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盖世太保进驻法国
就法国人而言,战争开始于一九四零年五月十日。英法部队在“滑稽战争”的
麻木状态中达八个月之久。人们已经渐渐地习惯了这个奇特的、无感觉的冲突,而
且很少考虑部队的调动或者进攻,而是更多地去关心应征入伍者的娱乐,他们的收
音机和足球。盟军总参谋部等待了几个星期的突然进攻促使工作重新走上正规。
但是没有一个人料到那股铁飓风会如此快地袭击国家的上空。事态发展之迅速
令人费解。一九四零年六月十四日,最高统帅部公布这份报告,“从英吉利海峡到
蒙梅迪附近的马奇诺防线之间的整个法国前线出现了全面崩溃,这就打破了法国领
导保卫首都的本来意图。因此,巴黎宣布为无防备的城市。胜利的德国部队轻而易
举地开进了巴黎。”
巴黎沦陷了。六月十四日五时三十分,恰好是三十六天前对荷兰边境发动攻势
的同一时间,第十八军的部队在格奥尔格·冯·库希勒上将的领导下穿过维莱特门,
开进巴黎。
接着一队士兵登上艾菲尔铁塔,另一队士兵朝凯旋门走去。他们到达那里之后,
插上叄遄中纹熳印I衔纾按蟀屠琛?
的第一任司令官施图特尼茨将军在克里荣饭店下榻。一切进行得有条有理,一
切看来都是蓄谋已久的。
六月十四日和随后的几天,第二十八军进驻巴黎,部分部队穿过巴黎,继续向
南或者在市里安置宿营。
一支只有二十来个兵力的小队,穿着秘密战地警察制服,佩带少量武器,分坐
在几辆轻便车里不惹人注意。
从军事上看,这支小队不同凡响。然而,使法国人毛骨悚然达四年之久的政治
组织就是从这支小型的、不引人注目的队伍演变过来的。
迄今为止还从未有谁谈论未来这个小部门的奇特的历史。
当德国部队进驻波兰时,最高统帅部对同时间出现警察特遣队一事提出了柏拉
图式的抗议。尽管有人提出反对,希姆莱还是得到了希特勒的同意,而且警察部队
象在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那样同作战部队一起同时开进波兰。在最后确定西线战
役计划时,最高统帅部反对在法国重复这种方法。将军们对党卫队和盖世太保在波
兰所使用的方法大为恼火(将军们应该逐渐习惯这种事),这一次他们的抗议显示
出一种决心,致使希特勒认为,最高统帅部提出的抗议言之有理。警察部队,保安
队的特遣队均无权随同军队开进法国。只有军政府可以行使警察权力,军队将是国
家的唯一主人,不受希姆莱的控制。
这个抗议使希姆莱陷入困境。如果胜利的军队独自掌握西部占领区的行政权,
那希姆莱就会认识到对他的党卫队和警察组织所带来的危险性。因此,必须建立一
个“桥头堡”,使它能够把目前掌握在军人手里的警察权逐渐地,一部分一部分地
切割下来。 希姆莱命令海德里希建立一支特别队,其任务是同首批部队一起在
巴黎安置。这不仅是安全的事情,也是威信问题,而且还可能引起希姆莱向军人显
耀他警察的艺术技巧。
海德里希谨慎地组织一套班子,以此解决这项棘手的任务。他决定这套班子的
实力为二十人,这样既很少引人注目,又有足够的人数组织第一个“桥头堡”。为
了进入法国,他想出一条作战诡计:让二十个人穿着军事秘密战地警察的制服做掩
护,他们的车子挂上国防军的车牌号。这样特别队就可以混杂在行军部队里自由自
在地在法国的大街上行动,不受阻碍地到达巴黎。
六月十四日晚上,特别队临时安置在卢浮宫饭店。它在到达巴黎后不到二十四
小时就着手工作。这二十人中有一人在上午来到警察署,要求得到德国流亡者、犹
太人和一批敌视纳粹政界人士的档案。
这些人是谁?尤其他们的头头是谁?
