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孝子的反抗 1915 年1 月25 日(农历腊月27 日)深夜,刘善本出生在山东省安丘县金 山区西乡南泊庄(后划归昌乐县)的一个财主家。奶奶给他起名叫小勇。 昌乐县位于山东半岛西部,昌潍地区的中心地带。东北有蓬莱仙阁,西南有东 岳泰山,西北有黄河,东南有青岛,三面环海,是个美丽的半岛。 南泊庄是个约200 公尺见方的土围子,里面住的几家财主都姓刘。他们原在一 个锅里吃饭,后来分了家。所以,有时人们又叫它小刘庄。南泊庄是刘善本的曾祖 父刘粟仁亲手建起来的。这里原来地势低洼,是个常年积水、杂草丛生的荒凉地带。 它远离具城,距昌乐县城90 里,人烟稀少。相传刘善本的祖先原居住在直隶省枣 强县。约在明朝洪武二年时,山东战争频繁,这里有许多人死亡逃散,各村庄十室 九空,几乎成了无人区。刘家从枣强县移居到泊庄。从那时起,传到刘善本是19 代。刘家一直很穷,第15 代时,还靠要饭、做小买卖谋生。从第16 代起开始发 家。刘善本在回顾家史中写道: “曾祖父刘粟仁,早死,我未见过。似乎原来系地主腿子,后来借钱大量买便 宜洼地,偏遇天旱好地不收,洼地大收。连续三年如此,于是发财成为地主。原住 安丘县泊庄,成为地主后搬到庄南开油坊,另立一村庄,现名南泊庄。他一妻一妾, 死时约有地千余亩。”刘善本的曾祖父死后,三个儿子分家。他的祖父刘心铭排行 老三,是个拥有几百亩土地的地主兼中医眼科大夫。他娶二妻,生有六子。刘善本 的父亲为其二子,叫刘寻源,字星桥。他为人忠厚,社交比较少。刘善本二祖父没 有子女,祖父把星桥过继给二哥。星桥到二伯父家得田地约三四百亩。 刘星桥原配夫人张氏,是临朐县白塔村人,生下一男一女,后不幸得病去世。 星桥续娶了本县塘悟乡孙庄一破落地主钟家的长女兰芬。钟姑娘体型高大,身材颀 长,小脚。她长得秀气,性情温柔。她不识字,但聪明过人。 她和刘星桥婚后共生五男二女,即善修、善本、善宝、瑞兰(女)、善初、霁 虹(女)、善恒。刘善本在兄弟中排行老三。 刘善本吸收了父母的优点,长得眉清目秀,在兄弟中是个佼佼者,很得祖父和 父母的宠爱。如果谁冤枉了他,那他什么也不怕,勇于争理。有一次,他因为任性 淘气,父亲要打他,他爬到屋顶上静静地坐着,等到父亲不再注意时,他才悄悄地 下来,什么事都过去了。他聪明好学,6 岁启蒙,在本村办的学堂读书。先学“人、 手、足、山、水、田”,再学《百家姓》《三字经》,那“人之初,性本善”他背 得滚瓜烂熟。接着又读《孟子》《千家诗》《大学》《中庸》《论语》和《诗经》 等四书五经。他的眼睛灵活,脑海里的问号特别多。一天傍晚放学回家,看到娘在 喂小鸡,他抱着娘的大腿,不停地问:“娘,您说,鸡蛋为啥能变成小鸡?”娘回 答不出所以然来,他很不高兴。 冬天很冷,庄南边的河水结了实冻。他约小伙伴们上学前先跑到河上面滑冰。 他们打了一场冰雪仗,然后提前进教室。他进门后,首先向孔圣人像鞠躬,接着又 向先生敬礼。上课时间还未到,先生爱疼地抚摸着他那冻得红肿的小脸蛋,嗔怪地 说:“又去滑冰了?看你冻成啥样子!”“我不冷。”他睁大眼睛,揉着被冻得像 胡萝卜似的小手说:“就是,就是怪痛的。”他认为先生是什么都懂的,最有学问 的人。于是,他双眉一扬,好奇地问道:“先生,您说水到冬天为啥会结冰?”先 生也说不清楚,就只好凭感性知识敷衍说:“因为天冷了,水就会结冰。”可是, 这不能满足刘善本的要求。他皱着眉头,表示很不理解。 他学习用功,考试总是头一名。他到五年级时,开始读《西游记》、《水浒》、 《三国演义》和《红楼梦》等古典小说。有时读起来连吃饭也忘了。 1922 年阴历五月二十九日下午,有个老头进入南泊庄大门楼里哀求道: “口渴死啦,讨口水喝吧!”