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缺铁:落叶穿过心灵的脆弱(2)
“静园,你放心,她不会回来的。”我听见暄在我耳边喃喃地说。他大约感觉
到了我的慌乱,大约以为我是担心香水女人突然回来才产生的一种害怕不适感。其
实只有我自己清楚,不是这样的。
尽管如此,在这种时刻,这种场合,我还是竭力迎合着暄,放任着他的贪婪和
威猛。我不想一到他的家里自己就变得那么小心翼翼。换句话说,我不想伪装自己。
然而,“香水女人”一直像影子一样横亘在我和暄之间。我和暄的关系在公司
里已经有了一些风言风语,我们白天必须更加谨慎,甚至连话也不能多说了。这对
我来说很痛苦,可暄做得很自如,一点看不出痕迹。这突然让我感到可怕。
我觉得暄这个人也太会演戏了。
“我也没办法呀。”下班后暄对我说,“我怕公司里的那些男男女女嚼舌头。”
是吗?暄真的那么在乎别人吗?如果他不爱香水女人,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同
她离婚?如果他真的很爱我,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离婚后再娶我?我一个未婚女子
都不怕别人的言说,他还怕什么?说到底,他是一个缺铁的男人,遇事优柔寡断,
权衡再三。可爱情缺铁,怎能产生新鲜的血液?婚姻不是买卖小菜,岂能如此斤斤
计较,不想冒半点风险?当然,这些话都只能存放在我的心中,我要走一步,看一
眼。暄说他会很快跟香水女人离婚,可赁我的直觉,事情不会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果然,离婚的事一拖再拖,我猜想暄和香水女人还在断断续续地来往着,并不
是像他说的那样已经与她分居了。因为有时我能从他的衬衣上闻到那种特有的香水
味儿。可我一提出这个问题,暄就说是我多心,过于敏感了。
我心里开始冷起来,坚持认为,暄并非真想离开他那女强人的妻子,说不定是
那个女人想抛弃他,他还不愿意呢。因为那个女人比他有钱得多。
一方面,暄不敢与香水女人闹离婚,即便有贼心,他也没有贼胆,甚至为了维
持婚姻,不惜扭曲自己;另一方面,他又不想放开我,一心一意做一个“小男人”。
这正是缺铁的男人的典型特征。
面对我的质疑,暄总是说是我太敏感了,并赌咒发誓说他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
的想法,他只一心一意地爱我,总有一天他会娶我。
这样的鬼话不是我愿意听的。在我看来,他家墙上那些照片像阴影一样时时刻
刻笼罩着我。既然不喜欢香水女人,为什么还容忍那么多的“她”每时每刻在墙上
盯着我们看。我觉得这真是一种讽刺。我们的爱情完全变味了,变成了一种又酸又
疼的东西。
我想离开暄,逃避现实中的一切,我不想在没有指望的爱情里越陷越深,不想
让缺铁的爱情将人生最美的年华憋出一股臭味来。
既然暄无法做到离开香水女人,那么,我可以做到离开他。我决心已定,便试
着和别的男人约会。小沈是这些男人中最先进入我视线的小伙子。为了忘却暄,我
极力将自己投进去,和小沈一起去那些玩我并不喜欢的游戏:溜旱冰、打电子游戏、
蹦迪,等等,并且故意让小沈到公司里来接我,以造成“既成事实”。
同事们都说我的男朋友不错,挺帅的,只有暄脸面铁青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脸朝着上面什么也没有的电脑发呆。我心里有些暗自得意。暄要调走的事,我事先
一点也不知道。有一天早上,我到公司上班,突然发现暄的桌子空了。暄一定以为,
我真爱小沈,为了不影响我们,他自动离开了――他竟是这样一个容易放弃的人!
老实说,暄走了以后,我再也快乐不起来了。无论我对他有多少牢骚,可毕竟
是他给我带来了那么多的快乐啊。他不容易离开香水女人,却又是那么容易离开他
薪水不匪的工作。说他是真心为了我好,可又下不了决心跟我在一起。他真是一个
让人又恨又爱的人啊。
由于暄的影子老在我眼前晃,我无法做到对小沈全心全意,这让小沈感到不解
和不满。可我不在乎小沈的感受,心想,我原本就不是真心爱你的嘛。当然状态维
持不了多久,我们很快吹了。小沈之后,我又有过两个男朋友,他们都有些像暄,
但我再也没有碰到一个像他那么温柔的男人。一个人的时候,我整天盼着暄给我来
电话,我后悔不该没完没了地猜疑他,后悔只顾自己的情绪,后悔自己过去说过的
许多话。如果暄再来找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因为我明白,真正的爱情是需要经
得起时间考验的。缺铁的爱情也是爱情,重要的不是缺什么,重要的是补什么,而
不是将已有的缺陷撕得更大。
可是,暄一直都没有来电话。我甚至无法打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暄在经历了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之后,终于与香水女人办妥了离婚手续。
一个秋叶纷飞的下午,他来找我,郑重其事地告诉我这个消息。其时,我刚刚
结婚,正在公司里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发送着喜糖。
暄接过我递给他的一颗红糖,没有直接放进嘴里,而是很小心地放进上衣的口
袋里,然后,他没有同公司以前的同事打一声招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见大片大片落叶淹没了一个男人的影子,有一种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很远很
远的地方传过来,像利剑,穿过我心灵最脆弱的部位。泪水模糊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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