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就在我们急匆匆往岳三家赶路的时候,从我们的身后,过来了两个骑自行车的 小子,骑到我们身边时,就听他俩骂了一句:“看!这几个傻B 跑啥呀,让开点! 找揍呀!” 我们一听这么骂人,心想谁呀?也太野蛮了。但我还是想,别理他们了,让他 们过去算了。可是,岳三和常立明马上火了,你们想,他俩还能惯着这俩小子?就 见常立明追上去,一把拽住车后座子,问他们骂谁呢?如果,这俩小子说句软话, 也就没事了,可这俩小子非但不认错,反而更猖狂:“骂的就是你们!咋的?有啥 不服的?”这时的岳三一听这句话,给气乐了。就见岳三是边说边抬脚:“服!太 服了!”一脚就将他俩连人带车给踹到在地上。常立明立即抓住这个美好的战机。 岳三以前说过,这个常立明是最好惹事的,也是最爱打架,要不怎么从吉林跑到呼 兰来了呢?保准是出来躲事的。只见常立明用脚照着这俩小子的脑袋是一顿暴踢… …等这俩下子从地上刚刚爬起来,岳三上去几个炮拳,又把这俩个小子焖倒在地。 这时常立明接着再踢,这下可好,这俩小子可惨了——站起时,挨拳焖,倒地时, 遭脚踹。这俩个倒霉鬼也不抗打呀?才几个回合,就爹呀、妈呀的开始求饶了。 我和岳二赶紧把他们拉开,这俩小子才逃之大吉。王三却说:“这俩小子太能 装了,真不看事,该打!”我猜呀,这俩小子明天还会到这里来,肯定得满地爪牙 …… 常立明问岳三:“这俩小子你认识吗?”岳三说:“其中有一个是大队书记的 儿子。”我说:“那你也敢打他?”岳三是边点烟边说:“他算个鸟呀!他爸来了, 我照打不误!” 我们接着走着、唠着,这时岳三往右边一指说:“你们看!这个破大门,就是 徐二家。”看来,我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就在我们边走边说话的时候,从后边 射过来一束灯光,紧接着,摩托车的声音由远而近。因为,天又冷又黑,我们五个 人是并着排一块走,这样就不分前后了,说话唠嗑又方便。说实话,我们真不是存 心挡道。 可是这个骑摩托的,不早点按喇叭,如果早按,或者间接地按——嘀嘀…嘀… 嘀…嘀嘀…这样的话,我们早就闪开,给他让路了。可是,这小子他偏偏不这么做, 他确实有点反人类!等他车都到跟前了,都差点撞到常立明的屁股了,才开始按喇 叭。而且是不撒手地按——嘀………… 这么一整,他越是按着不松手,我们就越生气,而我们越来气,他就越是按住 不松手。岳三说:“这小子真他妈的晒脸,我到底要看看他是谁?” 等我们停住脚步转过身,准备看看他是谁时,就见这小子停了车后,把车子一 支,快步跑过来,照准常立明的腮帮子,狠狠地就是一拳。他是边打边说:“操你 妈的!你也不看看老子是谁?敢跟我装牛B ,看你们人多咋的?我看你们谁敢碰老 子一下?嗯!?” 这戏剧性的场面,把我给搞蒙了。说句心里话,打仗!我到不怕,我经历的场 面,恐怕这小子都没见着过。但眼前的这一幕,我就纳闷了,都明白,好汉不吃眼 前亏的道理,可这小子算个啥呀?是什么门子支得他呢? 看来这虎口村里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牛!一个比一个横!一个比一个虎!现 在分析,这村名算起对了。如果没个雄心壮胆,我奉劝诸位,千万不要冒然闯入。 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你该怎么办呢?且听我慢慢给您分解。 这时岳三一见他把常立明给打了,上前去拦他:“我说李棍儿,我岳三的朋友 你也敢打?你他妈的吃啥了?连我的面子也不给?”叫李棍儿的这小子,是现任民 兵连长的外甥。当他听岳三说完这句话时,反而更牛了:“给你面子?我还给你鞋 垫子呢!”说完,又抡拳朝常立明打去。这时的岳三已经运足了力气,瞄准李棍儿 右眼狠狠地就是三拳。常立明也早就抬脚踹在了这小子的裆处,这李棍儿疼的是妈 呀一声蹲在地上。岳三在李棍儿低头的一刹那,用右手顺势抓住他的头发,提左膝 猛的往上一顶,右手狠狠地往下一带,就听“噶嘣”一声,这时的李棍儿,是鼻口 往外喷血。 一看打成这样了,岳三和常立明就停手不打了,扭身想走,然而,这李棍儿唿 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跑向他的摩托车,从车把上抽下一根锁车用的链锁,冲着 岳三和常立明一阵的狂抡。