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虾米易回国组织鸭子已经一个月了。 我的生意不顺,行期一次次推。他老婆成天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走。以 前她曾借过我一些钱,几年了,从不提。如今也主动还给了我,就是希望我能快点 回去。 我终于飞回中国。 一下飞机就跟虾米易联系,他听到我的声音激动得不能自己,说你可算回来了, 让我叫你一声爹吧!你要再不回来,鸭子都要跑光了! 我说不管怎么样,辈份就不要变了吧?咱们呼和浩特见。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我接到了虾米易的电话。我问:“你现在在哪儿呢?”他 哈哈笑着说:“我就在呼和浩特,解放区的天可真蓝呀!” 我们约好地方见面,是此地一家著名的海鲜大酒店——他执意要请我吃饭,说 顺便给我介绍一个朋友。 在酒店门口一下车,虾米易早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老天爷呀,可算见到你 田老板了!” 我说:“杂事太多,回来迟了。” 他领我进了一个小雅间,里面已经坐着一位汉子,壮得像大象。虾米易介绍说 :“这是阿昌。人家都叫他大象昌。” 大象昌热情地上来握手。 虾米易端起酒杯:“老田,咱们预祝成功,干一杯!” 我们一饮而尽。 虾米易刚坐下,大象昌又站了起来,说:“田老板,我是从荷兰来的,我也敬 你一杯。” 丁当一声儿,又见了底儿。 放下酒杯,大象昌问:“田老板去过荷兰吗?” 我说:“去过,那可真是个好地方。你在荷兰做什么?” “原先做餐馆,现在不做了。太累,又赚不到什么钱。好家伙,这样大两口锅,” 他用手比划着,“这样大两盆米饭,还有这样大一盆鸡蛋、胡萝卜丁、火腿丁,我 一个人要在十分钟内炒好,不做了。做人,做人好。”他痴笑着,一脸傻相。 他对这两口大锅极为痛恨,经常向不同的人提起。 酒足饭饱,大象昌买了单,提议大家去唱歌。我听不明白,虾米易解释说大象 昌要请我们去卡拉OK。我连忙拒绝,说还有事要办。虾米易知道我不愿意去,便说 :“阿昌,今天就算了,还有时间嘛,改天。” 大家握手告别,散了。 第二天,我来到他们的住地——他们租了一套公寓楼,三室一厅,和鸭子们住 在一起。这回他们也带了十个鸭子,八男两女。一见面,便和我商量如何走法。 我说:“在布拉格时不就说过了吗?我们还是去蒙古领事馆合法签证吧,偷渡 太麻烦,花钱还多。” 虾米易怀疑地问:“田老板能签到?这可都是青田人呀,也没有邀请信。” 我一笑,说:“差不多吧。”当下便给旅行社一位朋友打电话。我说:“柱子, 我的人可是都到了啊,能签吗?” 柱子也是蒙古族,因工作关系跟蒙古驻边陲镇的领事很熟。 柱子说:“只要花钱就能签,蒙古人就认钱,你给他钱他敢把国家给卖了。” 我问:“大约得多少钱?” 他沉吟了一下,说:“签一个两千块吧,不包括签证费。签证费一个三百。” 我捂住话筒问虾米易:“一个两千,签证费三百。签不签?” 虾米易眉开眼笑,连声说:“签签签!” 我对柱子说:“我们哪天去?” 他说:“随你,我反正自九大以来,基本是闲人。” 放下电话我问虾米易:“你看什么时候去签?” 虾米易说:“越快越好,夜长梦多,田老板你就辛苦一趟吧?”说罢把十本护 照交到我手里,又点出两万三千块钱来,说:“这是签证的费用。”接着又单独数 了三千块钱,说:“这是你路上用的。” 我也不推辞,都拿过来装好,说:“那我今儿晚就走。” 早晨和柱子到了,直奔边陲饭店——蒙古国驻边陲镇领事办公室就在这里。柱 子和那领事就是熟,推门就进。