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凯出外 流言漫天 天还未亮,大家便起来了。 吃完饭天还是灰蒙蒙的,小妹和清香婶娘便提了行李送着正凯去西门了。钟荣 伯的那个朋友已经在西门等着了,一阵嘱咐过后,正凯便跟着那个人走了。清香看 着远去的正凯的身影,叹了口气:“希望正凯在外能一切平安!” 大家刚走到天官第巷子,便听人说翠翠出事了。小妹拔腿就跑,赶到翠翠家。 月荷姐也在,金香奶奶,还有进进都在。翠翠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三床大被子, 进进正拉着她的手在一个劲的哭。她脸色乌黑,嘴唇发白,眼睛紧闭。旁边地上一 滩水,还有一些药瓶罐子。 小妹急切地问着月荷:“月荷姐,翠翠姐这是怎么了?” 月荷抹了抹眼泪,说道:“哎,可怜,她竟投水了。” 小妹吓呆了,她呆呆地问:“她怎么了?” 月荷扶着小妹说:“还好,被人发现了。真是天开眼,让石头给救了。据石头 讲,他当时刚挖完坟回去,在河坝上便看着水里漂着一个人,隐隐地还在动。这石 头挖人祖坟挖多了,这回是积德了,把翠翠给捞了起来。这天寒地冻的天气,这翠 翠在河里泡了几个小时,可怜!” 小妹双手合十,不住地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保佑翠翠姐,保佑翠翠 姐!” 月荷姐担忧地说:“钟荣伯刚回去了,他说已经给她打针了,只是她的体温实 在太低了,还怕发低烧,你看到现在还没有醒。” 翠翠娘头上包着棉布,弓着腰出来了。她这会儿还在坐月子,她无力地说: “你们先回去吧,她这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能不能醒来还要看天噢!”说着她又 淌下泪来。金香奶奶抹着老泪,说道:“我这可怜的孙女,怎么这么想不开噢!” 小妹用手摸了摸翠翠的额头,冰冷冰冷,不禁又落下泪来。月荷劝慰了金香她们一 阵,便拉着小妹回去等消息了。 钟荣伯正和清香婶娘在说着这个事,只听钟荣伯说:“翠翠这一遭真是受大了, 她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清香婶娘叹着气说:“好好的一个姑娘,想不开。”正 法一直埋着头,不说话。他想不通,这万人迷般的翠翠,究竟有何想不开竟走此绝 路,但他更多的是担心,担心命在旦夕的翠翠。 又有不少人要闹流言了。若是别人投河都是满天流言,何况是翠翠。小妹在水 井旁洗菜,这牡丹就和人议论开了,“怕是翠翠被人给强奸了。” “我看八成是被她那老娘给逼的。” “我前儿就瞅见正凯和她在巷子里,她那时好像人很激动的样子。” “天啊,不会是正凯吧?”牡丹睁圆了眼问道。 “正凯人还是很厚道的,应该不是。” “哎哟,你呀,人心隔肚皮,这话是一点没错。” “平时,我就看翠翠跟这正凯关系不一般。” “被你那么一提醒,我倒有点印象了,早上清香家放的那个炮仗就是送正凯出 去的,说是出去学做生意,怕是出去躲避吧。” 她们看见小妹在,便压低了声音继续说。 “还是不要乱猜,是谁不好说,你看我们这哪个男人不对人家翠翠垂涎三尺的。” “说的也是,但我还是觉得这正凯怕是人面兽心噢!” “平常就瞅见那正凯三天两头往金香家里跑,不是挑水就是担柴,我看怕是早 就有预谋了。” 小妹听不下去了,冲着几个婆娘说道:“牡丹婶,你们就不要乱话了。翠翠现 在还没醒呢。” 几个婆娘瞪了小妹一眼,自顾自地又说开了。 小妹这是头一遭把正凯和翠翠连着想,她相信正凯没有那么龌龊,她也相信翠 翠那么厉害是不会被人玷污的。翠翠肯定是累了!但小妹却隐隐地觉得正凯和翠翠 肯定是有些瓜葛的,说不定这两人还是地下的恋人也未可知。小妹突然觉得他们特 别般配。 