这一来,岳三和常立明被这小子的这一怪招给抽的手忙 脚乱,左逃右窜。这李棍儿是越战越勇,嘴里还喷着血地大骂:“我操死你两妈! 在虎口村还没有敢打我的呢,今天我跟你俩玩命!”他是边骂边抡。 这个时候,常立明的手里已经捡起了一块板砖,就在李棍儿追打岳三时,常立 明绕到他的背后,照着他的后脑海狠狠的一拍!慌乱中却咂在了李棍儿的肩膀上。 如果说这一砖真的拍在他的后脑勺上,这个李棍儿肯定得一命呜呼。该着这小 子命大,常立明的这一砖下去后,就听嘭的一声,这李棍儿被拍的趴在了地上。这 一下常立明可逮着机会了,他赶紧骑在李棍儿的背上,左手摁住李棍儿的后脖梗子, 右手纂成空心拳。据说,这中握拳法,打正了足以致命!美国特种兵徒手格斗时的 惯用拳法。 就见常立明是,照准他的半拉右脸,开心地、尽情地、毫无保留地、没完没了 地掴了起来。岳三过来,照准他的半拉左脸,又结结实实地补了几脚。 这个李棍儿本来长的就一脸的横肉,经他俩帮他这么一化妆,嗬!整个一个乌 克兰猪头。也许这小子霸道惯了,也许这小子有人给撑腰,都这模样了,还大骂不 止呢:“我日你八辈祖宗!好,够狠!只要你俩给我留一口气,算你俩有种,老子 还没有服过谁呢?” 常立明是边打边问:“服不服,还嘴硬?你必须给我从虎口村消失,别让我再 看见你,否则,我是见你一次打一次,见你半个月,打你十五天。” 岳二好几次想过去拉开他们,却被王三制止住了。王三吸着烟,轻声对我说: “彬子,你不常来不知道,这个李棍儿别说在虎口村了,就是在腰卜乡,甚至整个 呼兰,都小有名气。不过这小子的品质太恶劣了,搞女人,扯犊子,有章程你在外 面咋整不行?可他专门在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当中整这事。认识他的人没有不硌应他 的,现在他敢打常立明,你想,岳三能惯他菜吗?假如他刚才把你打了,那我和二 哥不早就上手了。所以这小子还算捡着了,因此,我劝你们先别管,等看看达到什 么程度时,再见机行事。” 岳三双手卡腰,用右脚踩着李棍儿的脑袋问:“这会儿感觉怎么样?舒服了? 我跟你讲过,要学会看事,不管什么牛B 人物,他也得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可你 倒好,不给我面子也就算了,但你他妈的还敢动手打我的朋友,你真是老母牛不下 崽——牛B 坏了!现在我要让你知道,在这虎口村,到底谁是爷爷,谁是孙子,说! 还装不装了?” 这个李棍儿趴在地上,嘴里含糊不清的还骂呢。也许他嘴里不光有舌头、有唾 沫、还有血、痰、泥、土和碎牙 .他使劲的拱着身体,更着脖子,晃荡着脑瓜子: “我操!除非你俩整死我,老子还没从来没怕过谁呢?你是你爹揍的,你就把我打 服了看看!否则的话,我李棍儿肯定杀了你俩!不信咱就试试!” 这个李棍儿被打成这副奶奶样了,还在努力地向“北京烤鸭”学习呢。身上全 都熟透了,可嘴还是硬的。 常立明这时又抓起刚才的那块砖,他是随时准备着、瞄准着李棍儿的太阳穴, 早就想把他给结果了。 岳三说:“这会儿功夫弄死你太容易了,你的命都不如一条狗命值钱!老子可 是刚刚吃完狗肉!现在你求饶还有机会,别等我咳嗽的时候,你该后悔了。” 常立明也说:“你这个B 样的就是缺奶!老子要是早点给你上上课,也不至于 你今天谁都敢打了。幸亏你刚才打的是我,你刚才要是把他打了,你也早就没有机 会在这趴着了”。 常立明说这话时往我这边一指。我们都听出来他说这句话意思了。可是这个李 棍儿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典型的“滚刀肉”。他听完这话,反而更加嚣张起来,他 边挣扎边说:“操你妈的!你吹啥牛B ,他多了个鸡巴呀!不信?你们放开我,老 子打他!让你们瞧瞧!” 也许这小子真的没吃过大亏,也许这小子真的就缺心眼儿。都祸到临头了,还 不屈不挠呢?看来,真得让他改吃草料了。岳三照他脑袋揣了一脚,冲常立明说: “这小子刚才是用哪只手打的你?你给他做个‘酱猪手’,让他尝尝!” 这下常立明马上明白了,抓住李棍儿的右胳膊,猛的别过来,往地上一按,岳 三帮忙踩住,就见常立明举起那块拿了半天的大方砖,照准李棍儿的右手,选择了 一下砖的角度,用立面是边咂边叨咕:“你不是打人有瘾吗?我可得帮你戒除这个 坏毛病,省的你将来惹大祸!对了!打麻将时你就不用摸宝了,搞女人时也就不能 瞎摸了……” 常立明在那运动着: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六……这下子,就听李 棍儿像杀驴似的喊开了:“够狠,你他妈给老子来痛快点的?