两人像老朋友似的握手寒喧,蒙语一串又一串,我 一句也听不懂,但看得出是在争执什么事情。 说了一大顿话,柱子转向我,说:“田力,把护照给他,再给他一万五千块钱。” 闹了半天儿俩人是在讨价还价呢! 我赶紧取出护照,又数出一万五千块钱来,一齐恭恭敬敬地交给领事。 领事并不看护照,细心地数了一遍钱,装进了贴身的西装口袋,然后又是一串 蒙语。 柱子说:“签证费一本三百。” 我又连忙点出了三千块。 领事接过来,又仔细数了一遍,放进了抽屉里。 我心里暗笑:这外交官公私倒是分得很清呀。 收齐了钱,只见他伏在桌上,摊开一本本护照,掏出笔来刷刷地写,细心的贴。 然后打开身后的保险柜,取出签证专用印鉴来,小心翼翼地一个接一个盖上。对我 说: “OK?” “OK,OK。”我收起护照,一脸笑意地说。 柱子对他说了一串蒙语,他看看表,又回了一串,笑嘻嘻的。 柱子告诉我:“我说咱们请他吃饭,他很高兴,说再等一下,他儿子就要放学 回来了,一块儿去。” 我含笑点头。 不大一会儿,儿子背着书包回来了。是个小学生,在这里一所小学就读。很有 礼貌,用汉语向我们问好。 午宴就在边陲镇饭店举行。 我原本担心在这儿吃饭被领事馆的其他工作人员看到会对领事不利——平白无 故怎么会有两个中国人宴请你?但他毫不在乎,一副浑不吝的样子。他不怕,我们 还怕个鸟!便在大厅里拣张桌子坐下,请领事点菜。 他倒不客气,点了一条烤羊腿。 又请领事儿子点,小家伙想了想,用汉语说:“过油肉土豆片儿!” 我们都笑了,乱七八糟要了一桌菜,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 在返回呼和浩特的列车上,我把剩下那五千块钱交给柱子。柱子说咱俩分吧, 一人一半儿。我说不不,都是你的都是你的。柱子说那就谢谢啦,把钱收了起来。 到了虾米易他们的住地,我把十本护照都扔在床上,虾米易和大象昌都趴在那 儿一本一本地看,喜出望外的对我说:“太好了!太好了!只不过时间少了些,15 天。不过也够了,田老板,你真有办法!” 大象昌也喜气洋洋,说:“我做东,走,去喝酒!” 喝了个一塌糊涂。 从饭店出来,虾米易坚持要去唱卡拉OK,说不去就是看不起他。 只好去了。 随便找了一家歌厅,刚在包厢里坐下大象昌就喊来妈咪,说让所有小姐都进来, 排好队,我们要挑。 妈咪知道来了豪客,早把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儿,飞快地去了。不大一会儿,十 几个浓装艳抹,袒胸露臂的小姐就站到了我们面前。 大象昌说:“请田老板先挑。” 我慌忙推辞,说:“不不不,你们挑,你们挑。” 小姐们都把目光对准我,一齐媚眼儿乱飞,认定我是今天的重要人物。 见我不肯挑,大象昌说:“田老板,我来替你挑一个,不知道你喜欢肥的还是 喜欢瘦的?” 倒像是在市场买肉。 我赶紧说:“随便随便,都挺好。” 大象昌笑了,说:“那就吃五花肉吧!你,过来。”他指着一个高个子,不胖 不瘦的小姐,“伺候我们田老板。” 那小姐一听,飞快地跑过来,一屁股坐在我腿上。 “小姐,是不是眼神儿不好?”我拍拍沙发,“这儿才是坐的地方。” 她从我腿上出溜下来,说:“对不起。” 我大度的说:“没事儿,谁都有看不清的时候。” 再看他们,也一人一个小姐入怀。大象昌又点了些酒水果盘之类的东西,便吱 吱呀呀地乱唱了起来。 听他们唱歌,你绝对想喊救命! 大象昌喝多了,嫌点歌簿上没有黄梅戏,“我是最爱听黄梅戏的罗!”他搂着 小姐对我说。“为什么没有?嗯?为什么没有?”他捏着小姐的鼻子问。 “没有你也可以唱嘛!”小姐从他手中把鼻子挣脱出来,已经红得像个尖辣椒。 “好的,那你跟我一起唱。”