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们(死里逃生) 五太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人世间的舞台也是这样不断地拉开序幕,又谢幕, 而留下的镜头不断地在人们的记忆中闪回,永远不会泯灭。 我的出生地董家窝铺,也是始祖李岳从山东到关东的立足之地。在东北,好多 的村屯都是以“窝铺”来命名的。因为方言不同,“窝铺”也被叫做“窝棚”,是 农民看庄稼临时搭建赖以栖身之所。在沈阳新民境界,有“铁道北72窝铺,铁道南 72牛录”之说(牛录是满语,也是军政的编制)。由此可见,先祖时代留下的“窝 铺”,佐证了闯关东移民的史实,镌刻着老少爷们哥们创业的历程。董家窝铺就是 在这样的历史氛围中,演绎了近150 个寒来暑往,结束于1948年或是1949年,在夏 季。 董家窝铺紧靠辽河南岸,解放前有码头可通达河北的法库。那时的辽河没有大 堤,只有不到一人高的小围堤。辽河发水即使漫堤也不会对沿河地区造成危害,水 顺着低洼之处向南的方向扩散到沈阳以北,沿河的庄稼没有大的减产。民国后,为 了保护沈山铁路,河堤不断地加高加固并且不断地南移,所以辽河一涨水,董家窝 铺就成了水乡泽国。也就是在那个年月,董家窝铺这个村屯只能保留在人们的记忆 中了。 历史上的董家窝铺有五大姓氏,我们李家是最大的家族,还有于家、刘家、魏 家、董家。因为董家先入为主吧,这里就叫董家窝铺了。 从始祖李岳算起,到我的长孙李临川这一辈,李氏家族在沈阳地区已经有9 代 人了,前后有近150 年的历史了。 董家窝铺地处新民的最东北角,离县城140 华里,东与新城子区搭界,北同法 库县隔河相望,是个山高皇帝远“三不管”的地方。在我小时后的记忆中,这里水 草丰腴,林木参天,是个野禽野兽与人共存同生的栖息之地。我想,先祖所以选择 在这里落脚,其中的一点应该是放在首位的,那就是因为这里荒凉偏僻而可以远离 官府的骚扰之故吧。而现在的“董家窝铺”,除了田亩上的庄稼,一人高的柳树都 没有了,还会有野鸡野兔吗? 曾祖们没有分家时,李家共有四个大院,每个大院都是四合院的规模。家业都 鼎盛的时候,家里的房舍依然是“下基石、中土墙、上房草”。那就是,房舍的下 面以石头做基础,中间的墙是泥土的,房顶苫上茅草。所以尽管李家很有钱财,表 面上看也是个“土财主”,李家从不“张扬”。 这四个大院分列在一前一后两条街上,后街一座,前街三座。我生在前街中间 那个大院正房的东屋南炕,是我长大后母亲告诉我的。和我同年生的有李巨元,大 我7 个月;李福元大我4 个月,比我晚一年生的是李开元…… 李家各代男女的名字“犯”什么字,祖上都有规定:曾祖们三个字的名字中间 是“瑞”,祖父们是“春”,父辈们是“若”;到了我们这一代,三个字的名字末 尾是“元”;我们的下一辈是中间的“国”字。我的儿子就叫李国靖、李国昊,后 来我看其他李氏家族都不这么叫了,就把中间的“国”字去掉了。二哥李巨元还是 很传统的,他的儿子仍然叫李国双。我们的孙子辈,早就各行其是,自作主张了。 在我的哥们中,按“大排行”称呼,大哥李葆元系三大爷李若堂的独生子,比 我大至少10几岁;二哥李占元系四大爷李若桂独子,比我大6 岁;三哥李巨元系六 大爷李若祥的独子;四哥李福元系五大爷李若柏之长子,次子李文元;我排行老五, 弟弟李奎元;李开元系二大爷之长子,排行列六……这些哥们都是都是董家窝铺生 人。九叔李若成的三个儿子和二大爷的另两个儿子,是不是那里的生人我不清楚了。 我认识和我接触过的哥们,包括李若恒的儿子李芳元在内,一共14人。 李葆元本人很是聪明,加上三大爷和三大娘对他付出的心血与金钱的培养,成 了李氏家族第一个大学生。他读的是地质学,毕业后就走上了工作岗位,从沈阳到 西安一直是学有所用的。他是我们的大哥,也有大哥的风范。小女去陕西上学我没 有相送,靠的就是大哥大嫂“一切你就放心好了”这句话。小女到了西安,哥嫂对 她关爱有加。因为她一个人去学校,4000多里路只好一切轻装简从,连被褥都没有 带,所有生活用品都由大哥来装备齐全一新。那时大哥六旬有余了,一子李翔也已 成家立业。大嫂有自己的公司,听孩子说很发达。李家曾有过的中兴,在西安延续 着。 二哥李占元小时候几乎是满脸的鼻涕眼泪儿,祖母说他说话时总是“水啦吧唧 的”似哭非哭,笑也似哭。俗话说,“鼻涕罐出好汉”,二哥中专毕业后先在沈阳 一家工厂上班,后来由齐齐哈尔的单位去了四川甘洛支边,正赶上“文化大革命” 风起云涌的年代。文攻武卫的“墨飞弹矢”险些殒命他乡异地。危机时刻,他得益 与一位“三支两军”的解放军战士的庇护。 这名战士和他是一个省的人,接触后才知道又同是沈阳人,细谈之后原来还是 一个县的人。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是同乡,一个村子的老乡,他叫张奎山。 二哥是造反派中的一个头头,要不是张奎山证明他在旧社会没有罪恶,那是难 逃皮肉之苦的,甚至会被“正法”。不久,二哥以回沈阳看病为由,躲过了一场生 死劫。动乱平息后,他又被调回齐齐哈尔机车车辆厂。 四大娘病逝时,他没有回老家尽儿子的责任,也没有借回家之际抚慰一下年事 已高的家父,也没有写一封信或打个电话给他的堂弟表示谢意,实在令人费解。这 一点他和李巨元判若两人…… 按六大娘对辈分的“改革”,我该叫李占元为大哥,但我习惯了。也正因为习 惯了,李占元不在的时候我就叫李巨元为二哥。二哥不善言谈,人也老实厚道,但 心地是清纯的,心肠也热。李氏家族无论谁家有事他都到场,出不了谋则出力,不 留余地。在众多哥们中,我和他相处的时间最长,从1960年一直到1998年。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