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离开,没那么容易 从宾馆出来,罗鸥请我们吃饭。我们风卷残云般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李萍自 嘲地说,“老板不用洗碗了。”罗鸥推着自行车,边走边对我说:“你想放弃的话, 你叫来的陆老板怎么办?那可是一个巨英!” 罗鸥的意思是,你骗了一个人,他又帮你骗了那么多人,你想一走了之吗?关 于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 罗鸥又说:“其实我们到后来总是能挣到钱的。杨宁有个亲戚做到升B 前放弃, 走的时候行业给了他三万元,虽然他待了两年时间,但他认为值得。” 我问:“到升B 的时候,要自己出多少包装费?是一万还是两万?” 罗鸥吃惊了,他怔怔地看着我。 我骗他说:“呵呵,刚才老总跟我说了。” 罗鸥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老总居然把这个也说给你听了。我之所以迟迟没有 升上去,名义上是在下面复制团队,实际上是因为缺那一万七的包装费啊。” 我说:“难道你们C 级别拿不到千元打底的工资吗?” “拿得到的,我们还要往家里寄钱的,并不是全存下来。还有我们每天在外面 吃火锅,都是自己掏钱。要拿出一万七,并不轻松。” 我望着罗鸥,忽然觉得他很陌生。 罗鸥拿出烟,递给我一支,自己拿了一支放在鼻子下面闻,说:“只要你在团 队做下去,三年赚个十万没问题。” 我哂笑道:“我在传统行业,三年难道挣不到十万吗?可以说绝对不止。而且 我在这里,还要吃这么多苦。” “但是,还有一点,”罗鸥一字一句地说,“你在这里将得到人脉。从行业里 出去,你会认识几百个朋友,大家,包括我。”罗鸥把胸膛拍得山响,“我们以后 可以把钱全部投资在一起做生意。我们在一起滚过地铺,吃过土豆白菜,我们心连 心,有什么生意做不成功?我们以后照样是有钱人。” 我不以为然。 罗鸥又告诉我:“我们团队是从西安转战过来的。不错,在当地,我们受到打 压,可我们挣的就是负面钱。我们在衢州的团队是西安、来宾等地的人员重组的, 我们坚信,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就能成功。以后我们团队壮大了,也可以转型做真 TS。你想我们几万人的团队他们会不接受吗?绝对会!我们每来一个新朋友,交2800 元,其中1700元上交给A 级别,A 级别的月工资会拿几十万。而剩下的1100元,是 第一代大B 级别和我们C 级别的月工资等。我想你现在肯定明白这些。社会上传得 沸沸扬扬的歪传销,是哪几种?一是团队转型失败的;二是老总捐款潜逃的;三是 中途退出的老板,联合起来用不正当的手段来黑钱的。我们这里绝对不是,相信你 也看得很清楚了。” 罗鸥问我:“你现在摆了几个部门?” 我说:“一个,就是陆千顷一个部门。” 罗鸥说:“你要走也可以,只要再做一件事就可以。” 我不假思索地说:“好。” 罗鸥沉思了一会:“你会反悔吗?” 我说不会。 罗鸥说,那你发誓。 我只想早点儿出去,离开衢州这个鬼地方,所以毫不犹豫就发了个誓。 罗鸥奸诈地笑着:“行业卖出几套产品可以走向成功?” 我说,两套。 “我们行业需要的是成功者,不是消费者。所以,你必须摆好两个部门才可以 回去。” 我愣了,这不是要我再去骗另外一个人吗? 罗鸥说完,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吹着口哨走了。 杨宁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说:“王老板,我们回去吧。” 这是我来衢州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去欣赏它的夜色:只见街边霓虹高挂,像一 个个静默的夜的守卫,散发着耀眼的光辉;路两旁的商铺灯火通明,并没有因为夜 幕的降临而稍显寂寞;人们或慢条斯理,或行色匆匆……一阵晚风吹过,让我感到 了久违的尘世气息。 杨宁比我来得稍晚,不知道他是否有一样的感觉。