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髑髅酒杯吟 报复是成功了。 下一件他要做的事情,便是出国游历。 出国游历的必要条件是旅费。他怎么办呢? 那时候他负的债已经有了一万二千镑。他计划到国外游历几年,用他那种豪华 的方式,那至少也要四千镑。不偿还一万二千镑的欠债,还要再弄四千镑到手,简 直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卖去所有的房屋。一条是和财主的女儿结婚。后一个办法是拜伦的母亲 所希望,而拜伦却不屑一顾的。前一个办法却是拜伦所想做而母亲极力反对的。 他已经决心不卖纽斯台德,现在想卖掉另一处房产——罗岱尔。于是他叫律师 汉森去办理。但是汉森办事迟缓是有名的。等着汉森去办,也许等到老也不能出国。 他非常心焦。 可是意外地出现了救星。他剑桥时代的好友戴维斯突然送了钱来,借给他所需 要的数目。 那是戴维斯赌赢的钱。 戴维斯在大学毕业后到伦敦去,和以前一样,结结巴巴地吐着警句,巡游着赌 场。有时候赢,有时候又输。有一回烂醉如泥,深夜回到住处,他把几千镑纸币塞 进床下的尿壶里,倒头便睡着了。 听说拜伦被区区四千镑所困,他便笑嘻嘻地送了来。 1809 年5 月,出国前一月,拜伦把朋友们请到纽斯台德来,大张别宴。 宴会继续了几天。来赴宴的是轻松愉快的马修斯、常识家霍布豪斯和其他两个 人。 他们在门口左右,拴着一条猛狗和一头熊。进得门来,大厅里面,五个人在练 习手枪射击。 日上三竿,他们才起床。吃过早餐,说是游泳、骑马、手枪射击、剑术、划船、 和熊玩耍,以及读书消磨时间。 晚间七八点钟的时候进晚餐。 吃完饭,拜伦便把准备好的髑髅大杯注满葡萄酒,轮流地喝。 髑髅是他的工役在后园耕地时掘出来的,据说是从前僧侣的头盖骨。拜伦高兴 地把它送到邻近市上的珠宝店去,磨成琥珀色,配个底座,当作酒杯。 他做了一首八行短诗《髑髅酒杯吟》* ,用这个髑髅的口吻唱道: 我活过,爱过,痛饮过,和你一样; 到头来是死了,把骸骨交给土壤; 把我斟满吧——这对我毫无损伤: 地下蠕虫的嘴唇比你的更肮脏。 盛装这闪闪发光的葡萄酒浆,可比喂养一窝黏乎乎的蚯蚓要强;以酒杯的形状, 盛装这神仙的饮料,也比盛装地下爬虫的食物更为舒畅。 酒过一巡,他们都披上中世纪僧侣的黑袍,举行宗教仪式。拜伦被称为“髑髅 方丈”,拿起十字笏杖主持一切。完结之后,他们便接待从近邻招来的年轻美丽的 姑娘。 这么放纵的白天和晚上,使近邻的人都传说是“残酷老爷”再世了。 虽然是恶作剧的场合,当他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被无可排遣的忧愁所 侵袭。他瞒庄朋友,悄悄写了思念玛丽·安的抒情诗。因为怕被常识家霍布豪斯所 笑,所以这种感伤性的诗决不给人看见。 * 该诗共有二十四行,不止八行。——编者 欢乐的日子像梦一样过去,年轻的诗人离开纽斯台德走上万里征途的时候,是 在1809 年6 月26 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