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屁(2)
在《哈姆雷特》(约1601年)中,莎翁记述了一场发生在丹麦的悲剧。然
而在剧中,他也通过“buzzer”这个词,用双关语制造了一声不易察觉的粗
俗的屁。Buzzer是伊丽莎白时期表示覆盆子的词,意思相当于一个因演技拙
劣招致观众嘲笑的演员。该剧第二幕中,当剧团到场重现老国王被谋杀情形时,哈
姆雷特正在和他父亲的老朋友波洛涅斯进行如下一场对话:哈姆雷特 大人,我有
消息向您报告。当罗歇斯在罗马演戏的时候——
波洛涅斯 那班戏子们已经到这儿来了,殿下。
哈姆雷特 Buz, buz! (噗嗤!噗嗤!)
波洛涅斯 凭着我的名誉起誓——
哈姆雷特 那时每一个演员都骑着驴子(骑着自己的屁股)* 而来——
莎士比亚的朋友本·琼森同样也在其假面剧《优雅的王子》(1611年)中
写了噗嗤(buzz)的双关。在剧中,一群淫棍唱道:
噗嗤,绿头苍蝇开腔,/ 嗡嗡嗡,蜜蜂轻唱;/ 噗嗤嗡嗡他们叫喊,/ 我们也
一起来。/ 在他耳朵里,在他鼻子里,/ 像这样,你可看清?
莎士比亚在《亨利四世》(约1597年)中还用了描写屁的暗喻。在上卷第
三幕中,霍茨波说道:“失去常态的大自然,往往会发生奇异的变化;有时怀孕的
大地因为顽劣的风儿在她的腹内作怪,像疝痛一般辗转不宁;那风儿只顾自己的解
放,把大地老母拼命摇撼。”
女巫们总是吃洋葱、圆白菜以及大量的夜草,因此她们一直受到腐烂气息和毒
气的折磨,而她们那阴郁的脾气也就甭提了。鬼神学研究认为,女巫具有兴风作浪、
发起暴风雨的能力。因此,《麦克白》(约1606年)第一幕中三个女巫因给人
们带来“辛劳和困苦……火烧和锅炉气泡”而臭名昭著,她们的表现就显得合情合
理。不过,她们表面上是在施法兴风,其实却是在互相放屁:
女巫乙 我助你一阵风——
女巫甲 感谢你的神通。
女巫丙 我也助你一阵风。
女巫乙 刮到西来刮到东,到处狂风吹海立,浪打行船无休息。
另外,在《无事生非》(约1598年)第五幕中,培尼狄克热烈地爱贝特丽
丝,他试图吻她,却因她的话而没能成功。比贝丽丝是这样说的:“污秽的言语就
是污秽的风,而污秽的风就是污秽的呼吸,而污秽的呼吸又有毒;因此,我不能接
受你的吻,我要离开这里。”这听起来是不是很像呼吸屁的早期版本呢?
在《奥赛罗》(约1604年)第三幕中也为专注的赏屁者准备了两个双关语
:
小丑 请问这些都是管乐器吗?
乐工甲 正是,大哥。
小丑 啊,怪不得下面有个那玩意儿。
乐工甲 怪不得有个什么玩意儿啊,大哥?
