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后 第一节 当从那栋小别墅里走出来的时候,阳光一下子刺着了我的眼。 乘坐的公共汽车一旦开出一段路之后,我便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一切,有种说 不出的解脱,我又回到惯常的日子里来了,朴素、干净、纯美,也正常。阳光下 的日子,多么正常、健康啊。地狱与正常的日子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原在我的 一念之间。 所有的结局都在我理智的设想之内,然而我终于未能坚守住自己的理智。我 经不住种种的诱惑,情感的、虚荣的。人在情感的需求面前,多么不堪一击啊, 何况我心灵的柔弱。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过去了。 我在等那个结局。 我的角色呢? 什么都没有了?空气中像有一把大扫帚在扫着,扫着。 这个人耗费了我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尊严、贞操,甚至也有金钱,怎么会 什么也没有了呢?我难以置信地面对着这空茫。 我必须正视了?这纯粹是一场没有得到的付出。 他赤裸裸说出的所谓交易原则呢?真情、折磨、纠葛、吵闹----- 却原来是 个出了门便不认帐的,无赖。 一个人,他欠了别人的,他没事人似的议论国家新闻,装腔作势地跟人握手, 在公众面前侃侃而谈,所谓的名声在外,有头有脸,这等下作无赖的事他怎么做 得出来? 这什么也没有,使一切的性质都变了。 我拨了那个号码,一想到这个号码,我的情绪就久久地不能平静,多么不想 磕碰这个魔鬼的门符般的号码啊。 电话通了,是他接的电话。我久久地无声着,说不出话来。 过了会儿,我调整了下自己,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我们之间的‘潜 规则’呢?你真的需要人提醒吗?” 他“嗤!”地发出一声,充满了烦躁、嫌恶、想尽快摆脱的意思,说道: “想靠男人,必须伺候好男人,身体硬的像块木头,还指望男人发家。你们 这种女人啊,见着点利益就会让男人上你们的身,这么贱的女人值女主角的价?” 说着啪地挂了电话。 我像一枚从树上落下来的树叶,由着风吹向哪个方向,由着脚踩向随便哪个 泥坑里。 谁让我离开了自己的枝头呢?对一个女人来说,那个枝头就是女人安身立命 的尊严。 我呆怔地拿着已发出盲音的手机,又是半天反应不过来。确切无疑地,他想 将一切都赖掉了。这真的是一个鬼了,明明欠了别人的,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 姿态,待债主像打发上门讨饭的,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别人想象不 出来的,他一样样地能做得出来,真是世界之大,什么鸟都有。我前生做了什么 坏事、恶事了,让我此生认识这么个无赖。 当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喊进他的卧室之前,对这个女人能给予些什么,他 心里应该有个数,这是一个男人起码的讲究,如果连这点讲究都没有,说句难听 的话,那就是不要脸了。 他自认为,他做出的事,说过的话,像一地的尸首,纷纷地被扫进了簸箕, 再也不会扣响他的门窗? 我用公共电话机又将话码拨过去,威胁他道:“我有录音机,什么都录下来 了!我--- 我要去告你!”我的牙齿颤抖着,极力遮掩着自己的底气不足。 其实是说谎,装腔作势地唬人,如果我有那份戒心的话,何至于吃这么大的 亏。 “嗤!”他又发出了那种声音,“告去啊!别说录音机,就是录像机老子也 不怕!老子在影视圈里跌打滚爬了四十年,早已练就了金钢不坏之身了,你去告 告试试,看看祸害的是我, 还是你自己!“电话又啪地一声摔上了。 我极力地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去。 “真让人瞧不起。你办不了事,装的哪门子大爷啊?”我撇着嘴,鼻子里哼 出一声,对着一片空茫无声地骂着,“纵然你跑得无影无踪了,我对你的蔑视永 远存在着。只要我活着一天,这双蔑视和嘲弄的眼睛就永远盯视着你!”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