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粤西大地,白水观村的村民因地制宜,在村前的池塘边 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砖窑。 余观保的砖窑开得最大,由于人手不足,他请了一个打砖师傅来帮忙。 打砖师傅叫林生,他做事勤快,比余观保大两岁,他为人谦和,甚得余观保夫 妇的欢喜,加上时间的接触了解,余观保有心和他结为兄弟。 在一次交谈中,黄桂兰向林生透透了多年的心病——很想一领养一个女婴。 林生为人豪爽,当场答应帮忙给她物色一个女婴。不久,林生就给黄桂兰带来 了一个白白净净刚好满月的女婴。 黄桂兰爱不释手,又是抱又是搂,她仿佛年轻了十岁。 余观保也是笑不拢口,便给女婴取名——余立苗。 余立苗聪明好动,躺在床上,睁着那对小眼睛不停地看着爸爸妈妈,然后手舞 足蹈。 小立苗的到来,给余家带来了无尽的希望和欢乐,黄桂兰多年的愿望实现了, 她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天天都笑得阳光灿烂。 小立苗刚满半岁的那天上午,黄桂兰给自家的甘蔗苗施肥时不小心跌进了枯井。 枯井不深,早就枯竭了,黄桂兰掉下来时,正好跌坐在一大堆甘蔗叶上。 黄桂兰害了怕,慌忙往一爬,可是她不够高,伸出的手也够不着井沿。在惊慌 失措中,她想到了呼救。 黄桂兰的呼救声让在甘蔗地里的锄草的蔡包公听到了,蔡包公慌忙抡起锄头向 枯井跑来。他急忙把锄头放到枯井里把黄桂兰拖了上来。 黄桂兰被拉上来后,她抹了,抹惊吓的冷汗,气喘吁吁地说:“枯井缺氧,幸 好你也在甘蔗林,否则,我今天可危险了。” 蔡包公笑了笑道:“你命大,此劫不死,必有后福。不过,你以后可要小心点, 别那么用命干活了,身体要紧。” “没办法,孩子长大了,这要钱那要钱,不趁着年轻时赚点钱,老了就麻烦了。” “赚钱可不能把命都不要了啊!悠着点哦!”说完,蔡包公就回自己的甘蔗地 里锄草去了。 蔡包公走后,黄桂兰在地上坐了一下,就回家去了。 粤西的夏天,雨水特别多,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雨后,天气开始放晴了。 一大早,黄桂兰就背着小立苗到村后的一大片林地去粑叶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黄桂兰不小心被一只食指般大的红蜘蛛咬了一口。 刚开始,黄桂兰以为没事,便没有引起注意。可是十分钟后,她的头越来越痛, 手脚也开始发麻了。 这时,她觉得事情不妙了,连忙背着小立苗挑着树叶往回走。一回到家,她就 感觉到心口很不好受了,她连忙解下背上的小立苗,和衣躺到了床上。 迷迷糊糊中,黄桂兰感到头就爆裂了要样地疼痛,脑口就像一座座大山一样压 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想翻身,却怎么也翻不动,她仿佛看见一群人按住她和手脚, 让她动弹不得。 黄桂兰一直迷迷糊糊地躺着,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冰冷的黑暗的世界里,却动不 了口,她想起身,却手脚无力。 放学后,余立庭、余立强和余立田回到家里,看见黄桂兰躺在床上,不能说话, 手脚冰冷时,余立庭害了怕,他慌乱去镇上叫来医生给黄桂兰看病。 医生切过黄桂兰的脉,开了中药吩咐余立庭按时给黄桂兰服用,就走了。 医生走后,余立庭按照医生的叮嘱给黄桂兰服了药。到了后半夜,黄桂兰不但 没有起床,反而额头上开始冒着冷汗。 余立庭更加害怕了,他连忙找来毛巾给黄桂兰擦汗。余立庭客头上的汗水还是 没有擦干。 更深夜静了,黄桂兰的病情还没有得到控制。余观保不在家,白水观村离乡镇 又远,余立庭己经无计可施了。三兄弟商量去找蒋玉华和余巨良。 刚开始,余巨良和蒋玉华不肯来看黄桂兰,经过孙儿的哭诉和跪求后,才答应 了下来。 余巨良和蒋玉华看着脸色发青,双眼呆滞的黄桂兰后,自知情况到了极不好办 的时候了。余巨良慌忙踩着自行车到了乡镇把余观轩叫了回来。 余观轩探过黄桂兰的体温,给她打了针后,病情才逐渐得到了控制。 可是到了天色发白,天刚刚亮的时候,黄桂兰的病情又发作了,她的额头上不 仅冒着冷汗,手脚乱动,并且开始胡言乱语。 余巨良无计可施了,他命人把余观保叫了回来。 黄桂兰的病情时好时坏,半个月来,她只能靠余观保喂给她的少许粥水维持生 命,她一天比一天地消瘦了下去。 情况己经到了极度悲观的时候,余巨良和蒋玉华开始劝余观保考虑后事了。 余观保哭了,眼看着黄桂兰一天又一天耗尽了生命,余观保己经无计可施了, 他的心情己经坏到了极点。 小立苗没人带,整天哭,惹得原本就烦躁的余观保更加气愤了,他一气之下, 把小立苗抱出屋去,放在大院里。 