突然,我发现杨宁的眼光直 直地盯着前方一位靓丽女郎的背影——不,不是背影,分明是一个正款款扭动的臀 部——久久不能自拔。 我故意问道:“杨老板,在想什么呀?”杨宁回过神来:“我在想心态啊。” 反应倒是挺快的。这个回答让我止不住哈哈大笑,杨宁有些不好意思。这时,李萍 骑车从后面赶来,喊道:“王老板,你今晚调寝,去白晋白大领导家。” 我还没回答,远远看见朱允礼和何玉琼扛着我的行李走了过来。我心里咯噔一 下,真是让我触景生情啊。何玉琼是领我入门的老师,又是曾让我有些想入非非的 对象;朱允礼是我豪情万丈,千方百计拉进来的。我敢肯定他们俩是被罗鸥安排好 的,他们是想用这些来刺激我,让我在万般无奈下继续做所谓的行业。另外,我还 知道我在这里发展的唯一一个下线陆千顷就住在白晋家,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上下 线住在一块的,他们这么安排肯定有深意。我突然想起了安雅,如果当初她留下了, 如今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呢? 接下来的几天,陆千顷、朱允礼、何玉琼交替陪伴着我,和我探讨市场,教我 怎么去骗另外一个下线,怎么尽快实现梦想,并无时不刻为我提激情,提欲望,而 领导则不时和我提自信。我曾想过偷偷溜走,学杨宁的表弟那样,不辞而别。但我 发现自己竟然毫无溜走的机会,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暗中监视,甚至上厕所,也有人 陪同。有一次,我趁去外网的领导家串寝时,刚跑到长途车站,何玉琼就出现在我 身后,说:“你想去杭州玩吗?要去等升B 了再去,等我们住进了宾馆,你想怎么 样就怎么样。”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随便看看。”心里想,就这么走了,那不是显得我 太胆小。反正我已经清楚这个行业,要走也要堂堂正正地走,决不做懦夫。 领导见我的情绪缓和了,便让我继续带朋友,对象还是郭玲。 郭玲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在衢州待了几天,郭玲有了很大的变化。但由于没 能控制郭玲给男朋友打电话,导致很多意外情况发生。其男友在武汉报警,最后衢 州的警方亲自护送郭玲到火车站。那几天,郭华总是接到姐姐男友的电话和辱骂短 信,说他不是人,连自己的亲姐姐也要害。最后郭玲给多年未联系的父母通电话, 父母大骂郭华是畜生,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还鼓动郭华的爱人和他离婚。郭华在 重压之下,堂堂男儿,当街大哭,恨不得马上去死。 郭华在火车站找到姐姐,怒气冲冲地说:“你说你亲弟弟害你,你再留一天, 你就知道了。”郭玲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不敢吭声。领导便从郭玲的男朋友处 找漏洞:“你的男朋友不是很关心你吗?你现在进入了火坑,我们都是亡命之徒, 我们现在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可是我们走了以后,就无法保证了。” 郭玲听了有点害怕:“我找警察。” 郭华不屑地说,“警察能保护你一辈子吗?我看,你可以试一下你男朋友是不 是真的爱你,他在武汉报警,为什么不直接来衢州接你回去?他就不怕你在这里被 人害了?” 郭玲一想,也有些道理,便给男朋友打电话,可聊到最后,她男朋友始终不敢 过来。 郭华狡诈地笑道:“我们的行业就是照妖镜,你男朋友是人是妖只要经过我们 行业一照,马上现出原形。” 在郭玲快要挂电话时,郭华抢过他姐的电话,大声说:“你如果真爱我姐,你 也不希望她陷入火坑,那你就自己来接她回去。我明天晚上九点和姐姐在衢州公安 局门口等你。” 后来郭玲的男朋友声称要召集一百多人过来,再后来,郭玲打他电话关机,再 后来,仍然关机,郭玲绝望之下留了下来。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