唉哟!你他妈太损了, 怎么像剁肉馅呢?服了!受不了啦,妈呀!饶了我吧?爷爷!我再也不敢了,爷爷! 我再也不装了,岳三?你就别让他再砸了,岳三?求你了!放过我吧,在你面前我 再也不敢装啦!岳三,你是爷,我服了……” 各位朋友,读到这里,你们评一评,这李棍儿算什么呢,说他牛吧,他牛的不 是地方,说他艮吧,他艮的不是时候,他只能充其量算个贱皮子! 常立明见他服软了,岳三见他告饶了,所以也就罢手了。我们临走时,岳三用 手指着他的鼻子说:“我还以为你小子挺有钢呢?哪成想,你他妈的也不经打呀? 整了半天你是个——小母牛倒拉车,牛B 在前边的主儿”。 忙乎完这段小插曲后,我们几个人,是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岳三家。 然而,等待我们的是更多的麻烦。等待王三的是血光之灾。 当我们回到岳三家时,屋里已有很多人。不过,这些人都是岳三家的邻居,有 男有女,乱哄哄的,倒显得挺热闹。岳三的老婆已经把茶水沏好了,我们就都坐下, 喝了会儿茶水,唠起了闲嗑,这时的常立明到左边屋里收拾桌子,准备开始玩麻将。 岳三不喝茶水。他拎着个水舀子喝了一痛凉水,进右边屋里间我们都谁先玩, 我和王三、岳二正陪着岳三的二姨夫在唠嗑呢,岳三这么一张罗,大伙都互相谦让。 结果是,我和王三先到左边屋子里陪他们玩起了麻将。 我和王三坐对家,岳三背对着门坐我上家,常立明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我的下 家。我面对着炕,炕沿上坐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我们玩的是小打小闹,二、四、 八块的、三先四炮,快挺!带宝带夹的。总玩麻将的人都明白,其实这就算是娱乐, 属于纯扯犊子的那种形式。说句心理话,他们就是为了陪我,陪我开心!因为,我 是客人,是从哈尔滨来的朋友!而且,又是他们的铁哥们…… 就在我们玩了还不到一圈的时候,徐二来了。我心想,徐二这么晚了,还来干 什么呢?况且,他不是喝醉了,被岳三从王三家给他送回家了吗?怎么又追到岳三 家来了呢?是不是还想闹事!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劳力士”——时间是一九九零 年一月七日二十一点零九分。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说句良心话,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是真的不想再写了。我 是实在写不下去了,我宁可向你们说,向你们讲,我却不愿意用文字的形式,记录 这痛苦的经历……我不想让王三死在我的笔下,他是死在徐二的刀下,就是我写与 不写,王三已经死了。但我还是不愿重现那种血腥场面。那种使我无法挽回的局面, 那种令我痛心疾首的感受。还有那灰色的、血色的一九九零年一月七日二十一点四 十八分。 我怀念王三。因为他是我的朋友,值得尊敬的朋友!为什么说怀念呢?因为他 已经死去,可是他不应该死去! 王三离开我们已经有十五年了。仔细一算的话,应该是十五周年,如果我的这 篇文章,有幸出版的话,我的最大心愿是送给王三,我会拿着它,来到王三的坟前, 双手捧上——三哥!我来看你了!三哥!彬子想你啊!安息吧!王三。 对于王三的死,我有太多的遗憾和内疚。都是因为我,他才死了,如果那一天 我不去呼兰,如果他不陪我喝那么多的酒,如果喝酒时不找那么多人,如果他不为 我杀狗吃,如果那天晚上他不重回岳三家,如果他不陪我玩麻将,如果他对我不那 么重义气,如果他和徐二不互相斗气,如果他不回去拿那顶水獭帽子,如果他再早 走两分钟,如果徐二再晚来一分钟…… 假设没有以上这么多的“如果”出现,王三肯定死不了,王三还是王三,他还 活着,而且,活得很滋润,至少比我活得好!每当我自己自责的时候,我周围的人 就劝我,说这怎么能怪你呢,人的命天注定,说你就是那天不去,他们该怎么死还 得怎么死,王三的阳寿已到,徐二的命该如此,等等一些安慰我的话。 伤心归伤心,痛苦归痛苦,不过,故事还得往下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