海德里希一定要挑选一个既能担任特别队的领导又能完成建立“桥头堡”的艰
巨任务的人。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个年轻的知识分子,此人就是干净利落地制造并
策划文洛事件和绑架两名英国军官的赫尔穆斯·克诺亨。他三十岁上下已经表现出
一种非凡的组织才能和决断力;他是一名优秀的运动员,一个受过大学教育的非常
聪明的人,有修养,懂礼貌,善于交往:在同法国人谈判时施展了浑身解数。
克诺亨亲自拟定队员名单,只有一次例外。盖世太保第四局首脑缪勒无论如何
坚持要由他的一个心腹,突击队大队长伯梅尔堡作为代表呆在小组里。伯梅尔堡的
办事能力是众所周知的,因为他是一位老牌职业警察。他在特别队里是盖世太保的
唯一代表。显而易见,这个队刚开始工作时,也许在较长的时间内不会有任何的执
行权。由于盖世太保
基本上是一个执行机构,所以它在队里的代表起着顾问的作用。特别队的其他
成员都很年轻;大多数人来自大学,例如二十七岁的哈根,他虽然从一九三四年起
就是保安处的成员,但在二月份参加了在柏林举行的第二次国家考试,而后从事于
新闻工作。 除了伯梅尔堡和派来担任粗暴工作的两名武装党卫队员之外,第六
局(保安处外事局)为这个特别队提供了人员。
长期来,大家都在详细地调查国外情况。盖世太保和保安处对一九三五年以来
的法国警察的情况了如指掌。有关法国及其行政部门以及它的文化,宗教、艺术,
尤其是经济和政治组织的文件已经收集了一大堆。盖世太保和保安处的各区分部都
接到任务要详细地研究与自己对口的一个法国区。多年来,柏林地区的特工人员就
控制着“V区”即巴黎地区。
这种精确无误的准备工作的成果意义重大:盖世太保
和保安处的特工人员可以在他们熟悉的土地上展开活动。
他们非常了解地方上的风俗习惯、居民的表现,甚至一些显赫人物的私生活。
为了“参观这个展览会”,克诺亨在一九三七年亲自来到巴黎。
他于一九一零年三月十四日在马格德堡出世。他生长在一个简朴的、有名望的
家庭。他的父亲卡尔·克诺亨是个教师。小赫尔穆斯同教师的儿子海因里希·希姆
莱一样受到严格的教育。他是一个好学生,在马德格堡读完高中,接着在莱比锡、
哈雷和格廷根学习。一九三五年,他正当二十五岁的时候写了一篇关于英国剧作家
乔治·科尔曼的论文,因而被授予哲学博士学位。他的梦想是要成为文艺学教授,
但是政治对他的生活已施加影响。他的父亲是个旧学校的爱国者,后备军的炮兵上
尉,军国主义的思想很严重,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在凡尔登受了重伤,使他的一
只胳臂几乎完全残废。赫尔穆斯十六岁参加了青年“钢盔队”,这个组织以统一该
阵线的老同志为借口,发动了一场激烈的民族主义运动。
为了在经济上支持他的父母,赫尔穆斯在学习期间兼了几个月的体育课。接着,
他开始为地方报纸写文章。当时纳粹党人已经执政。对一彳”大学生说来,如果他
不参加纳粹党的某一个组织而想获得博士学位则是困难重重。一九三三年五月一日,
他参加冲锋队,获得一个小队长的头衔。他置身于一部很快会把他完全吞食掉的联
动装置里。
时过不久,文化部的机关刊物《大学生报》发表他的一篇文章。他对这项新的
新闻工作发生了兴趣;他认为,新闻工作比讲授文艺学更为值得。一九三六年,他
终于放弃从事文艺学的念头,进入官方的德国新闻社当了一名编辑。正当他在社里
报道奥林匹克比赛的时候,遇上了他的一位已经离开大学,转而加入保安处的老教
授西克斯博士。西克斯博士领导保安处的出版部。他毫不费力地把他以前的学生争
取到自己的一边。一九三七年,突击队中队长(上尉)赫尔穆斯·克诺亨成为柏林保
安处总部的成员。一开始,他的任务是审定德国报纸,不久就专心致志地研究法国、
比利时和荷兰的报纸。他工作的主要范围是这些国家出版的流亡者报纸和所有关系
到流亡者的消息和广告。他为准备“文洛计划”而展开的活动和奇袭的成功使他步
