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情我作主 当我最后一次从卫生院回到家后,身心疲惫已经到了极点。有一天一大早,女 儿醒来闹着要吃奶,虽然我感觉乳房空空如也,为了不让她闹人,还是满足了她的 要求。没等孩子吮吸几口,突然感到心里特别难受,不知是想吐还是想拉,四肢困 得能让人发疯。我不顾一切地推开因为吸不出奶水眉头紧锁的女儿,翻到床边对着 便盆只管干呕。母亲听到孩子的哭喊声,走了进来,看到我痛苦得不行,想着是空 肚子让孩子吸得太猛造成的。就打了两个荷包蛋,说是吃了可以定心。谁知刚吃下 肚就全部吐了出来,搞得母亲手足无措,嘴里没好气地喊到:“让你娘儿俩把人能 害死!”又忙着把上中班的大妹喊起来送我去看病。经过检查,医生说我是贫血、 低血糖又加临时脱水,给我静脉注射了一大管葡萄糖,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母亲说:“你的身体太差,已经不能生奶了,你娃惦记着你的那口奶也不好好 吃饭。还不如给你娃把奶断了,对你和你娃都有好处。”其实一个多月前,我就感 到浑身泛困,给孩子的奶也接不上趟,知道是该给孩子断奶的时候了,又担心女儿 见喝牛奶就吐,只靠成人饮食满足不了孩子的营养需求;更怕看到断奶时女儿遭罪 的过程,因此一直都在困惑之中。 早上的事不但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还折腾得全家人都不得安宁,事实证明我 已经没有给女儿喂奶的能力。出于无奈,只好同意了母亲的意见,决心当天就给女 儿断奶。这天下午母亲用隔离的方法把孩子抱到远处去串门,晚上让我给乳头上涂 上清凉油,又给孩子准备了牛奶和饼干。睡觉前女儿犯了奶瘾,只管往我怀里钻, 闻到刺鼻的清凉油味,急得只哭就是不敢往嘴里吞,给她喂牛奶饼干,她宁愿饿着 都不吃一口。 我看着女儿可怜巴巴的样儿,想把清凉油擦掉,可是这储存了一天的乳房都是 瘪瘪的,要是让她贪婪吮吸我能承受得起吗?母亲也阻拦道:“既然已经做了决定, 就得狠下心肠,趁着娃现在还小,适应快,要是不赶紧断!以后越大越难对付。” 听了母亲的话,我只好咬着牙、流着泪,目睹女儿在饥饿中哭着睡去。 到了第三天,前院的姑姑都让我试试娃的小心眼,我揭开衣服让她看,她竟然 懊丧地用手推开,理都不想再理。令我困惑了多日的事,就如此顺利地解决了,终 于彻底让我舒了一口气。 给女儿断奶后,母亲说:“你现在想去医院也不愁奶不够吃了,要是不想带娃 还可以给我留下。”可我每想到和丈夫在一起的那最后一个夜晚就不寒而栗。只希 望能有一段时间让我恢复身体和精力,调整好心态,培养出一些思念和激情,也许 情况会有所好转。 结婚时,我认为夫妻之间只要真诚,能互相理解,在理解中自然会有纯洁的爱 情。 意外的怀孕影响了夫妻之间的经常接触,不但不能加深理解还造成了伤害。 为了不给以后的生活增加负担,我义无反顾地做了绝育,却违背了丈夫的意愿。 女儿出生后我把自己有限的能力全部奉献给了这颗小生命,更加冷落了丈夫。 我知道自己对丈夫的关心太少,心中有很多亏欠,回想我们结婚后在一起相处 的时间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两个月,其余的日子对他来说都是看不见摸不着,心中充 满沮丧也在所难免。 我的哺育使命告一段落,试想化解和丈夫的宿怨,眼前呈现的却总是一幕幕令 人伤感的画面。 肩负着工作和养育女儿的双重重任,又怀着夫妻不和的苦恼走完了1980年。转 眼间1981年的春节又即将来临。一家人保持沉默地观望着无动于衷的我,不知我的 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 母亲沉不住气终于开了口,道:“这么长时间人家也没闹着来接你,他家也没 来人看娃。要不就让锦锦把你和你娃送回去,免得到时候又闹出个啥名堂,叫俺也 跟上你不得安宁。”我没好气地说:“为啥非要赶回他家去过年不可,我不相信不 去他家这年就过不了!”母亲说:“你们这样闹,别让人家说是娘家人挑得你们不 和。”我说:“你放心吧!他要是敢把你们告上法庭,我会出庭承担,决不连累咱 家任何人。” 那年春节丈夫果然没来接我,我意识到我们的感情已经彻底破裂,感到更加坦 然。春节过后有一次小姑来看孩子,她对我说:“过年的时候咱屋人都叫俺哥来接 你和娃回去过年,俺哥说啥也不来,为这事还跟屋里闹翻了,过年都没回去。”我 听了笑了笑未加可否。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午饭后母亲抱着孩子去前院姑姑家串门,我正在忙着 刻活,卫生院的院长和丈夫的一个朋友一块进了门。两个人的到来,我知道丈夫的 黔驴之计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拉了几句家常,院长首先拨转了话题,她说:“我们 看你已经好长时间没回医院了,大家对你们俩的事也挺关心,担心你们长期分居会 伤感情。今天我来就是想请你回去,两个人好好谈谈。你爱人认为以前的事就不用 再说了,现在只要你能把你娘儿俩的户口转过去,把娃带着住到他那里去刻活,以 后两个人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但是这几个条件你必须得答应,否则今后的 日子就没办法过。”我辩解道:“我和孩子的户口在那里并不重要,为啥一定要把 它从城市转到郊区!等娃长到一岁半,我还想送她去托儿所,到时候娃的户口还得 转到托儿所;工作方面,哺乳期一满我就不可能再享受照顾,还得去门市部上班, 根本不可能长期住在他那儿!如果你们能把我的工作调到卫生院,不用说自然就会 生活在一起了。”院长听了我的话感觉合乎情理,只好说:“不管你有什么意见, 最好还是回去再说,只有见面才好沟通,这样拖下去会越来越伤感情。”我也认为 不管是分是合,还是应该当面说清。那位朋友看我心有所动,又画蛇添足地说: “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现在就推你走。医院里的病人听说你不回去都闹着要给他 从介绍一个,听说还真的给他介绍了一个大姑娘,都领来见过一回了。”听了他的 话,我毅然决然地说:“他既然已经另有打算,我去了也是自讨没趣。你们告诉他 想离就去法院,只要孩子归我,任何意见我都没有!”正在这时候,母亲抱着女儿 走了进来,她见了来人便说起了我的委屈:“俺春霞这身体要挣钱、要带娃、还得 给娃喂奶,你们没看见结婚到现在人都瘦成啥了,看那脸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为 了帮她度过这难关忙了俺一家子,结果还是出力不讨好。要是身体好,我们巴不得 她赶紧带着她娃回去。省得娃她爸不但不领情,还成天找我女子的事……”母亲越 说越激动,想替我出出气,结果却弄巧成拙。两位使者一时不好再劝我,只能扫兴 而去。 从此丈夫扬言,我们的感情不和都是我家人掺合挑唆的。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