大象昌莆扇般的大手又捏住了小姐的细脖子,把 她拖到电视机前。 屏幕上,以搔首弄姿的比基尼泳装美女为背景,正在放着任贤齐的《你总是心 太软》。 屏幕前,大象昌正捏着小姐的脖子狂吼《天仙配》,调儿已经跑到荷兰去了。 我偷偷看看虾米易,这家伙正在角落里摸索小姐的乳房,脸上全是小姐的口红。 我说去一下洗手间,逃之夭夭。 需要说明的是,我不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但再好色也还好不到歌厅小姐身 上。而且这里毕竟是我长期生活过的地方,万一被熟人看到我在勾栏出入,还不把 脸丢尽? 第二天虾米易告诉我,昨夜他们一人带一个小姐去了宾馆,堂而皇之地开了两 间房,折腾了一宿。 我警告他,小心给警察抓去。 他笑了,“吓我?谁不知道你田老板!” 我只有苦笑的份儿。 要想不惹事,只有快点打发他们走,我便催他们上路。虾米易说:“田老板, 我比你还急呀!我带鸭子是大包,每天的吃住花费,都是在用我老易的钱,我不急? 是那边来接的人现在去不了乌兰巴托,我们去了怎么办?只有15天的签证。” 我颇为同情虾米易时下的境况,更担心到了目的地他收不到钱,便重提以前向 其他蛇头问过的老话:“鸭子到了不付钱怎么办?那你可就亏大发了。” 虾米易笑眯眯地说不会的,“大家都是乡亲,很讲信用的。” 我这人执拗,坚持问万一有人就是不付钱或家里付不出了怎么办?我想知道他 们会不会有其他的解决方式,像在报纸上看到的那样,做几年苦工,把钱慢慢的还 给蛇头。 虾米易小眼睛一瞪,“男的杀掉,女的奸死。” “有不付钱的吗?”我战战兢兢的问。 “也有,”虾米易说:“去年在布拉格四区,不是从9 层楼上扔下一个中国女 人吗?” 我知道这件事,布拉格的华人都知道这件事。捷克各电视台和新闻媒体都报道 了这件事,中国大使馆官员和新华社驻布拉格首席记者也都到了现场。 但好像没人知道原因。 既然走不了,那就每天胡吃闷睡吧。他们两个照样是夜夜笙歌,——蒙古签证 握在手里,等于钱已经进了自己的账号,还担心什么? 我没事做,就跟鸭子们打扑克,有时也聊聊天。 一位年轻的小分头对我:“田老板,碰上你我算是有救了,我已经在外面转了 一年多了,这回总算到头了。” 我非常吃惊:“怎么会转了一年多?” 年轻的小分头说:“可不是嘛,蛇头开始说是从上海买关,带着我在上海住了 一个多月,说不行了,从香港走。在香港一住就是三个月,蛇头天天找人教我广东 话,怕过关时露馅儿呀。结果白学了,还不行。又说从新疆走,转道哈萨克斯坦共 和国,还好,没让我学维吾尔语。吃了三个月抓饭,又不行了。改走云南,在瑞丽 又住了好几个月,蛇头说去缅甸接应的人失踪了。他没办法了,才把我转给了易老 板。” 中年分头对我说:“田老板,你看看他的护照,都盖满章了。” 我说:“是吗?拿来看看。” 我打开护照。 翻过一页页:法国拒签,德国拒签,意大利拒签……只有一个签证——以色列。 我问:“以色列给你签了呀?你怎么没从以色列走?” 年轻的小分头苦笑:“我真是命不好,从以色列往欧洲带我的蛇头在加沙踩上 了地雷。” 大家都笑了。 中年分头插话:“你小子是个倒霉鬼,这次可不要给我们带来霉运呀?” 年轻分头反唇相讥:“你的霉运是我带来的吗?你进了德国还让人家给送了回 来。” 我问:“怎么回事儿?” 年轻分头:“田老板你问他,谁倒霉也倒不过他。” 我笑了:“讲讲看?” 中年分头叹口气,说:“我们是从捷克往德国偷渡的,一共十一个人。我们是 晚上由越南人带着翻山,蛇头有德国签证,白天开车过去。我们一人一个密码箱, 嫌拎着翻山不方便,正好蛇头有车,就说都放蛇头车上吧。我们成功的越过了边境, 在一个废弃了的房子里休息,等待蛇头接我们去汉堡。” 我问:“这不已经过去了吗?” 