意义的精致礼品,张石 川的礼品是银制连绵瓜蝶一座,周剑云的礼品是湘丝垫子全堂,“礼物中,以程步 高、徐欣夫、李萍倩、吴村、沈西苓、郑小秋、欧阳予倩、刘呐鸥、黄天始等诸编 导大员合送之蝴蝶标本及金鱼为最别致。”[121] 这个别致的礼品确实令胡蝶芳心 甚悦,她因名字与蝴蝶二字几乎相同,也就特别喜爱蝴蝶,“日常用品都有蝴蝶作 标记”,今众导演编剧投其所好,以蝴蝶赠胡蝶,真是恰到好处。 明星公司的老资格编导、胡蝶走入电影界的启蒙老师洪深当时正在南京,他和 同在南京的田汉都收到了胡蝶婚礼的请柬,田汉与胡蝶也已相识多年。洪深和田汉 不能分身前往上海参加婚礼,却给胡蝶送来了一份特别的礼物——联名给胡蝶拍发 了一封诗体电报: 昨夜飞来红帖子,一时举国欢无比。 煮酒都开玳瑁筵,罗丝看绣鸳鸯字。 所惜今日事急矣,严霜将已大风起。 也应三日下厨房,莫把生涯关在厨房里。 电文表达了对胡蝶的祝福之意,他们同时也已洞察了胡蝶有抽身引退之意,婉 功胡蝶在国运危急的关头,仍要继续有所作为,不要退过到个人的生活小圈子里。 11 月23 日,一切筹备停当,婚礼按时举行。是日胡蝶清晨即起,心情有些 激动。不久,应邀担任女傧相的艺华公司的名演员袁美云和明星公司的影星顾兰君 等也早早地来到了胡蝶家。胡蝶在女伴的簇拥下,坐在梳妆台前,对镜为自己仔细 地化了妆,看着镜中自己容光焕发的面容,喜悦袭上心头。 接着,胡蝶穿起了结婚礼服,礼服是由上海著名的鸿翔服装店为胡蝶定制的, 白纯白色,“婚纱长三丈,上缀大小蝴蝶甚多”,再配以面纱,式样很别致。 两位伴娘也换上了定制的礼服,“袁、顾衣色,一为粉红,一为紫罗兰,亦均 披短纱”。胡蝶打扮已毕,静静地坐着,等待着迎亲车队的到来。她环视着即将告 别的闺房,看着陪伴在身旁的父母,喜悦之中不禁生出了一丝离愁,胡蝶虽贵为 “影后”,但到真正出嫁之时,那心情与一般的新嫁娘并无二致。 9 时许,迎亲的车队来到胡宅,潘有声在李祖冰、周余愚两位傧相的陪同下前 来迎接胡蝶。潘有声一身崭新的深色西服,白色的硬领衬衫配着小方格的领带。人 逢喜事精神爽,较之平日,潘有声平添了几份英俊与潇洒。一对新人与男女傧相和 亲友们首先驱车来到沪江照相馆拍摄结婚俪影。沪江照相馆在上海颇有些名气,这 与胡蝶有着很大的关系,胡蝶成名后,“沪江”的经理主动找上门来,愿为胡蝶拍 照,并为胡蝶免费向所有来信索要胡蝶玉照的影迷寄赠照片。条件是胡蝶每年去 “沪江”照几次相,由该店制成明信片出售。胡蝶慨然允诺,因为她每年向影迷寄 赠相片委实是笔不小的开支,而“沪江”则借胡蝶而大大地扬了名,双方各有所得。 今胡蝶前来拍结婚照,更是给“沪江”脸上贴金的事,“沪江”经理亲自迎在门前, 并由最好的照相师为胡蝶潘有声拍摄了多种姿态的相片。 照相完毕,即驱车前往九江路基督教堂,11 时,婚礼准时开始,“前往观礼 者,类皆各界知名人士,不下二千人。”[122] 伴随着庄严而热烈的婚礼进行曲, 胡蝶的父亲轻挽着她的臂膀将她送入教堂,“童星黎铿为捧饰盘,胡蓉蓉、陈娟娟 为撒花,另一男童为抱纱。”这样的场面胡蝶是太熟悉了,她已“经历”过多次, 可都是在影片中,是在演戏,直到今天才是真真实实自己的婚礼。她步履轻盈地向 潘有声走去,看着他那微笑的脸,果然感到了与演戏绝然不同的心情。她在影片中 所“嫁”的影星“丈夫”们也许要比潘有声漂亮倜傥,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她 动心。教堂的德维特牧师为胡蝶和潘有声主持了结婚仪式,在向他俩各自询问了 “你愿意娶”和“你愿意嫁”这两个著名的例行问题后,牧师庄严地宣布:“潘有 声和胡蝶从此结为夫妻。”观礼的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在乐师的伴奏下,明 星公司的演员们齐声唱起专为胡蝶的婚礼而作的《胡蝶新婚歌》,歌曰: 胡蝶,你可实现了你全部的希望, 胡蝶——幸福紧跟着你咧。 假使你遭遇到不赏心的事, 不必皱眉啊也不必忧愁, 因为你的生命就是一支歌, 平静而美丽。 ——胡蝶,光明伟大的前程, 胡蝶。 歌声中,胡蝶泪眼朦胧,心潮激荡,这一刻,她终生不忘。当然,婚礼的全过 程,明星公司的摄影机也一刻不停地全部拍了下来,成为永久的纪念。 当晚在大东酒楼则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数百名持有请柬的各界人士前来赴喜 宴,而在酒楼外还聚集着几百名前来看热闹的影迷。潘有声仍一身西眼,胡蝶则换 上了红色的旗袍,显得光彩照人。一对新人穿行于各桌之间,频频向客人举杯敬酒。 酒席撤去后,又上演多种堂会,宾客欢聚至深夜始散,潘有声拥着胡蝶回到了设于 西爱咸斯路的新房。 胡蝶的婚礼办得隆重热烈,加之名人效应,真可谓极一时之盛,上海大小各报 均有详尽报道,连中央社都发了电讯稿。明星公司除了拍摄纪录片以外,还在《明 星半月刊》上专门刊登了多幅婚礼上的照片以志纪念。 婚礼后,胡蝶只是稍事休息,就回到公司继续参加《劫后桃花》的拍摄。 因此,该片并未因胡蝶的婚事而耽搁,胡蝶的敬业精神再次让张石川感动。 待《劫后桃花》拍竣,胡蝶才与潘有声前往福建补度蜜月,而此时已是1936年 的春天了。福建是潘有声的故乡,在他的老家莆田尚有诸多亲戚好友,因而选择了 去福建度蜜月,顺便探望家乡的父老乡亲。“但因旅途不靖,未能到莆田,而只在 福州市会见了诸亲好友。”新婚作福州行,给胡蝶留下了美好的记忆,直至晚年, 仍历历在目。“福州市的风光,鼓山的浪涛,在我心灵的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 象,而那里的名胜古迹游览之地,沿海的沙滩,不仅留下了我们青年的踪迹,也留 下了我们年轻时绚丽的梦,往事的记忆随着岁月的消逝反倒更加清晰。”新婚的胡 蝶沉浸在幸福之中。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