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世纪 为了赶快把我这瘟神送出门,开发公司动用了民工,又出车和大妹、妹夫一起 帮我搬了家。我为了把女儿安安稳稳地送进大学,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又一次在村民 的小院里住了一年零十个月。 搬进村子后,还有些卡片没有加工完,女儿忙于高中最后三门主课的会考,我 也在忙于我的手工劳作。我们母女在紧张的生活中走完了1997年。 这一年,我因为能力太小忍痛割舍了对元元义不容辞的管教,又因为生活太贫 困在和开发公司无理地抗争中充当了刁民,我为自己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痛 心和羞愧。 唯一使我感到安慰的是女儿顺利的通过了各门高中功课的会考,尽管分数不是 很高,总算是一个合格的高中毕业生。 母亲去小妹那里之前,有一次和我闲扯时说:“春霞呀,这回再过生日你就整 整五十岁了,也该给你过一次生日了。”听了母亲的话,我思绪万千…… 父母给了我生命,又给了我热爱生命、热爱生活的天性,却抵抗不了命运给我 安排的病魔的侵袭,从而造成了我终生的重残生涯,它使我无能、使我丑陋、使我 自卑、更使我不甘心在灾难中苟且偷生。为了和自己不幸的命运抗争,我终生努力 和拼搏,到头来还是一事无成。总是自卑地认为:自己在这个社会上索取的比奉献 的要多得多。这种意识有时会让我痛不欲生,可是每到此时,内心中的爱就会让我 对未来又产生了希望和憧憬,这种爱包括我内心故有的和外界赋予的,它使我舍不 得离开这个世界。这一切使我迷茫,使我徘徊,使我不知所措。 自从有了女儿,我突然感到自己的生命有了着落,有了生存的价值和目标。我 把自己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女儿身上,用自己全部的心血培养女儿成人,让她学知识, 想让她上大学,梦寐以求能在女儿身上看到我生命的光彩。 我周围的亲人和所有善良的人们知道我的心事,也知道我的能力有限,为了让 我实现愿望,伴随和帮助我在艰难中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我的生命是用爱铸成的,我的生存能力太差,没有爱的推动我很难活到今天。 人常说五十知天命,我所知道的就是应该感恩社会和社会上所有关心过我和我的女 儿的人。 想到这些,我含着激动的泪水对母亲说:“人过生日得有个意义,不在乎是多 大岁数。我这五十年不能孝敬父母,不能照顾姊妹,更没有为社会做出任何贡献, 反倒招惹得许多人都为我操心操劳,哪有资格提生日这两个字。如果强强能上大学, 毕业后我也有了经济条件,到那时我要好好过一个生日,把所有关心和帮助过我们 母女的人都请到一起,向大家表示关爱是我们母女生存的动力,是大家的爱护和关 怀给了我们生活的力量。到那时我要和强强一起给大家唱一首爱的歌,道出我们感 激的真情。”听了我的话,母亲也陷入了深思。 我和女儿在仓促中过完了春节,把生命的赌注押在女儿高考目标上的我,早把 过生日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正月初七一大早我们娘俩正在忙碌着各自该做的事, 哥哥竟然提着一个蛋糕和一筒茶叶满面春风地走进屋,面对我吃惊的眼神笑着说: “不简单呀!你已经在这个世界里活了整整半个世纪了。”这句话使我第一次感到 我这笨拙的蜗牛一点一点爬出来的路,竟然已经如此漫长。往日的幸福、往日的快 乐、往日的艰辛、往日的痛苦、往日的人情冷暖就像一幅幅画面展现在我的眼前, 我不知道自己生命的价值,只知道在我的一生中有太多的遗憾和亏欠。 面对这一生中得到的唯一的一个生日蛋糕,我感激哥哥对我生命的在乎和呵护, 遗憾的是我还顾不上为此庆幸,因为在五十岁这一年我还有更大的期盼,那就是巴 望女儿能够顺利地走进大学的大门。只有那时我才会感到自己没让大家的关心打了 水漂;没有让来到我身边的女儿受委屈;我的一生没有白活! 面对我盈盈的泪水和沉重的神态,哥哥知道我的心事,看看爬在桌边学习的强 强,和我一起沉浸在各自的思考中。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