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军火商 如果是一个不了解佩雷斯的犹太人,当他看到法以关系在60 年代初“降温” 的情景,可能会对佩雷斯说:“你要使军火来源多元化呀!”虽然是这个道理,但 谈话的对象错了。佩雷斯从打担负武器采购任务的那一天就说过,以色列安全的 “鸡蛋”不能只装在一个篮子里。 1952 年,以色列与联邦德国签订了《赔偿协定》,联邦德国保证在12年内向 以色列提供7.15 亿美元,用以赔偿在大屠杀中被德国纳粹分子杀害的600 万犹太 人。 《赔偿协定》的消息在以色列引起轩然大波。反对党领导人梅纳赫姆·贝京在 议会外的广场上对群众说:“……这将是一场生死之战……今天,犹大国的总理说 他要到德国去收钱,他将为钱而出卖犹太民族的荣誉,在历史上留下永久的耻辱… …”像50 年代中国人看见太阳旗而愤恨一样,以色列的犹大群众被激怒了。 他们冲破警察设置的路障,向议会大厦投掷石块,整个国家都动荡起来…… 的确,人的生与死都不应为了钱。特别是对犹太人来说,纳粹不仅抢走了他们 的钱,还把他们赶进集中营,最终把他们送进毒气室和焚化炉…… 数年后,佩雷斯访问慕尼黑时在日记中写道:“客观上说,德国人一点儿也鼓 不起我的激情。主观上说,我处处在心理上存有保留,生怕哪个德国人过来和我打 交道。同德国人打交道,我心里总有一种犯罪感。在德国,孤立的气氛环绕着我们, 这使人感到屈辱。但同时,作为人,我们又觉得德国人与我们没有什么不同。难道 一群曾经播撒恶魔种子的国民不会发生变化吗?难道德国人只能制造仇恨,压迫和 刽子手吗?或许他们会忏悔,但忏悔是真诚、坚定和永久的吗?”据佩雷斯说,如 果可以作出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德国人甩在一边。 但是,为了使大屠杀不再发生,“以色列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事情”。为了安全, 需要钱,以色列因此也就别无选择。佩雷斯说:“我们可以诅咒德国人,但诅咒不 能创造出装甲师团来。”这样的话,就如同本—古里安在议会驳斥贝京时所说的一 样。 1957 年,佩雷斯向本—古里安提交一份与德国人打交道的报告——像同法国 人交往那样,先与该国的国防部联系,报告立刻得到批准。当年7 月3 日,佩雷斯 在波恩第一次见到了当时担任联邦德国国防部长的弗朗茨—约瑟夫·施特劳斯。 按照佩雷斯的描述,施特劳斯“有着山一样的身躯,体重100 公斤以上,蓝色 的眼中透出不知疲倦的精神,喜好大吃大喝,尤善唇枪舌剑的辩论”。 两人一见如故,在随后的四个月中见了六次面。双方就德向以提供潜艇、导弹 和飞机达成了协议,这种秘而不宣的合作后来又继续扩大。一次,佩雷斯在以色列 国防军总参谋部的会议上讲:“如果说美国人给我们钱但不给武器的话,法国人给 我们武器是要收我们的钱的,而德国人给我们武器,什么也不要,只要求我们保住 秘密。如果话被漏了出去,就没有机会得这份便宜了……”经佩雷斯的“操作”, 德以关系还出现了与众不同的地方。50 年代末的一天,佩雷斯把一位名叫莫伊的 32 岁的肯尼亚人带到施特劳斯在波恩的家中。莫伊是肯雅塔领导下的肯尼亚非洲 民族联盟领导成员之一,当时正在以色列军事学院受训。莫伊告诉施特劳斯,非洲 民族联盟当时不仅要与英国统治者进行斗争,还要与“莫斯科支持的集团进行争夺”, 他要求德国给予支持。经过佩雷斯与施特劳斯的协商,三人达成君子协议,以色列 将承担训练肯尼亚民族主义者军队的任务,而全部装备则由德国提供。 佩雷斯和施特劳斯对肯尼亚的“投资”,后来都得到了回报。