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伴随着游戏的成功,卡马克和罗梅洛的个性也愈发鲜明地形成对照:卡马克更
痴迷地融入技术,而罗梅洛更痴迷地融入游戏。汤姆在《德军总部3D》的一份帮助
手册里描绘了他们的不同,他把罗梅洛刻画为一个终极玩家,而卡马克则是一个技
术大师,就像他所写的:手术师约翰和引擎师约翰。
汤姆写道:“约翰·罗梅洛,是目前世界上最棒的《德军总部3D》玩家,他以
中等难度打穿第一章的记录是五分二十秒,当然,这个记录里并没有杀光所有敌人,
他只是以最短路线最快速度跑到关底。我们管他叫手术师,因为他能如同外科手术
般精确果断地扫除路上的障碍。他欢迎大家来挑战他的记录,他给大家的建议:‘
用鼠标和键盘操作,在大部分时间里按住右Shift 键和向上箭头,那样前进速度最
快,不要停下来等着敌人出现——要冲锋,在他们看到你之前就把他们干掉,懦弱
的人绝不可能成为世界级的《德军总部3D》玩家’。”
接下来,汤姆描绘起卡马克的工作:“引擎师约翰。我们把程序里负责在屏幕
上显示图像的那一部分叫做‘引擎’,《德军总部3D》里那个强大的材质贴图引擎
就是由我们id的技术天才约翰·卡马克所编写的。但他觉得这个引擎已经过时了,
他接下来带给我们的,将是一个全息成像的世界。”
汤姆不是在乱盖,这是真的,和从前一样,卡马克已经把过去的成就抛到了脑
后,他接下来要实现一个更为逼真的虚拟世界。1992年5 月,就在《德军总部3D》
发布后,尼尔·斯蒂芬森(Neal Stephenson )出版了他的小说《雪崩》(Snow Crash)。
尼尔在书里描写了一个名叫“变体”(Metaverse )的虚拟电子空间。但卡马克的
灵感之源并不是科幻小说,而是科学本身。科技在进步,他的技艺也在提高。
在为造型公司制作零售版本时,卡马克有了试验新技术的机会。这个游戏名叫
《命运之矛》(Spears of Destiny ),它本是传说中杀死了耶稣的一柄神秘长矛,
后来希特勒得到了它,并试图通过它获得超人的能力,游戏里,B.J 必须要从希特
勒手里把它夺走。在《德军总部3D》的巨大成功面前,造型公司把早先关于暴力问
题的担心抛到了九霄云外,id继续在它血腥的道路上昂首前进。
《命运之矛》采用的是《德军总部3D》的引擎,在其他人忙于制作游戏内容时,
卡马克得以有空研究新的技术。一开始,他用现有的美工资源做了不计其数的小实
验,譬如他编写了一个类似他和罗梅洛常玩的F-Zero赛车游戏,错综复杂的蓝色线
条布满他的屏幕,随后他加入图片,他只用了一幅德军总部里的希特勒头像,他把
这图一张接一张地铺满整个路面,造出了一条希特勒公路。卡马克会迷失在屏幕上
的世界里,迷失在抽象的几何空间中,他思索着速度的变换、位置的起伏、旋转、
倾角、坡度……
不久后,卡马克的实验成果成为游戏《造影者》(Shadowcaster)的一部分。
它出自一家名叫Raven 的小公司,id在威斯康星州时与他们相识,因为他们那时是
麦迪逊城里除id以外唯一的一家游戏公司,它的创始人是两兄弟:布赖恩·拉费尔
(Brian Raffel)和史蒂文·拉费尔(Steven Raffel )。Raven 成立初期只专注
于阿米卡(Amiga )家用机,罗梅洛非常欣赏他们的作品,于是邀请他们一起为天
极公司开发游戏,Raven 拒绝了罗梅洛,理由是他们对PC市场不感兴趣。但id和Raven
还一直保持着联系,随着PC市场越来越红火,最近,Raven 和电子艺界签署了一份
PC游戏合同,id建议他们使用卡马克的引擎,并让id抽取一部分利润。双方都觉得
这笔交易不错,于是就有了《造影者》,卡马克也变得更加忙碌了。
但不是每个人都像卡马克这般投入,除了罗梅洛以外,所有人似乎都被《德军
总部3D》弄得精疲力尽。艾德里安厌倦了现实主义的纳粹图像,开始不时地和凯文
出去散心——凯文最近一直在和他合作,他们变得更要好了。汤姆则对游戏的设计
方向越来越失望,他经常把罗梅洛拽到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制作《基恩》的最
后一个三部曲,罗梅洛总是回答他:那还没有提上议事日程,改天再说;而背地里,
罗梅洛则对汤姆的纠缠不休感到厌烦。汤姆对《命运之矛》也越来越敷衍了事,罗
梅洛竭尽所能地去调动他的积极性,跟他描绘赚到钱以后就可以把漂亮的本田新款
Acura 开回家,实在行不通,他们就抛开工作,到《街霸II》里互相踢打一番。
就这样,汤姆一觉得没劲,他们就调出游戏,而汤姆动不动就觉得没劲,总是
不想干活,于是他们就一天天晚上坐在电视机前玩《街霸II》。楼下,卡马克正努
力集中精神制作《造影者》的引擎,他就要触到什么了,那正确的事情,它就在指
尖,一些前所未有的技术在他的屏幕上渐渐成型。尽管几个月来他忍受了纸团大战,
忍受了录制留言电话,忍受了那扭曲的怪叫,但现在,楼上的喧闹终于让他忍无可
忍。卡马克关上机器,站起来拔掉电源线,每个人都停下了手头上的事,看着卡马
克。“我想我还是回到房间里独自工作比较好。”卡马克说完就搬起黑色的NeXT走
出门,他一连几个星期都没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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