好心肠的看门老汉给他舀了一碗水转身递给他。 “啊?!”却碰上了那家伙掏出来的手枪。老汉心慌,手抖,“叭”地一声, 碗坠地摔得粉碎!突然,又冲进10 多个土匪,一齐涌到学校,抓走了学生刘星芳、 刘会海、刘天金、刘善文和长工刘乘增。恰巧刘善本和二哥善修当天下午因故没上 学,得以幸免,为首的土匪头子就是那个假装讨水喝的家伙,叫岳贵东。他是带领 30 多个土匪来吃大户的。他们把抓到的人押到土匪窝里去了。临行前留下一张预 先写好的条子:“你们要人还是要钱?要人,速送3 万块银元去方山××地方赎人, 限10 天送到;要钱,10 日内不把钱送到,就把人头砍掉!”20 年代初期,军 阀混战,在昌乐、安丘县一带土匪蜂起,大股土匪有三五百人,小股土匪约百八十 人不等。他们持枪绑票,拦路抢劫,洗掠村庄,奸淫烧杀,无恶不作。百姓无一天 安宁的日子。在这乱世灾年,莫说泊庄的几户土财主,就是当时的官方对这种局面 也毫无办法。 南泊庄院内顿时乌云密布。刘家的人抱头痛哭,被绑架去五个亲骨肉和一个伙 计,哪能见死不救?于是赶快凑钱,分两批火速送去。他们把白花花的3 万块银元 如数送去后,才把6 人赎回来。亲人团聚,格外高兴。可是刘家的浮财全用上了还 不够,还动用了近半数的家产。 夏季,炎热的一天上午,先生给刘善本等几十个学生讲唐诗。他讲唐朝诗人李 绅的《古风》二首。第一首是: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刘善本听得入神。接着,先生又讲第二首: 春种一粒粟, 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 农夫犹饿死。 刘善本虽然不能全部理解这两首诗的深刻含义,但却受到了很大的启迪,促使 他想了许多问题。两首诗很快就背熟了。中午放学回家,他边走边背,当背到最后 两句:“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时,看到他家门口站着两个讨饭的。看样子是 母女俩,衣服褴褛,面黄肌瘦。刘善本看着很辛酸,就从旁边挤进院去。他口干舌 燥,肚中饥饿,跑进堂屋把书包一扔,屁股刚落板凳,厨娘已经把香喷喷的饭菜端 上桌子了。他饥不择食,感到今天的饭菜格外香甜。他娘坐在旁边看他吃饭,不时 给他擦去额上的汗水。他正吃着,看到几位长工从地里收工回来,一个个汗流泱背, 疲惫不堪。这使他想起“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诗句,不知不觉地忘了咀嚼 口中的饭菜。 “快吃啊!”他娘边给他扇扇子,边催促他:“孩子,你愣啥神?饭菜不好吃 吗?”“不。好吃。”刘善本又夹了块鸡蛋放到嘴里,又听到大门口那两个讨饭的 还站在门口哀求:“大娘、大爷行行好,给俺一口饭吃。”本来,讨饭的很多,每 天成群结队,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今天,他听了先生讲的两首诗,却有不同的感 觉。他不明白,同样都是人,为啥自己家里这么有钱,长工和那些讨饭的那样穷。 他想起老人们讲过太平天国的故事,特别崇拜洪秀全。因为洪秀全要建立一个“天 下一家,共享太平”,“有田同耕,有饭同吃,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 无人不饱暖”的理想的“四同”社会。那是多么美好的社会啊。他想到先生过去一 讲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句时,就很激动。门口要饭的那可怜的母女 俩,冬天可能要被冻饿死的。 “善本,你怎么又发呆?病了吗?”“没有。”刘善本想着问题,又忘了吃饭。 