莫伊后来成为肯 尼亚的总统,这使得1976 年以色列突击队从乌干达恩德培机场营救人质时能使用 肯尼亚作为中转站。至于联邦德国,收获一点儿也不比以色列差。 施特劳斯曾请佩雷斯帮助德国“打入”东部非洲。在带来莫伊后,佩雷斯又先 后带来了苏丹等国的民族主义运动领导人。可以说,德国给以色列武器而不要钱, 其实钱并没有白花。 法国卖给的武器,联邦德国赠送的武器,加在一起,比起1963 年以后美国提 供给以色列的军火,真可谓九牛一毛。 1961 年,年轻的约翰·肯尼迪登上了美国总统的宝座,这似乎给多年来驻足 不前的美以关系刮来了一股新风。5 月份,本—古里安在访问加拿大后有意到美国 进行一次“非正式”访问。肯尼迪私下告诉本—古里安,他在大选中取胜得益于许 多美籍犹太人投他的票,所以他必须为以色列做一些事“以示感谢”。 本—古里安抓住时机,要求美国提供隼式防空导弹。肯尼迪犹豫了。一年后, 他通知本—古里安,隼式导弹是可以提供的,但前提是要接受美国提出的巴勒斯坦 难民方案:让流寓在外的巴勒斯坦人自主决定是返回家园还是入籍现居住国。本— 古里安认为肯尼迪的条件“太苛刻”,于是放弃了引进隼式导弹的计划。 本—古里安对美国的访问还暴露了两国在迪莫纳核反应堆问题上的分歧。出访 前,外交部长梅厄夫人曾要求本—古里安向美国透露一些有关以色列核计划的真实 目的,从而取得肯尼迪政府的信任以争得更多的援助。但佩雷斯却顶撞说,此举毫 无必要。“老人家”自然是接受了佩雷斯的建议,这使原先梅佩二人已颇为紧张的 个人关系又有了一点雪上加霜的味道。 1963 年1 月,肯尼迪再次提出向以色列输出隼式导弹的问题。这一次,他提 出要以方接收10%的巴勒斯坦难民返乡定居,并且还提到要以向美开放迪莫纳反应 堆的问题。 由于阿拉伯国家的反对,美国收回了要以接收10%巴勒斯坦难民的先决条件。 这样,引进隼式导弹问题就只与允许美核查迪莫纳反应堆一事相联系,这又引起佩 雷斯和梅厄在本一古里安面前的一番争吵。 梅厄夫人在肯尼迪还担任参议员时就与其相识,所以认为肯尼迪入主白宫对以 色列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当佩雷斯提出如果不能无条件从美国搞到防空导 弹,以色列可从欧洲想办法时,她怒气冲天地反驳说:“这是让时钟倒转数年!” 本一古里安摆出一副不偏不倚的样子来斡旋:“我们不是还在和美国人谈判吗?… …”他决定派人去华盛顿,但被派遣人不是梅厄,而是佩雷斯。 在美国首都,佩雷斯又使出了惯用的迂回战术。在国会山,有影响的参议员司 图尔特·赛明顿告诉他:“继续干你们的核反应堆吧。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别听我 们的政府说三道四。”佩雷斯又结识了肯尼迪的助手麦乔治·邦迪和迈克·费尔德 曼,在后者的帮助下走进了白宫的椭圆形办公室。 佩雷斯后来回忆说:“从某种角度上说,肯尼迪要比照片上的他潇洒得多,但 也有不及照片上的地方。令我吃惊的是,他的脸要比照片上的小,前额狭窄,黑发 中夹杂着不少白发,灰色的大眼透出疲惫的样子,微笑中含有一丝揶揄他人的神态。 他确实很具悟性,可以迅速抓到问题的实质。通过阅读报纸,他了解世界各地刚刚 发生的事情。他的记忆力是惊人的,但谈起话来总装得漫不经心。”肯尼迪是用间 接方式提出以色列核反应堆问题的:“中东地区已经引进了哪些类型的导弹?”佩 雷斯回答说:“埃及已引进了四种。最近他们还引进了装备在鱼雷艇上的导弹。” “什么?他们有了科马尔型导弹?有多少枚?”“到目前为止有四具装备。”“那 种导弹的有效射程是16 英里,对吧?”佩雷斯回答说:“完全正确。也就是说, 射程30 公里,弹头重750 公斤。 