步高升,获得两级铁质十字勋章。文洛事件也是他被任命为一九四零年六月十四日
偷偷潜入巴黎的特别队队长的原因。
克诺亨先下榻在卢浮宫饭店,接着住在斯克里布饭店,后来又住在拉纳大街五
十七号,最后住在福熙大街七十二号,一直住到一九四四年八月政权瓦解为止。他
长得颀长,脸庞瘦削,难得露出笑容,看上去有点令人不悦,但却给人以镇定自若
的感觉;他的两眼蓝得发灰,鼻子挺直,嘴巴略阔了点,左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
的蔑视神色;他高高的额头微微隆起,好象里面蕴藏着无穷智慧,栗色的头发整齐
地梳向脑后,与额头的肤色相比形成鲜明的对照。对于一个特别队的队长来说,这
张脸是出人意外的。这个控制驻巴黎德国警察的赫尔穆斯·克诺亨,不象人们通常
讲的是个“严厉的人”,他那老练的举止及其教养促使他去完成工作。
他将会动用他的特别队尽可能迅速地、彻底地清除一切影响。
军政府一发现克诺亨及其人员在巴黎活动,就提醒他说,他不该拥有权力,
“为了公正地处理这种状况”必须把他置于军政府的控制之下。
克诺亨保证说,他完全无意干涉占领军的特权,他的任务仅仅是调查德国和奥
地利的流亡者、犹太人和共济会成员,简而言之,是调查所有纳粹主义的敌人。而
且他答应,在需要“执行措施”的任何情况下,如抄家和逮捕都会请求秘密战地警
察的协助。克诺亨的手段非常高明,他成功地同军事警察首脑索瓦博士缔结了一项
协定。克诺亨特别队立即着手执行它的任务,关闭反德和反纳粹组织的办公室,没
收它们的档案,对那些在逃的德国人、共济会成员和一批政治家进行抄家,攫取罪
证,每当特别队发现一个执意想离开巴黎的流亡者,便向秘密战地警察请求逮捕他。
军人们以为,他们也许一帆风顺地控制了克诺亨手下的人员,因而变得有点趾
高气扬;二十个特别队员同二千五百人的秘密战地警察相比力量悬殊。当时,秘密
战地警察驻扎在巴黎,很快增加到了六千人。
克诺亨在巩固了他的桥头堡之后,为扩充起见,在突击队中队长基费尔的同意
下,第二批又到达了二十个特别队队员。
八月初,以突击队小队长罗兰德·诺塞克为首,成立了第三小队;他们的特别
任务是收集政治情报。诺塞克是这方面的专家;他游历了意大利、比利时、匈牙利、
土耳其、罗马尼亚、希腊和法国,而且说得一口流利的法语、英语和西班牙语。
诺塞克属于保安处外事局人员,他亲自组织特别队,只挑选会说流利的法语,
熟悉法国,而且在法国已有私人关系的特工:人员。第三小队的人员中有:几个曾
在自己故乡当过职员或商人(例如酒商)的德国人,一个离了婚的伯爵夫人,两个
卢森堡人,一个年轻的捷克斯洛伐克女教师等等。
诺塞克和他的部下搬进博卡多尔饭店,办事处设在索塞街十一号保安部的房间
里,住宿在那里的还有盖世太保
代表兼法国国家保安警察首脑伯梅尔堡。
同时,克诺亨开始在省里驻防下来。八月初,他委托哈根在波尔多安装一根
“天线”,以便监视从西班牙边境直至卢瓦尔的大西洋海岸和被占领的后方。哈根
最初只拥有十八人,他首先在停泊在港口的比利时国王的游艇上落脚,直至他能够
在梅迪克街设立办事处为止。
他同克诺亨一样立即紧张地投入工作。一九四一年初,他又增加了布列塔尼地
区,在他管辖范围的十个最重要的城市里建立“分支”,然后再由每个分支把间谍
派往各地。
同军人的摩擦压根儿没有停止过,相反:陆军总司令、大元帅瓦尔特·冯·勃
劳希契指示军政府抗拒希姆莱的部下,并在任何情况下阻止他们侵犯军队的权限。
因此,克诺亨只能搞到一些流亡者、共产党人、犹太人和共济会成员的情报。
在此期间,他与另外一个小组“罗森堡特别工作处”发生了竞争。由党的理论狂热
者所拼凑的这个特别队同样负有汇编宗教和秘密团体档案,尤其是共济会地方支部
档案的任务。他们之间很快发生了公开的冲突。这一次克诺亨的人员又一次处于劣
势,因为克诺亨虽是希姆莱在法国的代表,但是罗森堡是亲自从元首那里得到特权
的啊!最后达成一个协议。“罗森堡特别工作处”同意只没收具有历史价值的档案,