他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娘,用微笑和恳求的口吻对娘说:“娘,你看他们。” 他用筷子指着长工们说:“每天下地干活多么辛苦啊,你给俺爹说说,多给他们点 工钱吧!”娘听了他的话感到愕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他看娘那不知所措的样子,感到娘是软心肠的人,但作不了爹的主。他不再难 为她,只是不知其味地吃着饭菜。于是他三口并作两口地把饭吃光了。 娘笑了,说:“再吃一碗,娘给你盛。”“不。娘,您去吃饭吧,俺自家盛。” 他说着跑进厨房去盛了一大碗饭,回来时见娘已走开,就把两盘菜来个底朝天,全 扣在饭碗里。他悄悄地溜到大门口,把饭菜分给那两个要饭的。那娘俩感激涕零, 千恩万谢,连声说: “这位小老爷真好!”刘善本听着非常难为情地低着头,红着脸,扭头就走。 他想:唉!难道人穷就低人三辈吗?这大娘和俺娘的岁数差不多,应是俺的长辈。 这小姑娘和我年纪相仿,只能兄妹相称,怎能叫我“小老爷”? 天下当父母的都有望子成龙的苦心。刘善本父母虽然有9 个孩子,但他们常把 光宗耀祖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常言道:从小看大。他们看到刘善本是个很有出息 的好苗子,就特别疼爱他。但是,从善本内向、老实、善良的性格看,又让他们耽 心他将来太软弱,受人欺负,特别是从他怜悯长工和要饭的言行看,又怕他将来成 为刘家不孝的败家子。老俩口夜间常在枕边议论要对刘善本严加管教和训导。全家 人都信耶稣教,父母就劝善本也参加耶稣教。善本从记事时起,在家就不断听到父 亲、叔叔和哥哥讲反对“二十一条”、抵制日货的道理。在学校又听到先生说:在 很远的地方,发生过“五四”运动,北平有3000 多名学生举行震惊世界的反帝、 反封建的大游行。他们高呼: “外争国权,内惩国贼!”“还我山东”等口号。家庭和社会的影响,使民族 仇恨的种子深深地种在他那幼小的心田。这颗仇恨的种子在他的心里萌芽。他想: 都说山东自古出英雄,现在山东遭到了日本鬼子的侵略,英雄们都躲藏到哪里去了? 诸葛亮若还在世,肯定要用计打退日本鬼子的。当代有没有秦琼和武松,他和小朋 友玩耍时就学着武松挥拳打虎的样子。一天,他说:“我长大了,要上山打老虎, 上战场打日本!”刘善本跟着家里人到教堂去玩过。他感到新鲜、好玩。他这位天 真纯洁的少年,因受到家里人的劝导和周围其他耶稣教徒们的影响,特别痛恨日本 鬼子,但对美国和英国人则不仇恨,因而,他抱着好奇心,在12 岁时,就甘愿接 受洗札,加入耶稣教。 国家遭侵略,家里遭敲诈,促使他向追求真理、正义和反帝爱国的方向迅速发 展。1928 年2 月,刘善本13 岁到安丘县立第一小学念书。学校离家60 余里, 他来回都是步行。父亲派长工刘成熙帮他挑行李和书籍,送他去学校。他俩一路步 行,一路聊天,谈笑风生。他对这位老长工很尊敬。老长工也很喜欢这位少爷。善 本住校,假日才回家。再返校时,还是老刘送他去。 北伐战争时,学校驻兵停学,善本回到家中,第二年2 月,他转入县城南关基 督教会学校——德育小学就读。当年8 月,他考入安丘县立初中读书。校长娄连伍 是善于办学的学者。 刘善本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县城又开了眼界,所以越来越关心国家大事。 他在学校表现很好,学习成绩名列前茅,被推选为学生代表,去南京参加童子 军大露营。这次,他大大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回来后,校长让他在大操场向 全体师生汇报讲演。刘善本心地善良,性格内向,平时很少讲话,像一位羞涩的少 女。