另外,埃及人已有了空对空导弹,他们还从俄国人那里得到了地对空导弹。 除此之外,地对地导弹也出现了。”“这些导弹都是俄国人给的吗?”“我们 没有证据说这些导弹都是俄国人给的,但知道德国人正在帮助他们造导弹。”肯尼 迪问:“是西德人吗?”佩雷斯答:“不是西德政府,而是西德的一些科技人员。 所造的导弹迄今为止还不太准确,但射程可达500 公里。”“已经造了多少枚了? 什么时候装备部队?”“大约30 枚,18 个月内将装备部队。”肯尼迪听罢点点 头,开始把话题转到以色列一边:“除非是装上了非常规的弹头,否则导弹只不过 是一颗火箭。你不认为弹头比导弹更具危险性吗?”佩雷斯觉得美国总统话中有话 :如果以色列不发展核武器,干嘛对埃及的火箭那么上心呢?他稍稍想了想,回答 说:“在我看来,即使是携带常规弹头的火箭也与飞机掷下的炸弹不同。由于火箭 是无人驾驶的,它会使人感到恐慌,并使占有者忘乎所以。况且,没有有效的办法 去拦截它……”没等佩雷斯落下话音,肯尼迪紧接着说:“此话没错,但装有核弹 头的导弹是极端危险的。”佩雷斯旁顾左右,回答说:“导弹已经出现了,但核弹 头毕竟还未在中东露头……”肯尼迪盘算照这样谈下去永远也不会进入正题,于是 把话挑了个明白: “我们对中东地区潜在核力量的发展一贯给予密切的注视,因为它将造成一种 很危险的局面。出于这种考虑,我们也一直关注着你们在核领域里的努力。 你能告诉我一些这方面的情况吗?”不知道佩雷斯是否预先有准备,但他的下 述回答却成了后来以色列官方的表态口径,他说:“我可以清楚地向您表明,我们 将不会把核武器引入中东。以色列不会、也无意在现在或将来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恰恰相反,我们对缓和地区紧张局势直至彻底裁军一直抱有浓厚的兴趣。”肯尼迪 对这番回答是否感到满意,此事无人知晓。人们可以猜测他仍抱有怀疑的心态,但 他毕竟没有再直接追问下去。他换了一种口气,问道:“你们准备如何应付现存的 导弹和其他兵器问题呢?”佩雷斯松了一口气,话也讲得长了一些:“在我看来, 外交优于军事装备。我不相信您能说服苏联人不向中东提供武器,也不相信埃及人 会放弃引进武器。如果问题是由我们造成的,我们将彻底地放弃引进武器的计划。 不过您应当知道,以色列不仅在原则上,而且在实际政治生活中都是一个民主国家。 我们迫切需要发展,也要搞好教育工作。我们国家还存在着社会融合问题。这些自 然形成了要我们解决问题而不是贮藏武器的压力。所以,当我们说外交是最好的途 径时,这不仅是由于我们崇尚它,而且也是形势迫使我们这样做。”外交界允许所 答非所问,但佩雷斯这样不着边际的侃侃而谈确实让谁也摸不着头脑。肯尼迪感到 有些困惑,忙问:“你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在向我们提供维持和平的手 段的同时,再发表一个声明。”“维持和平的手段”显然是指隼式导弹,这一点肯 尼迪是明白的。卖给武器还要发表一个声明,说明美国是在以色列受到埃及威胁情 况下才以出售武器方式向以色列提供安全保证的?肯尼迪不免还要问下去:“我请 你回答两个问题,第一,你是否想到,假如我们发表声明,对以色列提供安全保障, 那么我们也应对黎巴嫩、约旦、沙特阿拉伯等认为受到埃及威胁的国家提供保障呢? 我们那样做,会不会让世人把我们看作是包揽世界辞讼的大法官呢?”“以埃冲突 与埃及同其他阿拉伯国家的冲突有所不同,”佩雷斯不慌不忙地回答说,“这种冲 突并非说爆发就会爆发。只要美国对事不对人,也就是说,只反对那些以武力改变 现状的企图,美国的声誉就不会受到损害。”