钟荣伯吃了晚饭便带着药箱赶到翠翠家。此刻,翠翠已经醒了,但高烧。钟荣 伯给她打了吊针,并包了好些退烧药给英癫子,让她按时给翠翠服药。临走时,英 癫子把憋了半天的话问了出来:“你家正凯今儿早上出门了?”钟荣伯感到奇怪, 怎么这会儿突然问起正凯来,便问是怎么了。英癫子只是支吾着不说话。钟荣伯又 嘱咐了一遍让好好按时给翠翠服药,这才回家去了。 一回家中,钟荣便发现家中气氛不对。清香婶娘委屈地说:“真不晓得是哪个 在嚼蛆噢!怎么我们正凯刚走,就冤枉到正凯头上了。”正刚生气地骂道:“他娘 的,翠翠投河了与正凯有什么关系,下次我要见了谁说,非撕烂她嘴!”正法摇着 头说道:“正凯不会的,绝对不会!”钟荣伯算是弄明白了,原来这英癫子也听了 流言,以为这翠翠是让正凯给害的。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人言可畏啊!”小妹劝 慰大家:“清者自清,相信等翠翠好了,一问便知了。”大家又叹息了一会儿,便 各自闷闷地回房睡了。 吃了早饭,小妹便约了月荷一道去看翠翠,听钟荣伯说,翠翠昨儿个晚上就醒 了。翠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眼角清晰的泪痕可以看出她刚哭过。 “翠翠姐。”小妹轻轻地叫唤了一声。 翠翠静静地睁开眼睛,乏力地让两人坐下。她欠了欠身努力坐起来,“头还是 沉沉的,抬不起来。” 月荷忙让她躺下说话,“你也真是的,竟这样想不开。” 小妹拉着翠翠的手,不说话。 翠翠轻轻地哼笑了一声,说道:“我这一回没死成,以后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 想法了,我不但要活下去,还要好好地活下去。” 这下,月荷小妹才放下心来。 翠翠脸色仍旧发白,她好像在攒集全身的力气,坚决地说:“在江里我就想明 白了,心里没有过不去的坎,说是没了谁无法生存下去,可就在生死一线的时候, 你会明白,什么人都不值得你为他而去死。所以那一刻,从未有过那么强烈的求生 欲望,我使劲地挣扎。” 月荷给她拉了拉被角,说道:“你呀,也真是命大,碰上了那石头鬼。真不晓 得他那时怎么会想到要救下你。” 翠翠闭了眼睛,笑道:“哈,怕是挖坟挖多了,太缺德了这阎王鬼子是一笔一 笔地记下他的帐的,他这怕也是积了阴德。” 月荷平日就担心这正刚挖坟缺德,这会儿让翠翠给说出来了,心里是老大不高 兴,同时隐隐地惧怕,她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人家石头舍身救 你,你倒说他缺德了。” 翠翠觉得这月荷真是好笑,就这么说了一下石头,她倒想起她的那个正刚来, 真是对正刚十二分的牵挂与真心。可转眼一想,自己以前何尝又不是这样对的正凯 呢,可他呢?翠翠心里又被重重地击了一下,击到软肋,又不觉泪垂。 月荷忙放下心里的不快,笑着劝道:“你看你,这才说了你一句,你倒哭了起 来,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翠翠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这全不是因为你,只是这头痛得厉害, 这才流了几滴泪。” 小妹一直就呆呆地看着翠翠,也不言语。末了,翠翠说了一句话,让小妹倒是 背里透出凉气来。她媚着眼睛,哼笑着说:“哈哈,与其清心寡欲,不如烟花般地 灿烂一回。全不用去想那些个过往,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哈哈。” 她说得潇洒,可小妹心里却感到无比地沉重,不禁为翠翠担忧起来。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