中年分头:“你听我讲呀,蛇头过海关,交验护照,一切合法。上车要走了, 一个德国老警察漫不经心地往车里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出事了。” 我问:“出什么事了?” 中年分头:“他看见后边座位上堆着十一个密码箱!蛇头得意洋洋地开着车在 公路上跑,他哪儿知道后边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辆德国人的车,头顶上还有一架直升 飞机。到了我们休息的地方,大家都跑出来拿自己的密码箱。我突然听到有动静, 抬头一看,妈呀,眼前站了一排荷枪实弹的德国警察!” 年轻分头意犹未尽:“然后呢?” 中年分头:“然后就送回来了呗!” 小胖子分头插话:“就怨自己懒!为什么要放车上呢?” 中年分头反唇相讥:“早知道尿炕还睡筛子呢,废话。轮到谁说也轮不到你说, 天底下就没有比你再笨的人!田老板,我好歹还进了德国,你让他说说,丢死人了!” 我说:“是吗?怎么回事?” 小胖子分头不好意思了,说:“听他乱讲。” 中年分头:“你不说是吗?田老板,别带他走。” 我说:“对,不说就不带。” 小胖子分头急了:“我说我说,是这么回事,带我们的蛇头是个女的,姓于, 也在捷克,田老板认识吗?” 我点头:“认识,以前是公派公司的翻译。” 小胖子分头:“对,她有一个同居的男朋友是捷克人,是个律师。” 我说:“叫瓦尼亚。” 小胖子分头:“对对。瓦尼亚和捷克驻上海领事馆的领事特别熟,两个人就飞 回来想做一单大生意。于小姐陪着领事夫人天天逛商店,什么裘皮大衣、黄金首饰 之类的东西可没少买,钱花得海了去了。看看差不多了,于小姐跟领事说,她有一 个农民企业家考察团想到捷克考查汽车工业,请领事给予签证。领事问有几个人, 于小姐说有十几个吧。领事说人多了一点,我一个人作主不好。你明天带他们来吧, 我让商务参赞也听一下,然后就给你们签证。于小姐就到酒店找我们,跟我们说今 天下午就去捷克领事馆,所有细节我们都商量好了,领事什么都知道,但必须通过 一下商务参赞。你们只要记住两句话六个字,事情就成了。领事会问你们去捷克做 什么?你们就说买汽车。问你们买什么汽车,你们就说斯柯达。记住了吗?十几个 人一齐回答记住了。于小姐不放心,说咱们试一遍,‘你们去捷克做什么呀?’我 们一齐回答:‘买汽车。’于小姐又问:买什么汽车?我们又一齐回答:‘斯柯达。’ 于小姐满意了,夸我们聪明,一学就会。说你们继续练,一定要背熟,我下午来接 你们。下午我们到了领事馆,在花园里于小姐又最后和我们演练了一遍,我们都说 对了,于小姐眉开眼笑地说OK。” 我说:“我不知道还能出什么问题?” 小胖子分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可是一进领事馆的会客厅,我们的头就都 大了。瓦尼亚陪着领事和商务参赞走进来,于小姐站起来问好,我们都老老实实坐 在沙发上。领事上来就问,‘你们去捷克干什么?’我们像小学生一样集体回答, ‘买汽车。’商务参赞的中国话说得不如领事好,但也能听懂,他问我们要去捷克 买什么汽车?我们一下子全哑了,面面相觑,谁也想不起来买什么汽车了。领事有 点急了,问,‘说呀?买什么汽车?’领事一急我们更急了,十几个人一齐脱口而 出,‘买桑塔纳。’于小姐两眼一翻,瘫在沙发里了。” 年轻分头:“后来呢?” 小胖子分头:“哪还有后来?” 我哈哈大笑。 这十个人中有一男一女我比较喜欢,我们三个经常在一起谈天说地。男的名叫 叶土根,今年35岁了,他的目的地是巴黎。叶土根读过初中,能讲一点国语。他给 我介绍了偷渡潮在他的家乡是如何呈波浪态势发展,也讲了父老乡亲对偷渡的看法。 