不知道肯尼迪对这种以“美国声誉” 来保障以色列安全的建议作何感受,他接着提出了第二个问题:“关于发表一个有 利于以色列的单边声明,我想,你是否也认为我们还应发表一个向埃及提供安全保 障的声明呢?”“作为一个以色列人,我当然要为以色列说话。”佩雷斯似乎显得 有些窘迫,忙回答,“我的话没有恶意,但我不相信您能像同我们那样轻易地与纳 赛尔达成任何协议。我们现在所谈的并不是要在战争爆发后做某些有限的干预,而 是要防止战争的爆发。坦白地说,问题不在于向纳赛尔说什么,而是要让阿拉伯人 明白一种新的现实。”肯尼迪显然明白佩雷斯所说“新的现实”是指什么。50 年 代,为了把阿拉伯国家拉入反对苏联的阵营,美国不得不疏远以色列。但自从伊拉 克君主在1958 年被推翻、埃及也越来越靠近苏联东欧集团后,美国自然也在重新 寻找其中东政策的重心。依靠以色列,对阿拉伯国家形成某种威慑,使它们不敢过 于靠近苏联,这就是佩雷斯所说的“新现实”,也是肯尼迪在思考的问题。 肯尼迪把谈话引入细节,提到了被认为是亲西方的约旦:“倘若约旦发生动乱, 侯赛因国王被推翻,你们打算怎么办?”“至少会有三种可能的情况,”佩雷斯回 答说,“一、埃及派兵入侵约旦;二、出现武装暴乱者,他们请埃及派兵;三、纯 粹是63 由当地人发动的暴乱。在前两种情况下,我们将不会闲呆着,而且还会与 美国政府进行磋商。 如果出现第三种情况,以色列将很难一下子就采取行动。不过,那时或许会出 现第四种情形,而我们完全可以根据情势来决定我们的行动。”肯尼迪会心地笑了。 从佩雷斯的谈话中,他看到了美国把以色列作为其中东政策重心的可能性和有利条 件。在肯尼迪的指示下,佩雷斯与美国国务院和国防部官员的谈判进行得出人预料 地顺利。美国方面最后只要求享受参观迪莫纳反应堆而不是以色列全部核设施的权 利,并在此条件下向以色列提供了五套隼式防空导弹系统,突破了以往不向以色列 提供尖端武器的传统。 美以关系的密切发展自肯尼迪当政时期始,而佩雷斯与这位美国总统的谈话起 了虽未引人瞩目,但却相当关键的作用。 佩雷斯赴美使命的成功自然再次受到本—古里安的褒扬,但在同时也加强了他 本人长期以来的信念——只有友好的外国政府,而没有友好的国家,一旦政府发生 变动,该国对以色列的政策很可能要出现调整。所以,为了保证以色列的安全,必 须进一步实现以军装备的全面国产化。 60 年代初期的一天,佩雷斯在自己的日记中写下了被他称为“激动人心的” 一页:“今天下午,我参加了一个经过多年努力,寄与希望并克服巨大困难而得来 的庆功仪式。下午4 时30 分,我陪本—古里安来到以色列航空工业公司,和4000 余人聚集在一起,参观以色列制造的第一架教练机。前一天晚上,我一直在考虑如 何为这架小巧美丽的飞机命名的问题。由于潜艇常以鱼类命名,而飞机常冠以鸟名, 我最后决定定名这架飞机为‘燕子’,这是因为《塔木德》有言:‘燕子也可以斗 过鹰。’组装这架喷气式飞机的零部件50%以上都是以色列产的,而且质量也是第 一流的。‘老人家’十分激动,致辞中第一句就说:‘如果我是一个教徒,我就要 开着这架飞机去天堂。’总设计师施韦默也很激动,他用带着浓重美国腔的希伯来 语对我说:‘你是我们航空工业的支柱。’”激动之时,浮想联翩,佩雷斯想到当 年为试制这架飞机而遭遇的坎坷,心中不免感到一阵酸楚。想当年刚提出自己试制 飞机时,财政部门大叫无钱,外交部门说会恶化国际环境,甚至军队也表示反对。 当时担任军队总参谋长的哈伊姆·拉斯科夫曾致函国防部,认为以色列军火工 业的重点应放在生产反坦克炮、火箭弹、喷火器等武器的配件上。至于研制国产飞 机,拉斯科夫认为:“即使经济上可行,所产飞机的数量也不足以满足空军的需要, 还是只干点民用航空产品算了。”佩雷斯当然不能接受拉斯科夫的看法。