而把政治和当代历史的档案转交给克诺亨,不过克诺亨有责任把他可能遇到的历史
文件转送给“特别工作处”。相互竞争仍然在继续进行,克诺亨的特别队也从未把
最微不足道的文件交给“罗森堡特别工作处”。
这些争吵使克诺亨觉得有必要选择一个能同竞争对手进行讨价还价的上级做掩
护。当党卫队旅队长(少将)兼高级警长托马斯博士作为海德里希私人代表带着官
方任务抵达巴黎,监督已开展工作的所有特别队时,克诺亨松了一口气。托马斯博
士是比利时和法国保安警察和保安处首脑的代表,他受官方之托,负责同德国驻法
大使馆和军事部门的联系工作。渗透工作显然是取得了完全的成功。
高级警长托马斯象个巨人,同克诺亨一样高大魁梧、大腹便便,说起话来声音
洪亮。尽管克诺亨当过工人,但他体态高雅,举止谨慎,而托马斯对情报工作有时
候却很粗心,在这方面缺乏才能。他目前的任务是获取西壁的情报,有人说,他对
办公地点威斯巴登的赌场和夜总会要比对西格弗里防线的工事更为熟悉。
他是个专门蓄意行凶的杀人犯,是个难以满足的好色鬼。他也是海德里希的知
交,经常同他去柏林的赌窟里鬼混,不过说到底他手中有一张非同小可的王牌,从
而获得海德里希的信任,并被派到巴黎去:他的女儿是海德里希的情妇,同他生了
个孩子。
托马斯住在拉纳大街五十七号。他不得不把自己的时间平均地花在巴黎和布鲁
塞尔上,因为他的工作也涉及到比利时。如果在法国的话,他得先饱赏一下皮卡尔
洛和爱丽舍田园大街上的那些幽默小节目,然后再去办理政治和警务工作;他平时
注意的是那些分离主义的小队。他与巴斯克、科西嘉和布列塔尼运动的代表保持接
触,并相信,给予他们支持可以使他们扩大活动,对法国内政施加重要影响。可是
他没有想到,这种力量实际上是微不足道、行之无效的。同时,他经常看到各政党
的代表随时都在准备同纳粹党人合作共事。在这些政党中,一个颇有影响的极力反
对共和制和反犹的“革命行动委员会”小队将起一个重要的、但对托马斯来说最终
是灾难性的作用。该委员会的两个领导人德隆克尔和菲利奥尔立即受到托马斯的召
见,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他的政治顾问。他们随即建立了一个政党,取名为“社
会革命运动党”。
托马斯和实际上做间谍发展工作的克诺亨之所以利用这些人,是因为他们多年
来的政治信念或者受到在法国的纳粹间谍宣传的影响。最阴险的宣传工具是德国国
家铁路局办事处,它披着为旅游者服务的外衣,散发各种政治性的传单和小册子,
不仅接待爱好德国自然美景和纪念石碑的人,而且还给予他们以优厚的待遇。德国
新闻社的宣传处资助某些报纸,让它们时而采取一种显然对纳粹主义有利的或至少
是聪明的立场。
“第一流”的广告代办处用纳粹基金资助许多刊物,例如《被奴役的法国》,
“反犹联盟”的机关报等。它是由路易。
达基埃(又称“德·佩尔普瓦”)创立的,他后来为纳粹党人效劳,替他们迫
害在法国的犹太人,而一个叫保尔·佩多纳的“大西方联盟”会长却被人认为是
“斯图加特的叛徒”。
“法德委员会,,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在这个组织的成员中尤以乔治·斯卡
皮尼和费尔南·德·布里昂最为突出。
所有这些政党和运动的报纸对法国部分公众的舆论都有一定的影响,使人们对
纳粹暴行逐渐宽容和“谅解”。
就那些对这个政府有好感的法国人而言,他们长期受到两个组织的影响:第一
个是在埃尔富特的“世界服务部”,它用六种语言出版一种半月刊,第二个是在汉
堡的德国菲希特同盟,它发送全德的政治性传单和小册子。
这些宣传完全以反犹主义为基础。它向德国情报部门提供志同道合者,保安处
和盖世太保可以从他们当中招募最有价值的间谍。与通敌小组保持联系是有利可图
的,所以克诺亨派遣他的一名助手佐默尔独自去同他们打交道。
克诺亨及其人员都要看军政府的脸色行事。驻法军事总督奥托·冯·施图尔纳
格尔上将的办公地点设在克莱贝尔大街上的美琪大饭店。他的组织由施密特博士领
