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长辈是这样讲的 我家是一个大家庭,祖父和祖母有七个儿女。父亲是长子,接着是我的四个姑 姑和两位叔父,按照老西安的称呼,我分别叫他们二爸和三爸。母亲是父亲的续弦。 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我出生前,父亲带着母亲和哥哥生活在汉中,于是那里便成了我出生的地方。 我出生在1948年的农历正月初七。母亲说汉中的气候像江南,生我时病房的窗外已 经开满了鲜花,借助于那儿早到的春风,我被取名春霞。 我的初生非常幸运,母亲有丰美的乳汁,父亲有健壮的体魄和身为国民党军医 的职业,还有一个比我大十二岁的哥哥呵护我。听母亲说,半岁的我健康可爱,汉 中的朋友们只要看到我,都要抱着亲个够。我家原来有一张我们四口人在汉中的照 片,照片上父亲高兴地抱着我,刚刚半岁的我的手里拿着一块地瓜,看上去非常结 实,母亲坐在旁边,哥哥站在后边。文化大革命时因为相片上的父亲穿着旧军队的 军装,怕惹出是非,被我违心地付之一炬。这样,我就毁掉了自己唯一的健康留念。 1949年春,我们全家回到西安,和祖父、祖母、二爸、三爸同住在社学巷八号 的小四合院里。听三娘(三爸的妻子)曾经说,我小时候不爱哭不闹人又干净漂亮, 全家人都很喜欢我,祖父更是视我为掌上明珠,天天爱不释手地抱着我。 24岁的母亲把她青春生命的精华都无私地赋予了我,我刚刚过了一周岁就开始 满地移步。正当我在爱河中茁壮成长之际,一场瘟疫却残酷地剥夺了我的行动自由, 给我带来了终生的灾难。 那时的我只有一岁多,刚刚学会走路,由于稚嫩,经受不起病魔的侵袭,致使 在高烧后全身瘫软气息奄奄。父亲拜求了名医,使用了名贵西药,也无法救我。束 手无策的母亲抱着我泪流满面,祖父、祖母也都无可奈何地望着我,默默等待着我 生命的终结。 然而,亲人们却不知我还在和死亡做着最后的角斗:舍不得初尝的爱的甘露, 舍不得多彩的世界,更舍不得自己将要扮演的一个艰难的角色,用自己倔强的生命 力,夺回了每个人只能享受一次的生命,使它拖着残疾的身躯,体味着健康人想象 不到的一个特殊的人生。 突然,我的眼皮似乎想睁,嘴巴也在轻轻蠕动,这一微妙的表现给全家带来了 意想不到的惊喜。母亲舒展开绝望了的脸,脸上滚动着长长的泪水,父亲舒了一口 气,祖父、祖母也情不自禁地说:“有救了!有救了!” 祖母请来了专门看小儿病的王奶奶,用针灸的方法恢复了我上肢的活动,两条 腿却像线穿的木偶,任人摆动。这就是我不幸的开端,疾病无情地折磨着我,也给 整个家庭蒙上了难以抹去的阴霾。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