不仅如此, 他还认为以色列航空工业公司的产品应涵盖全部的空气动力产品,从飞机一直到导 弹。 燕子号飞机升上天空前四个月,佩雷斯在日记中记下了以色列试制导弹的情况 :“我乘飞机来到内格夫,观看G —25 型导弹的试射情况。这种导弹射程为30 公里,可在军舰、飞机和车辆上实施发射。一共试射了三枚导弹,第一枚发射后不 久就落地爆炸,原因不详。另两枚导弹像是神奇的造物,飞行了16 公里,击中了 远处山坡上的预定目标。试射总体上是成功的,分别来自海军和空军的两名试射人 员虽然有些兴奋,但还是进行了有条不紊的操作。”“导弹击中目标为四年来的工 作画上了一个成功的句号。它不仅给予以色列国防军一种新式武器,还把这支军队 带入复杂精巧的导弹世界。许多国家曾为研制自己的导弹花费了数千万美元,但进 展却极为有限。我们虽然没有那么多的钱,但凭着工程师和工人的忠诚与天才,却 得到了买也买不来的东西。今天,对于以色列科学家、军队和企业来说,都是上天 赐福的日子。”以色列航空工业公司是由贝戴克飞机制造厂发展起来的,但其后来 发展速度之快连佩雷斯也没有预见到。自制造燕子教练机成功后,它又成功地试制 了阿拉瓦短程起降运输机和西风公务机。前者在发展中国家颇受欢迎,而后者则是 欧美市场上的抢手货。导弹研制工作进展更快,除了种类齐备外,舰载加布里埃尔 反舰导弹尤受国际军工界的称道。除此之外,以高精尖电子器件、雷达和计算机为 主体构成的电子战设备也迅速发展,使得以军在“第四维战场”上具有了巨大的优 势。以色列航空工业公司“王冠上的宝石”是幼狮战斗机,尽管它是根据法国幻影 战斗机为原型设计的,但造价低、性能优越,一出现就引起了整个世界的注意。 一度作为以色列空军主战飞机的幼狮战斗机是1975 年4 月14 日第一次试飞 的。那一天,佩雷斯作为重要贵宾坐在主席台上,身边是多年的老朋友施韦默。两 人回忆起当年在加利福尼亚伯班克小镇上与本—古里安的谈话,回忆起当年作出的 “制造喷气式飞机”的誓言,泪水不自觉地从两双眼睛中涌出来…… 佩雷斯不仅是以色列最大的军火采购商、制造商,也是这个国家最大的军火销 售商。自然,出售武器被冠以一个不太起眼儿的名称——开发国外市场…… 1958 年3 月的一天,以色列飞行员列奥·加德纳驾驶着DC—4 型运输机由东 往西飞行在地中海上空。在西地中海上空,四台引擎中的一台停机,不久又出现漏 油现象,这使加德纳决定紧急着陆。通过与当时占领阿尔及利亚的法国殖民当局联 系,飞机降落在距阿尔及尔市400 公里的小城波尼。 在机场,法国安全官员问加德纳:“你们运的是什么?”加德纳满不在乎地回 答说:“军火,运往南美去的,你们在巴黎的头儿知道这件事。”法国安全官员迅 速与巴黎取得联系,回答却说对此事毫无所知。机场官员怀疑武器是运给当时反对 法国殖民占领的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阵线的,所以立即扣住了机组人员。 在审讯中,加德纳依然抱着无所谓的劲儿,将自己历来的所作所为一股脑儿告 诉了法国人:“1947 年,我从事把美国飞机偷开到以色列的行当。1948年,我负 责从捷克斯洛伐克空运军火去以色列,并在战争期间驾机轰炸开罗。 1953 年,我负责开通以色列到意大利的航线。1956 年,我从法国运军火到 以色列。”加德纳说得越多,法国人越感怀疑,最后竟将此事捅给了报界。巴黎报 馆的编辑使出拼剪的看家本领,把此事说得玄而又玄,结果搞得法国政府内部出现 争吵,以色列负责此事的佩雷斯不得不出来加以澄清。 佩雷斯告诉记者们:“如果你坐在飞往以色列班机的驾驶舱内,你就会发现, 越是快到达目的地,敌国雷达的电波就越多地出现在电子荧屏上。所以,为了避免 出现危险,我们把飞往南美的航路选在靠近北非的上空。