导下的汉斯·斯派达尔将军为首的军事参谋部和军政府所组成。
参谋部主管纯军事问题,而军政府的部门则处理民事问题,如:警察事务(贝
斯特博士),经济事务(米歇尔博士),农业(赖因哈特),法律事务(梅迪库斯
博士)。
卡尔·瓦尔纳。贝斯特博士是由于他的专业知识而当选的。据回忆,他曾经是保
安处的组织者之一,担任过德国中央保安局第一局(人事局)和第二局(行政和经
济事务)的局长。军政府主要是解决组织问题,并同法国行政当局保
持联系。贝斯特毫无执行权,执行权完全掌握在秘密战地警察和战地宪兵队的
手里,他们直接听从军事参谋部的指挥。但是由贝斯特领导的那个行政部门则处理
涉及到法国警察的所有问题并对法国警察进行监视。
参谋部有着自己征用来的集中营和监狱,并想方设法监督它们。在每个分区里
都有一个部门负责同地方长官和相当于该职称的秘书长保持联系,向他们转达上级
的指示。
在每个战地司令部里专门有一人研究警察问题。
可以这样认为,占领初期,希姆莱驻法国的局被严格限制在只能获取情报方面,
所起的作用不大。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一九四二年五月。
安全问题和军事情报处只能有“谍报局”来考虑。该局办事处设在吕泰西亚饭
店,由鲁道夫中校领导。
如同所有间谍组织一样,谍报局也选用使人听来无关紧要的公司名称来掩护他
们的分局。“红十字会女子第十二军团征募处”是德国最重要的谍报分局之一,在
法国南特取名为“南特工程局”,在第戎取名为“工程总部”,在波尔多取名为
“会计处”,在图尔称为“欧洲国际运输公司”。
克诺亨小队与这个庞大的组织一比较就显得相形见绌。尽管如此,克诺亨经过
数月的地下斗争之后,还是守住了阵地,没有长期受他对手的支配。
但是施图尔纳格尔将军的军事总督的职务当时给克诺亨的工作带来莫大的困难。
实际上,施图尔纳格尔是希姆莱人员所面临的一个比较凶恶的对手。尽管克诺亨同
秘密战地警察首脑索瓦博士达成协议,他们之间的关系仍然很紧张,致使施图尔纳
格尔命令克诺亨停止调查,切断克诺亨小队同德国进行情报联络,克诺亨也就不能
同海德里希进行任何的交往。
克诺亨到处碰壁。甚至在德国大使馆他也遭到冷遇。
外交部在一九四零年八月三日的一封信中规定了驻法大使奥托·阿贝茨的作用。
他必须在法国内政、新闻、电台和宣传等各方面来控制军事秘密警察和国家秘密警
察。此外,在没收重要的政治文件方面他可以出谋献策。“元首明确地命令,法国
占领区和非占领区的所有政治问题由大使阿贝茨一人负责。”但是按照旧惯例,盖
世太保和党卫队保安处对阿贝茨的指示根本不予理睬。
克诺亨的不幸遭遇倒是在无人想过和无人会阻止他的地方得到了报偿。他常去
巴黎的沙龙,甚至最有名望的沙龙也去。他沉湎于时髦的女郎。他的法国朋友领他
去名人家里,使他有机会充分发挥他所具有的那种聪明才智。人们很快看到他成为
那个“世界”圈子里的各社交场合和宴会上的座上客。那些人都希望利用开拓同德
国人积极合作的道路来谋取私利。因此克诺亨不仅知道巴黎人生活的各个侧面(这
对于象他这样一个人来说得益非浅),而且还能知道国家领导人和政治家的过去和
现在,工业的实际情况,公众舆论的反应,各种倾向和反对党领导人,抵抗运动及
其同英美关系等最感兴趣的事情。他的几个新朋友——可以说不少——就是这样成
了他的间谍。(我不想残忍地说出现在已经被人民遗忘了的姓名,但是,如今把它
视为给克诺亨当时的某些酒肉朋友上一堂爱国主义的课,倒是颇有兴味的。)
克诺亨名义上的领导人托马斯博士曾经选择另一种方式来影响法国内政。法国
被占领以后,德国当局和维希政府采取了反犹措施。同时,《法国反犹报》从德国
宣传部得到大笔经费,开始挑起一场真正的大屠杀,其目的是在法国居民中唤起反
犹的感情。在德方的怂恿下以暴力行动为宗旨的这场运动最后以失败而告终。
与其说托马斯喜欢柏西的沙龙,倒不如说更喜欢皮加尔广场附近的夜总会。他
的政治顾问是欧仁·德隆克(以前当过极端法西斯主义的蒙面党徒的首领,而现在
