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遂的夜半出走 我正在想心事,冷不防罗鸥走了过来。 “帅哥,你的眼神很空洞啊,在想什么呢?” 我赶紧回过神来,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想什么啊?” “是吗?”罗鸥轻轻地用手捏了捏下巴,“你在想什么,我心里很清楚。” “奇怪了,你还真知道我想什么啊。除非你是神仙。” “作为领导,我们就是家里的神。”罗欧语速缓慢,仿佛每个字都加了着重号。 “是!”屋里的人一起朗声响应。 突然间,我感觉自己被孤立起来了,有些茫然,又有些无助。 罗鸥神色凝重地看着我:“你想走,想离开这里!” 我不禁脸色突变,没想到竟被他说中了。看他们的表情,我如果真的想表示离 开的话,他们肯定会对我不利。一阵莫名的恐惧陡然袭击了我全身,我得尽量降低 他们对我的戒备。 “没有啊!我都想加入了,何况大家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走啊?”我装作 很惊讶的样子。 罗鸥没有直接否定我,而是想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他的判断的准确性。 “我们这个行业里有四大学问——心理学、金融学、演讲学和管理学。我在这 里学到了很多东西,这是在传统行业根本无法学到的。当然,和这个行业的博大精 深相比,我所知道的也只能说是一些皮毛。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已经足够让我看出 你在想什么了——我的洞察力一向很强。如果我刚才说的不对,我宁愿把头切下来 给你当凳子坐。” 罗鸥的话气势逼人,根本不容我反驳。 “也许你认为我们行业销售产品无非就是通过朋友骗朋友、亲戚骗亲戚,其实 大错特错,你只看到了表面,而没看到实质。如果真的像你想象的那样,把朋友骗 得很惨很惨,我敢肯定,没有一个人愿意待在这儿。你知道,我把我五岁的女儿也 带进来了,难道我想害自己的亲生女儿?我是想给她创造一个灿烂前程,不想她过 得比别人差。还有我们老总,他把他的18个结拜兄弟都带进了这个行业,现在他们 都成功了,他们把他当再造父母。还有曹一凡曹总,他是他哥带进来的,他升B 的 那天,在千人大会上他当众给哥哥磕了三个响头。能够接触到这么伟大而崇高的行 业,对我自己来说,三生有幸啊。我都感谢祖宗积德,简直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是吗,我在心里冷笑着。 “这个世界,没有不成功的事,只有不成功的人!再有两天,你就可以亲手揭 开天津TS的神秘面纱了,到时你就知道我们的事业究竟有多大了。” 我倒真想看看揭开神秘面纱的TS,不过大约我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晚上9 点,按规定的时间,我们都老早地爬到床上睡觉去了。睡得迷迷糊糊的 时候,躺在我身边的一个人忽然仰身坐起,大喊:“B 级别,A 级别,鲜花,掌声, 美女,洋房……”喊完后,扑通一声又躺下了。我惊魂未定之际,他居然又重复了 一次。 这觉再也不能睡了,这些人八成是疯了。 我睁着眼睛侧躺着,头脑中思绪万千,有无数个念头萦绕于心,这些念头无不 与逃离有关。这几天来,我无时无刻不被人监视。有宋建明、何玉琼这些人跟着, 我即使想跑,还真拉不下脸。那又有什么方式可以让我安全而又不失和气地离开呢? 正想着,突然感觉睡在我另外一边的一个兄弟身体剧烈地在抖动,我翻过身, 正好看到他在手淫。这时他也看到我了,但他无法停下,因为他射了。我不知该说 什么好,便用他们平常的问候语说了一声:“辛苦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也用习惯性的语言,回答道:“不辛苦!” 靠,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真他妈变态!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一定要马上 离开这里。 等身边的兄弟睡着之后,我起身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收拾好行李, 准备不辞而别。我实在不好跟他们明说,否则在他们的热情挽留下,我说不定就会 心软。虽然我很想把这里的一切弄懂,但我觉得这些人太不正常了,我很担心我继 续待下去会和他们变得一样。 临出门时,我用无限留念的眼光望了女寝一眼。想起何玉琼,我叹了口气。走 到门口,我伸手去拧把手,居然拧不动,门被反锁了。这些人果真都有防备,想半 夜逃跑看来并不那么简单。情急之下,我想起了阳台,那说不定可以攀爬下去。 刚走到阳台上,突然感觉脚下像踩到什么东西了,软软的,还没等低头去瞧, 便听见有人“哎哟”大叫了一声。 我一阵惊慌。不一会儿,屋里的灯全打开了。我这才看清阳台上睡满了人。可 能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吧,他们都跑这儿乘凉来了。 何玉琼和李冰听到响声,仅穿着睡衣跑了出来。情况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被我睬到的人居然问我:“帅哥,你没事吧?这么晚了,快去睡吧!”说完,他们 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自顾自地又继续睡去。 李冰问我:“哥,你穿这么整齐干吗?冷吗?” “我去给你拿个床单吧。”何玉琼一边说,一边进了里屋。 我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不久,何玉琼抱了一个床单出来了,走到我面前,很是关切地说:“拿着盖下 肚子吧,别着凉了。” 我仍然无动于衷。 她们俩把床单搭在我身上,便默默地回屋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该怎 么办。 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开始迅速爆发,我扯开嗓子大喊:“我要走!”我敢说, 我的声音全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即使那些还沉醉在梦乡里的,大约也被我喊醒了。 过了半晌,罗鸥出来了。他眯着眼睛看着我:“太晚了,先去睡吧。要走也明 天早上走,我给你买车票。” 说完,罗鸥打着哈欠又回屋休息去了。 话既然说到这个分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半夜出走,确实也不是个事。好吧, 那就等到天亮再说吧。我放下已经收拾好的行李,重新回到屋里,躺在罗鸥留给我 的空位上。而他们正鼾声大作。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六点刚过,大家纷纷起床,有的去烧水煮饭,有的扫地, 有的给大家擦皮鞋。何玉琼和李冰则陪着我聊天,其余的人围在一起打双升或下棋。 “哥,这几天开心吗?”何玉琼问我。 我说开心,但也有点儿郁闷。 “罗导等会儿给你买车票。”何玉琼煞有介事地说。 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们这里真是来去自由吗?” “是啊,瞧你怕成那样,还半夜里偷跑,真以为我们会吃了你呀?” 我憨笑了两声。 宋建明也神色黯淡地来到我身边说:“兄弟,你要走我也不留你了,你回家后 好好干,我对不起你了。” 何玉琼骂道:“看你那鬼样,哥在这里很开心的,你别废话。哥只是觉得自己 没能力赚这个钱,才回去的。我想他离开后,也会常反思的。他现在体谅不到你的 苦心,以后一定能够。哥,你说是吗?” 我不吭声。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