由于阿尔及利亚战争的出 现,我们还必须与一个重要的法国政府官员保持联系,告诉他何时我们将有飞机飞 往南美。这位官员为我们做了很多有益的事情,而且分文不取。遗憾的是,这一次 他忘了将此事通知有关方面,所以才产生了这样的误会。”佩雷斯没有说出这位法 国官员的名字,但后来的材料说明,他是当时担任法国总理布歇—奠努里顾问的路 易·马吉尼。自然,马吉尼在问题发生后采取了多方努力,终于使机组人员先被释 放,尔后又交还了飞机和所运的物资。 佩雷斯如此公开地将情况透露给报界,真正的目的是掩盖军火的去向。 他提到了南美洲,但却没有指出是哪个或哪几个国家。后来人们才知道,军火 是运往多米尼加和尼加拉瓜的。 多米尼加的特鲁希略家族和尼加拉瓜的索摩查家族是当时南美洲最腐败和凶残 的独裁统治者,但佩雷斯却认为有义务向他们提供军火。这是因为,多米尼加和尼 加拉瓜是1948 年独立战争期间少数几个曾向以色列提供武器的国家中的两个,佩 雷斯觉得应当给予回报。当然,金钱的诱惑也在其中起了作用。如果此次飞机能抵 达目的地,以色列将净得122 万美元,这对财政拮据的以色列国防部来说也是一个 不小的数目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以色列与多米尼加和尼加拉瓜的军火交易自然也在南美 一些国家引起愤慨。早在1957 年,以色列外交部办公厅主任沃尔特·埃坦就致函 佩雷斯:“由于(尼加拉瓜)在外交政策和国内体制上的问题,拉美国家都对其嗤 之以鼻。你没有与外交部磋商就与这个国家进行军火交易,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你 与我都知道,我们在联合国对由20 个国家组成的拉美集团有很大的依赖性,我们 不能不考虑它们的情感因素。所以我在这里要求你立即发出指示:必须停止与尼加 拉瓜的新交易,所有尚未启运的货物立即封存。”照常理,外交部办公厅主任向国 防部副部长发出这种措辞强硬的函件确实与名份不符。但面对这位犹太复国主义运 动的“老卫士”,佩雷斯还是作出了答复,只不过是在四个月后才写出了回函: “近来,一些南美国家对从我们这里购入武器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当然,我们对这 类交易也颇感兴趣。 然而,鉴于以往我们与尼加拉瓜交往的经历,我们将在这方面与外交部密切进 行协调。”埃坦在收到信件后毫不客气,立即寄给佩雷斯一份武器禁运国名单,多 米尼加和尼加拉瓜明确地被列入禁运的范围之内。 “波尼事件”被披露后,佩雷斯陷于窘境,后来被迫承认这批军火是运往多米 尼加的。但他还是进行了辩解,说这批武器属“剩余物资”,近150 万美元,放在 仓库里实在可惜,“国防部的任务之一就是卖旧武器以换取新装备”。 外交部长梅厄夫人把状告到了本—古里安那里,这迫使佩雷斯不得不当着这而 人的面把问题“说清楚”。佩雷斯承认,多米尼加索要的军火包括护卫舰、乌兹冲 锋枪和反坦克火箭,这些东西以色列都有能力提供。他保证说,为了以色列对外政 策的需要,现在决定不卖了。“老人家”一贯护着佩雷斯,既然作出了这样的保证, 他要求梅厄夫人别再追究往事了。 佩雷斯后来还是向多米尼加出售了反坦克火箭。在他看来,护卫舰和乌兹冲锋 枪容易被人查出原产地,但反坦克火箭是仿制品,打上别国的标记就“万事大吉” 了。他的逻辑是:“不卖武器给某一国,这不是对这个国家实行禁运,而是对我们 自己实行禁运。在可从他国取得同等装备的情况下,禁运毫无意义。”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