他口才不好,有时口吃。有的老师很耽心他讲不好。可是,会议开始,他上了 讲台,却出乎意料地沉着冷静。他挥舞着小拳头,大声说:“老师们,同学们!我 看到全国童子军雄赳赳、气昂昂的魄力,真是吓惊鬼神。日本人说咱中国是一头睡 狮,我认为,睡得再沉的雄师,也比那醒着的到处乱窜、偷吃东西的小猫强一百倍。 愿中国这头睡狮早一天猛醒吧!”他讲完话后,全场师生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他在县城里读书和到南京去开会,增长了很多历史知识,使他懂得了近代中国 为啥会被世界列强来瓜分和宰割。他认为主要原因是帝国主义侵略成性和清王朝的 腐败无能。因此,刘善本既恨入侵中国的帝国主义者,又恨清王朝的腐败。在大革 命浪潮的影响下,他逐步理解到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其目的就是要瓜分中国。 外国帝国主义用传教方式,搞精神上和文化上的侵略,是精神鸦片,是用软刀子杀 人。因而他就转变了对洋教的看法,后悔自己不该入教。一天,父亲要他做礼拜、 祈祷,他宣布:“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信教啦!”“为啥?”他爹很不理解地质问 他。 “信教是一种迷信,会上当的!”“罪过!”爹指责他,不许他胡乱说。 他睁大圆眼和爹争辩说:“信奉耶稣为救世主,那是西方基督教徒、天主教徒 们的事情。西方洋人想把这个教推向东方,在精神上统治我们。天主教自从明代传 入我国后,没有起过什么民富国强的好作用,反而使中国不断地遭到侵略。正像一 首短诗说的: 什么天主教, 竟敢称天父天兄。 欺天伦, 灭天理, 将光天化日, 闹得天昏。 只使那天讨天诛!” “不要胡说!要当心,你说的这些话,如果让官府和洋人晓得了,那还了得!” “官府?”刘善本不以为然地反问了一句。他想到有许多当官的不为民作主,却和 洋鬼子一个鼻孔出气,就气愤地引用人们痛骂贪官的诗句: 这些地方官, 皆都是地痞地棍。 掘地宝, 挖地财, 把圣地名区, 翻成地狱! …… “你,你这些话是从哪学来的?”“好多人都这么说。”“你!”他爹气得毫 无办法,举手就要打。 “爹!”刘善本没有躲闪。他说:“咱胶东半岛是怎么陷入帝国主义之手和沦 为半殖民地的?难道您忘了吗?还不是1897 年11 月,德国借口有两名传教士在 山东被杀,就派遣军舰强占胶州湾,使咱这个美丽的半岛从此逐步沦为半殖民地。 这些,我小时候就听您讲过,难道您能忘了吗?我可没有忘。”爹听他说得有理, 就手软了。 此时,围了不少人看他父子吵架,善本的娘也闻声赶来了。 “去,去,去!都走开!”父亲有些不好意思,心烦意乱地嚷着。 “慢!”刘善本乘着家里人都在场,就说: “俺和爹就是因是否信教的问题,才发生了争执。信教是一种迷信,会上当的。 我从今天起,坚决不信教了。我希望各位亲人们也不要信教了。大家都不要做迷信 的牺牲品”。他略停了一下,看到父亲气呼呼地坐在太师椅子上低着头,瞪着眼, 就笑了笑,安慰他说:“爹,您不要再生我的气。咱要反对帝国主义的军事占领和 文化侵略,就不能再相信帝国主义推行的耶稣教。”大家听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 话。娘也会安慰爹不要再生气。一场家庭风波过去了。 刘善本平时是很听话和孝敬父母的,这是第一次和父亲顶撞。他在学校尊敬老 师,团结同学;在家里尊重父母、兄长和姐姐,爱护弟弟妹妹们。他对长工们也很 同情。村里人都称赞他是个读书、知礼、善良的好孩子。但是,这个平素孝敬父母, 性格善良、天真、活泼、可爱的好孩子,却突然和父母闹起别扭来啦!