他不是青田县人,是距青田县不远的永嘉县七都镇人。他告诉我永嘉县也是非 常著名的侨乡,几乎家家在海外都有人。“就拿我们七都镇说吧,现在已经没有年 轻人了,除了老人就是孩子。全镇11000 多人口,有将近9000人分布在全世界,绝 大部分在欧洲和北美。” “全是偷渡过去的?”我惊问。 “95% 以上。”他说。 这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我赞叹不已。 “偷渡费用很大的,你们……?” 他明白我的意思,轻轻一笑,说:“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是家里已经出去的人 寄钱回来——为什么说是波浪式发展呢?就是这个情况。出去的人是借钱走的,到 了目的地打一年黑工,把债还了,再挣的钱就拿回家往出办别的人。这就是为什么 偷渡潮两年一个高峰的道理。再一个办法就是找村子里的亲朋好友甚至左邻右舍借, 只要是说去偷渡,有钱都会借给你。借给你不怕呀?你肯定能还他。” “你们是为了生活才偷渡的吗?”我问。 “完全不是。现在我们那边生活蛮好的,至少比你们呼和浩特市好。几乎家家 都是三四层的小楼房,每户都有开通国际的电话,村庄和村庄之间都是柏油路,日 子相当不错。人嘛,都希望过得更好。谁都知道这楼房是从外边寄钱回来盖的,外 边肯定比这里还好呗。而且,你要是不出去,人家都看不起你。就拿我说吧,我在 家里开着一个榨油的小作坊,一个月赚不多,但也有两三千块钱进账。两个孩子一 个老婆,也够用了。我不想出来,在家里守着老婆孩子蛮好的。可我老婆不干,非 让我出来不可。唉,没有办法。” 我笑了,让老婆逼出来的偷渡客还真不多见。 女的叫刘蓉,今年23岁。眉清目秀,皮肤白晰。喜欢唱歌,但跑调儿跑得相当 厉害。她是青田人,姐姐一家在意大利的米兰,也是她此次偷渡的终点站。姐姐和 姐夫是四年前偷渡过去的,现在不但已经获得了意大利身份,而且还开了一家中餐 馆。她没上过学,她告诉我在她的家乡女孩子很少上学。“但这没什么,我姐姐也 没上过学,照样过得可好呢。”她对我说。 我劝她今后如果有机会,还是要去读读书。“读书和不读书绝对不一样,不信 你以后试试。”我说。 她笑了,说:“我看我们那边学校的老师都蛮傻的,又穷。” 叶土根和她开玩笑,说:“读书才好嫁鬼佬嘛!” 刘蓉撇撇嘴,不屑地说:“谁要嫁鬼佬?我姐姐说他们都很穷的,只懂得玩, 不懂得赚钱,笨死了。” 我微微一笑。 又过了几天,还不见要走的样子。再看虾米易和大象昌,每人都是一副愁眉不 展的苦相,连卡拉OK也不去了。 我问大象昌:“出什么倒霉事儿了?” 大象昌说:“是来乌兰巴托接应的人节外生枝了。在布拉格时他们说好鸭子到 了布拉格再付钱,未到之前一分不付。可他知道老易赶着鸭子到了内蒙古,而且已 经办好了蒙古的签证,马上改主意了,非要在布拉格先付钱,两万美金一分不能少。 他说的也有道理——鸭子到了布拉格你们不给我钱我找谁去?老易没辙儿了,给你 问题也不大,可你要是万一签不过去呢?老易又该找谁去?正犯愁呢。” “谁都不信谁,还做什么事?”我说。 “江湖险恶呀,田老板。”大象昌说。 第二天早晨,我还睡懒觉呢,让虾米易的电话吵醒了。虾米易说请我马上去一 趟,有事情要商量。 一见面,虾米易就说:“田老板,咱们准备走吧,越快越好。” “解决了?”我问。 “给了他两万美金!他娘的,反正迟早也要给,我老易不欠任何人的钱。田老 板,你安排吧。”虾米易虎着脸说。 当天晚上,我们就登上了开往边陲镇的列车。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