是社会革命运动的领导人)和助手菲利奥尔杀人犯。为了“引起公众舆论”,他们
两人在一九四一年九月建议托马斯袭击巴黎的犹太教堂。托马斯认为这种想法有独
创之见;这使他回忆起一九三八年纳粹党人在德国组织的那次“自发性的”大屠杀。
他委托第六局(保安处外事局)党卫队中队长汉斯·佐默尔同德隆克和菲利奥尔一
起准备这次行动所需要的物资。行动所需炸药由佐默尔派人从柏林取来。另外,佐
默尔的特殊任务是要在军人,尤其是在施图尔纳格尔不知道的情况下,秘密地同法
国“内奸”保持联系。
一九四一年十月三日夜晚,巴黎人在睡梦中被一系列的爆炸声惊醒。凌晨二点
三十分的时候,一只炸药包使得炮塔路上的犹太人教堂遭到严重损坏;三点四十分,
纳萨雷特圣母路上发生炸药爆炸;四点三十分,一颗炸弹在维克多利亚路上的犹太
人大教堂爆炸;五点钟:圣伊索尔路,下午三点十五分:科佩尼克路。除了一颗炸
弹在巴韦路,第二颗在蒙特斯帕路上的一家礼拜堂里爆炸之外,仅仅一个夜里,在
国防军巡逻队的鼻子底下发生了七次爆炸袭击事件。
德隆克为他的老蒙面党徒的英雄行为感到骄傲。事实上,深更半夜地在大门入
口处安放炸弹,然后偷偷地溜掉,这也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
一九四一年十月二十一日,陆军统帅部给保安警察兼保安处首脑海德里希发去
一封信。写信人(可能是贝斯特)
回忆说,在袭击时有两名国防军成员和多名法国人受了伤。
他继续说道:“这些袭击是由德隆克集团内的一些法国人搞的。炸药是由党卫
队中队长佐默尔从柏林设法弄来的,然后交给这些作案者。佐默尔知道袭击的时间
和方式,而且在袭击前直接同作案者呆在一起,奉保安警察兼保安处巴黎分局局长,
党卫队中校克诺亨博士的命令采取行动。此人在一九四二年十月四日给军事总督附
寄的报告中主观上和客观上都错误地把这些袭击看作“纯粹是法国的事情”。
克诺亨首先遭到谴责,虽然他对准备工作早有所知,但他还是在袭击前二十四
小时发表意见说,由军事特别队采取的措施已经奏效,一切都很平静。(袭击后采
取了报复手段。)“那些在十月二日和三日进行爆炸的作案者和主谋者不会不知道,
他们的计划会影响不参与的人,而且带来最严重的政治后果。”
由于很快确定了作案者,从而避免了这次危险。但是法国警察迅速发现了事实
真相,这次事件影响了占领军的威望。这封信的结尾泄露了它的天机;“保安警察
和保安处特别队的领导人应对他们的措施和队员的行为负责。即使不去推测这位领
导人间接或直接参与爆炸暗害活动,但是就这次事件的政治作用和对德国当局政治
地位所造成的不可避免的影响而言,有必要更迭特别队的领导。为此,陆军总司令
请求解除党卫队旅队长托马斯的职务。参加爆炸暗害活动的人员——党卫队中校克
诺亨博士和党卫队中队长佐默尔——不再继续留任在西部占领区使用。最高统帅部
认为可以接受那里分局的协议。”
施图尔纳格尔竭尽全力利用他对手所犯的错误,他相信能把他们干掉。回想起
发信的那一天,在南特有十六个无罪的人质倒在射击队的子弹下,第二天又有二十
七个无罪的人质在夏托布里昂被开枪打死,他对那些无辜被杀害的法国人所表示的
同情看来显然是无稽之谈。
施图尔纳格尔在行政方面(纳粹党人对这唯一的地盘伤透脑筋)做得对。但是
克诺亨太有价值了,简直难以考虑与他分道扬镳。托马斯尽管把“他的女婿”一下
子提拔为“左右手”,但也是不堪一击的。海德里希提出一种大家都满意的解决办
法:托马斯请求免除他在巴黎的职务,几天以后,他前往基辅担任新占领的东部地
区的保安警察兼保安处首脑。
克诺亨以这个地区的唯一主人重新露面,他作为解除武装的警察头子受到军人
的严密监督。然而,他的聪明智慧和随机应变使他能在这条险要的羊肠小道中取得
胜利。
——转自泉石小说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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