那是1931 年4 月清明节,全家人忙忙碌碌地给刘善本举行婚礼。那天,南泊庄宾客盈门,高 朋满座,吹吹打打,鞭炮声不绝,热闹非凡。 花轿临门时,新郎却躲藏起来了。全家人出动好不容易才找到刘善本,他挣扎 着誓死不拜天地,气得父母捶胸跺脚。夜里,父亲把刘善本锁在洞房里(三层小楼 房)。可是,他不和新娘同房,却跑到3 层阁楼上呼呼地睡了两夜。 第三天,按当地风俗习惯,新娘、新郎要双双到岳父母家回拜。他却在天亮前 偷偷地背着书包溜到县城去上学了。 “让新娘子一个人去回拜吧!”刘善本边走边嘀咕说。 父母知道他不辞而别,又气又急,骂他不懂事,安慰新娘子不要伤心。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新郎不入洞房的新闻很快就传遍周围各村 庄。有人笑刘善本真“傻”,说什么:“奇怪,奇怪,真奇怪,世上真有猫不吃鱼 的!”原来,刘善本在11 岁时,父母听媒妁之言,就作主给他订了娃娃亲。女方 在离他家二里多路的汶河对岸肖家河住。岳父叫赵金喜,是个财主。从经济上看, 两家是门当户对。可是,刘善本不乐意。那时他还小,不懂事,敢怒不敢言。现在, 他16 岁,正在县中学用功读书时,家里却硬逼他结婚,他坚决不干。几千年的传 统习惯,儿女的婚事必须由父母作主,刘善本那能例外。他父母只想传宗接代抱孙 子,那管善本爱不爱。于是对他软硬兼施,甚至把他关在家里,不准他再去上学。 此事,对刘善本那颗年轻纯洁的心灵刺激很大,以至他在1948 年12 月的一次会 上控诉说:“……这是几千年封建社会流传的恶习向我袭击。长工三四十岁,因无 钱娶媳妇不能结婚而急得要发疯,我十五六岁不愿意结婚而被迫结婚,是何道理?” 刘善本发誓:你们包办你们的喜事,反正我不要她。 新娘子中等身材,小脚,文盲,人品一般,比刘善本大六七岁,刘善本根本不 爱她。放假回家,他还是下和赵氏同居,一天傍晚,新娘子和二嫂子在一起做针线 活儿。妯娌俩比较要好。她俩边做活边聊天。二嫂问她: “三弟这次回来和你说话吗?”新娘摇头不语。 “三弟还小”,二嫂给她传经献计地说:“你对他要主动热情一点。”“嗨, 他根本就不理睬俺,有啥办法!”“你要再耐心点。”“二嫂,他看不上俺,就让 他再娶一个吧!”新娘子低头,红着脸说。 “那还中!”二嫂坚决反对。她又好心地劝导弟媳如何主动、耐心、温存地体 贴小女婿,怎样像照顾弟弟一样地照顾他。“你没听说过,有个新娘子夜里还给小 女婿把尿哩!”两人忍不住,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一年后,即1932 年夏天,刘善本以优异的成绩初中毕业了。他对媳妇还是一 如既往,没有丝毫改变。他每天只顾埋头复习功课,准备考高中。 “啥?”父亲知道他还不理睬媳妇气愤地斥责:“你想考高中?我要抱孙子! 书,咱不念啦!”“不!”善本求知欲特强,他再次争辩说:“我要念书!”“你 书念的越多越糊涂!你甭给祖宗丢人啦!”“爹,您想抱孙子,可是,我,我有病 呀!”刘善本有些脸红、口吃地说。 “嗯?!”父亲吃惊地看着他,半信半疑他说:“你真有病?有病也不中!反 正俺不给你钱去考学。”父亲执意不让他考高中,眼看考期迫近,时间不等人啊! 他心急如焚,咋办?! 第二天上午,刘星桥突然发现善本失踪啦!他又气又急。别看刘星桥对善本管 教很严,其实,他心中最疼爱的还是善本。忽然听说善本失踪时,他不知所措,竟 瘫软在太师椅子上。过了片刻,他大声地命令全家:“快,赶快把他我回来!”刘 善本到哪去啦?又往哪里去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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