蒋玉华见状说:“大人都成这样了,还养什么小孩,快把她带回黄家,给她外 婆带。” 余观保把小立苗带回了黄家,黄泽谋看着天真活泼的小立苗,叹气道:“多么 命苦的孩子啊!可惜,你的妈、、、、、、”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热泪像豆 般地流了下来。 半个多月过去了,黄桂兰的病,还是不见好转,余观保己经开始考虑后事了。 中午,余观保在院子里给黄桂兰熬最后的一剂药,他含着眼泪自言自语道: “这是最后的一剂药了,不知道怎么办了,如果你命大福大,你就挺过去吧!否则,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草药熬开了,浓浓的药味漫开了整个院子,余观保熄了火,忙用湿毛巾按着药 罐小心翼翼地往碗里倒药,由于药罐太烫,他一不小心就把药罐给摔在地上,破了。 听到药罐摔坏声,余巨良药和蒋玉华慌忙从屋里跑出来,他们一看见摔破的药 罐,面色大变,话也不敢说了。 这时,老村长蔡包公从外面进来了,他一看见摔破的药罐,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余观保含着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蔡包公。 蔡包公说:“别急,像这样的情况,一定是有鬼缠身,你快去找个神婆婆来看 看,十有九效。” 余观保听了蔡包公的劝,慌忙推起自行车往外跑,他虽然没有多大的奢望能把 黄桂兰的病治好,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不容放过。 下午,余观保请回了一个五十岁的神婆,她看了看余家的大院,又回到屋里看 了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黄桂兰,她对余观保说:“屋里的邪气太重,快,给我 找来一双筷子,一些破网,和几支香,我要驱逐邪。” 余观保、余巨良和蒋玉华分头去找,一会儿功夫就准备了驱邪的物什。 神婆点上了香,并吩咐余观保把黄桂兰背到院子里坐在凳子上,完后,神婆用 破网将黄桂兰上身罩着,口中念念有词地向四周叩拜后,忙用筷子夹着黄桂兰的食 措,她边夹,一边骂道:“何方魔鬼,休得无礼,快快离去。” 神婆连接喊了三声,完事后,她把一张用火烧掉,然后吩咐余观保找来一碗水 把烧毁的神符冲水给黄桂兰服用。 黄桂兰服用完毕,被余观保背回床上躺下后,神婆又巡视了一番,完事后,她 对余巨良和蒋玉华说:“没事了,放心。鬼魔己经被我捉走了,让她好好地休息, 不久就康复了。” 神婆收了钱,再三叮嘱余观保要细心照顾黄桂兰后就回去了。 果然三天后,黄桂兰终于喘了一口长气,接着,她坐了起来,要求余观保送水 给她喝。 余观保喜极而泣,慌忙找来开水让她服用,完事后,他便扶着黄桂兰下地走了 一圈。 黄桂兰大病初愈,虽然她的身体还比较弱,脸上还有残留的疲惫,可是,她的 生命可算从鬼魔的手中夺回来了。 黄桂兰盼女儿心切,她康复不久就要求余观保去黄家把小立苗接回来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小立苗在黄桂兰无微无至的照顾下长大了。 五岁那年,黄桂兰把小立苗送进学校接受教育。 小立苗天资聪明,勤奋好学,赢得老师和黄桂兰的喜爱。看着女儿一天一天地 长大,黄桂兰笑不拢口,她说:“多亏我没有生错你。” 每天放学回来,小立苗都要温习功课。每当黄桂兰走近她时,小立苗就学着老 师的样子向母亲解说一番。 黄桂兰不认识字,她从没进过学校的接受教育,她每次见到小立苗这么认真地 温习功课,她都会站在旁边看了一下,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以前家里穷,妈没有 读过书,现在好了,你赶上了机会,你可要努力读书,长大了才有出息,别像妈, 吃亏了文盲的罪。” 小立苗看了看母亲,然后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虽然,小立苗很珍惜读书的机会,但由于家庭的贫穷,她的学习情绪多多少少 受到了影响。每次,她要买那时,黄桂兰都会尽力满足她,如果黄桂兰实在是拿不 出钱时,小立苗就会知趣地打消了购买的念头。 六岁那年,由于黄桂兰没有钱让小立苗入学,小立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哭, 她说:“为什么我的命运这么苦,别人有钱读书,我却没有?” 听着女儿的哭声,尝试过没有文化所累的黄桂兰心力交痃,暗暗发誓,就算报 白费也要让小立苗读书。 