小丑 啊,我是说,好多管乐器就是这么回事儿。
最后还有一个例子,虽然它好像有点牵强附会,但我们不妨还是看看。在《科
里奥兰纳斯》(约1608年)第四幕中一个仆人好像正将打仗的声音与一大早起
床大声打呵欠放屁作比较:“战争胜过和平就像白昼胜过黑夜一样。战争是活泼的,
清醒的,可听见的,充满发泄的。”
莎士比亚在伦敦世界剧院的同事本·琼森也是那个时代最著名的诗人及剧作家
之一。但不同的是,莎士比亚常写历史和想像题材,琼森却喜欢用当今被称作街民
语言的文字讲述周遭的故事。例如,通过他的作品我们便可得知,punk就是早
先表示妓女(prostitute)的词。
在《埃皮辛》(1609年)(又称《沉默的女人》,琼森的喜剧之一)第
四幕中,琼森一开场便描写了一场婚礼上大声叫嚷的假新娘埃皮辛:“那吐口水的
方式、那大声的咳嗽、那笑声、那喷嚏声、那放屁、那舞蹈、那音乐的噪音,以及
她像男人一样大声指手画脚的样子,无不令全家也让他相信,他娶了个复仇女神。”
而后来,这位名叫默罗斯的“丈夫”自己也哀叹道:“你不知道在这一天中我经历
了怎样的不幸,那一连串的打击竟如此可怕!我这屋子简直被闹翻了天!我简直就
是住在风磨中。”实际上,他娶的根本不是什么“妻子”,就是个被硬拖来的年轻
男子。
琼森在创作中好几次写了一种被称为假面剧的剧本。这种剧着装非常夸张,通
常是只给富人或皇室赞助人观看的私人表演。1621年,白金汉郡伯爵就委托琼
森写了一出《变形吉普赛人》,专门在一次秘密的、不同寻常的聚会上演给他的同
性恋情人国王詹姆士观看。这部戏中有一首叙事诗,讲了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吉普
赛流氓科克·罗雷尔的故事。琼森在剧中写道,科克·罗雷尔请撒旦到德贝郡山上
一个叫做“魔鬼屁股”的石灰石山洞中共进晚餐。事实上,德贝郡山上倒真有这么
个深达半英里的山洞,而且很早以前它就已非常有名。这不仅是因为它是吉普赛人
的巢穴,更是因为洞中常常刮出很强的风。由于这个原因,有人也把这个洞叫做
“峰眼”或“山顶的屁股”。
在琼森的《科克·罗雷尔叙事诗》中,这个吉普赛人将自己扮作魔鬼的主厨,
然后,他就为魔鬼献上当时伦敦的中产阶级中形形色色的人。不过,所有这些人很
快都会被一个屁给刮走。山洞之所以叫“魔鬼屁股”,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科克·罗雷尔想让魔鬼作他的客人,/ 于是就请他来山顶的洞中,/ 在洞里,
魔王美美地享用了一顿晚餐/ 不过一个罪人为此丢了性命/ 由于来时的颠簸,魔王
闹起了肚子;/ 为了感觉好些,他便又要了份荷包清教徒,/ 这道菜平时在他的眼
里就是荷包蛋。
接下来,魔鬼开始享用“一个用李子肉汤炖的赞助人……六个剁成肉酱的腌裁
缝”、一个“有钱的胖高利贷人炖骨髓、一个抹生酱的律师头,而这两道菜又都装
在高利贷人的肚子里,就像装在手推车里一样”。同时,菜单上还有“一张撕裂的
外科医生的脸;蘸脸的酱就是他仆人的脑浆,而这脑浆正是用那仆人自己的棍子敲
出”。除了这些,另外还有两个烤郡长,而“紧接着的一道菜就是市长本人”和
“他的两个被煮进了果子冻里的忠实走狗”。
单子上倒霉的伦敦人上了一个又来一个,直到:
所有人都被吞下,最后,作为结束/ 他又要了满满一大杯淡啤酒;/ 他把巨大
的酒杯高高举过鼻梁,/ 直到把杯中酒喝得一滴不剩才放下。/ 接着他对着桌子放
了个屁,/ 所有的残汤剩羹顷刻被卷走,/ 由此一来,山洞便得了“魔鬼屁股”这
个名号。/ 在那里,魔王用风造了这样一个臀,/ 放出的气萦绕在洞前洞后/ 使大
半座山都带上了那种污秽的气息。
借魔鬼的肠子,本·琼森轻而易举地将他许多过分饱食的同胞变成了屁,并且
让他们从一位非比寻常的人的肛门里放出来。琼森甚至还说,英格兰闻起来就像屁
一样;而且,说这话时,他还正当着英格兰国王的面。
最后,在《警句诗133:著名的航程》(1616年)中,琼森写道:
到这时,他们来到了冥河的港口,/ 大掌管们发誓说,当他们在拜神的洗手间
里,/ 他们弯曲的脊梁碰到了自己的胸口,/ 而就在这里,好多幽灵正在岸上飞来
飞去/ 它们是屁的化身,然而不久它们就散开了,/ 白的、黑的、蓝的、绿的,颜
色不一,形状各异,/ 全都成了那荒谬可笑的原子,/ 他们都来自老德谟克利特、
希尔·尼古拉斯/ 有人发言,另一人发誓,这些原子就是世界的组成。/ 这就是那
些厚雾常起的原因,/ 雾从那里升起,他们一定要/ 试试鼻子从未使用过的英勇。
与莎士比亚和琼森同时代的诗人还有一位约翰·戴维斯爵士,他以提倡过时的
拉丁警句诗风格闻名。1595年左右,戴维斯还是一个正在完善自己写作技巧的
年轻人,他写了一首《柳卡》,描述屁会对一个身体柔弱的女人造成怎样的影响:
柳卡当着众人的面放了个屁,/ 有人因此笑出了声;柳卡急忙落荒而逃,/ 但
情急之下她却忘了自己的手套。/ 无奈她只有回头去取,神情羞愧而又矜持/ 而在
她本该说声“这是我的手套”时,/ 她却说道“我的屁”,于是这又引起了一阵笑
声。
这种端庄的女人放屁的尴尬在将近四百年后的1969年,仍然出现在约翰·
巴思的小说《飘浮的歌剧》中。书中写道:在一个闷热的七月天,秘书莱克夫人—
—“一位举止高雅的模特”——弯下腰去捡她的手绢,“而就在这时,她却非常不
雅地——噢,非常不合礼节地——放了个屁,正好放进我的咖啡里。”她红着脸倒
掉了我的咖啡,但那阵臭气“却停留在湿热的空气中,在她走了以后很久还阴魂不
散。它悬挂着,它倚靠着,它蜷曲着”。
威廉·布莱克是英国的另一位文学巨头。他是一位想像力丰富的诗人、版画家,
还是早期新时代唯心论者之一。很多人知道他应该都是通过他那句著名的诗:“老
虎!老虎!黑夜的森林中燃烧着的熊熊的火光。”作为一个典型的伦敦人,布莱克
写过两首关于肠胃气胀的诗,对于今天的屁爱好者来说,这两首诗也许还像点燃的
大豆屁一样明快地燃烧着吧。两首诗中第一首是《让巴黎的兄弟们都敞开胸怀》
(1793年),也作《拉斐特》,这是对他更早更长的一首《法国大革命》的补
充。
让巴黎的兄弟们都敞开胸怀/ 跳起更迷人的舞来/ 让全城的医生都醒醒/ 美丽
的法国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这样说/ 然后老昏君[国王路易十六]/ 在高处/ 又
放屁又打嗝又咳嗽/ 而我说我喜欢绞架、作画和斜后方的风/ 所有这些再加上战争
和杀戮/ ………………………………/ 法国的王后刚刚碰了碰地球/ 瘟疫就从她的
长袍下蔓延开
几年之后布莱克又写下了《当克洛普施托克反抗英格兰时》(约1800年)。
在这首诗中,布莱克嘲笑了当时因德国诗人弗里德里希·克洛普施托克而盛行的古
埃及思想。这种思想认为,既然人的身体就是一个自然的微观世界,其中所有的物
体都是相互关联的,那么,人身体内部所有的功能运转都被作用、同时也作用于其
他任何物体。布莱克开玩笑道,如果真是那样,岂不是说他可以坐在英国的马桶上
拉屎,而同时又影响着克洛普施托克在德国的肠内运动:
当克洛普施托克反抗英格兰时/ 可怕的布莱克便傲然起立/ 因为上帝正在高处
/又打嗝又咳嗽又放屁/…………………………/ 布莱克全身放松/ 正在伦敦兰贝斯
区的白杨树下/ 从自己的凳子上站起/ 然后转了三圈又三圈/ 视野中的月亮脸红发
胀/ 星星也黯淡下自己的光芒匆匆回避/ 而所有地狱里的魔鬼/ 都回应着九重的吼
叫/ 克洛普施托克感到三倍数已转移/ 而他体内的肠子也开始翻滚/ 他的肠子转了
三圈又三圈/ 用一把九重的钥匙把自己锁在灵魂里/ 那气流在他身体里想找到出口
/最后喇叭吹响,他们便喷薄而出/……………………………………/ 如果布莱克从
板凳上站起时都能这样做/ 那他再坐下开始写作时又有什么不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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