于是,黄桂兰三叩九拜,苦苦衷求,最后教异主任才同意小立苗报了白费,但 他要求黄桂兰在一个月前把学费补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即使是和谐的家庭也不例外——余立强和余立田就是 一个例子。 那天,余立强和余立田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事情吵了起来。 刚开始余立强和余立田只是争辩了一下,接着,两人越吵越凶,余立强忍不止 了,就用力地推了一下余立田。 余立田从小体弱,被余立强推倒在地上后,他发了火,便冲回厨房找来一条木 棍。本来,余立田是想吓唬一下余立庭强,但被余立强一逼,他就动了真格,一棍 向余立强的头上打来。 余立强略懂几招,他眼明手快,连忙闪开。他不想把事情闹大,连忙向门外跑。 可是,余立田哪能罢休,他握着木棍用力地向余立强掷来。 刚好这时,余立苗从外面开门回来,余立田的木棍正好掷中了余立苗的头部。 余立苗“哎唷”一声,便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余立田见状,吓出了一身冷汗。 余立强也害了怕,赶忙用手按止余立苗的人中,两兄弟经过将十分钟的努力, 才把余立苗唤醒了过来。 余立苗首先是喘了一口长气,然后才睁开眼睛惊吓的瞳孔,接着便放声大哭了 起来。 看着余立苗喘过了气,余立强和余立田才稍微放了心。可是,余立苗不停地哭 闹,让两兄弟策手无措。 一会儿,黄桂兰回来了,她看着泪流满脸的余立苗,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余立强和余立田面面相觑,低头无语。 黄桂兰走近余立苗,当她发现女儿冲冲地跑回厨房,找来一条食指般的粗的木 棍,用力地抽打在余立强和余立田的身上,她一边打,一边说:“家庭己经这般惨 景了,你兄弟还有心打架,你爸被人欺负,你兄弟同室操戈,真是气死我了。” 黄桂兰边打边骂,打罢,她丢下木棍,无力地蹲在地上,“哇”地放声大哭了 起来。 余立强和余立田见状,慌忙走来扶起母亲,两兄弟异口同声地说:“妈,我以 后不敢了。” “不敢了?为什么不敢?刚才两面兄弟不是仇人吗?现在为什么不打了?趁着 老妈在场,你两兄弟不好好打一场,分出个胜负,甘心吗?” “妈,我们不敢了,你就原谅我们吧!” 余立强和余立田做过保证以后不再打架时,黄桂兰才同意站了起来。接着,她 叹了一口气道:“以后打不打是你们的事,妈老了,不想再看到你们打打杀杀了。” 从这件事后,余立强和余立田再也不打架了,虽然两兄弟团结了,但白水观村 的人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对余家的欺负。一天,余立田经过蔡拾来的甘蔗林回家时, 看见蔡拾来的甘蔗苗被踩断了一大片。 余立田好奇地停下脚步,看了看,然后就离开了。 余立田刚离开蔡拾来的甘蔗林,就被迎面而来的蔡拾来的老婆葛黑芳遇见了。 当她看见自家的甘蔗林被踩断后,就咬定是余立田干的。于是走过来拉止余立田的 衣领,要他赔钱。 余立田说不是他干的,葛黑芳便更加气愤了,她抡走巴掌就想往余立田的脸上 打来。 正在这时,被听到吵闹声及时赶来的余立强喝止了,他说:“在事情还没弄清 楚之前,你要是敢动我弟弟一根头发,我发誓,我一辈子也不会放过你。” 葛黑芳知道余立强的历害,但她就是不想放过任何一次欺负余家人的机会。她 柔气凌人地道:“我明明看见是你弟弟踩断我甘蔗苗的,你哪么嚣张,无论如何, 你一定要赔!” “如果是我弟弟踩断的,我一定会赔,事情还没有弄明白之前,我是不会理你 的。”说完,他就拉着余立田往回走。 余立强回到家后,他径直来找老村长蔡包公,他把葛黑芳无礼取闹的事告诉了 老村长。 老村长说:“你放心,我蔡包公的为人,在白水观村是有目共睹的,这件事我 会杳清楚的,到时,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经过调查,蔡包公终于查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蔡拾来的甘蔗苗是张容秀 的老婆赶猪踩断的,并非余立田所为。” 得知事情真相后,蔡包公连忙赶往余家,他代替自己的儿媳妇葛黑芳当着黄桂 兰和余立强的面向余立田道歉。 余立田看了看蔡包公,又看了看黄桂兰,一话不出。 站在旁边的黄桂兰说:“看在老村长的为人的份上,算了吧!冤家宜解不宜结, 恩恩相报何时了?再说,得饶人且饶人,只要蔡家以后不要那么乘气凌人,就行了。” 黄桂兰的宽容大度,一次又一次地化解了各种恩怨和仇恨,她的宽容大度,影 响着自己的子女和周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