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精神与知识:延伸的深层 华夏文明的向外延伸一方面表现为器物文明的四下传播,另一方面则表现精神 和知识的扩散,而这种无形的延伸之流,同样创造、哺育、推动了一系列域外文明 的成长和发展,是世界文明中的重要遗产。 儒学:饮誉海外的华夏精神体系。 儒家学说既是华夏文明的精神核心,也是华夏文明中对域外文明影响至深的精 神源泉。作为一个完整体系的政治伦理和哲学思想,儒学体现了东方大陆文明特有 的风采和内涵。其经典很早就成为中华近邻日本、朝鲜、越南等国的思想基础,也 成为西方国家了解东方的哲学前提。因而孔子被人尊称为古代世界最著名的思想家。 尽管儒学中有一些糟粕,比如宗法专制、重农轻商、等级森严、厚古薄今等,但它 仍不失为一种伟大文明的代表,仍是人类文明的重要基础之一。为了纪念孔子、研 究孔子思想,德国、韩国、新加坡、日本、香港、台湾、中国已相继举行了不下于 10 次的世界孔子大会,表明了孔子对于当代世界的价值和意义。 对于古代东方民族来说,儒学提供了一种人与自然的关系框架、一个伦理道德 基础,提供了社会运行粘合剂。因而,他们广泛地接受了儒学,并把儒学作为国家 意识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西方民族来说,儒学似乎是中华帝国长期稳定发展 的精神力量和思想基础,他们似乎看到了一种崭新的宇宙观和世界观,他们看到了 这一东方精神的魅力所在,因而,西方各民族以其特有的方式将儒学纳入自己的精 神体系中。孔子因而成为世界七大思想家之一。联邦德国曾出版过一本权威性的哲 学辞典,开头几页是十幅世界大思想家的画像和照片,而最前面的两幅都不是洋人, 而是老子和孔子。接着才是苏格拉底和柏拉图诸贤哲。可见,儒学在西方人心灵中 的影响之深。1990年,日本从我国山东泗水县订购了一尊高4.5 米,重200 吨的石 质巨型孔子行教雕像,将其置于日本泗水町供人瞻仰,这一雕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 孔子雕像,看来,中国以外的东方人并未忘记这位2000 多年前的哲人,而且其尊 崇之心之诚,决不亚于曾经将儒学引入本国的祖先们。 文学艺术:风靡域外的华夏美学意识。 华夏艺术自中国文明跃出地平线后就开始了向域外的传播。最早的艺术传播应 该是青铜器花纹,汉唐以近,华夏艺术已享誉海外,尤其是亚洲诸国。 14 世纪时,伊朗的陶瓷、织物、金工、绘画的风格都纷纷仿效华夏,甚至中 国的服装也为西亚诸国模仿, 17 —18 世纪以来,随着东西方交通的日益便利, 中国的艺术风格以它的新奇、精致、柔和、纤巧和幽雅,成为欧美艺术界创造的艺 术源泉。当然,在艺术领域,东方的朝鲜、日本,更是得天独厚,很早把唐宋风格 视为基本格调,而更能表明朝、日等东亚邻国对华夏艺术吸收之功的是对中国独特 艺术——书法的学习,以致朝、日出现了不少东方历史上知名的书法家,如朝鲜的 “神品四贤”、日本的“三笔”等等。 至于文学,华夏的影响主要是在东方,中国的名著如《三国演义》、《水浒传 》、《西游记》、《西厢记》等早已在朝鲜、日本等国广为流传,家喻户晓,而且 在相当长的时期内,朝、日等国都采用汉文进行书写和创作。新罗的崔致远的诗文 集《枝苑笔耕》,著录于《新唐书·艺文志》中,为中国学者所看重,日本的奈良 时代(708 —782 年)也出现一些汉诗人。18 世纪以后,中国文学才受到西方人 士的重视,这似乎有些悖乎常理,可能是由于语言不畅的原因。1732 年元曲《赵 氏孤儿》被译成法文,引起欧洲轰动,而后《今古奇观》、《好逑传》、《诗经》、 《玉娇梨》等先后传入欧洲,到近代以后,《三国志》、《全唐诗》、《全宋词》、 《红楼梦》、《金瓶梅》、《道德经》、《西游记》、《三字经》、《水浒传》、 《菜根谭》等成为世界认识中国文学的必读经典。 易经:广泛传播的华夏智慧结晶。 易经不仅仅是华夏儒学体系的经典,而且还是中国科学技术的结晶,它在学术 上揭示了宇宙万事万物阴阳对立、互补统一、相生变易的宇宙运行法则。可以说, 易几乎与中华文明的起源同样悠久,先有夏易、殷易,而后演化成周易,原是作为 华夏祖先用以演示宇宙变化、预测吉凶、占卜福祸的神秘工具,后成为中华文化的 “圣经”。因其变化精妙、多与现代科学论证相吻合,以致有人认为公元前2000 前后的人们是否有能力发明如此绝学,断言这是外星人送给地球人类最早的厚礼, 在现代人看来,似乎化学元素排列、数学公式、天文原理、生物遗传、计算机科学 等等,都可以在易经中发现神奇的偶合现象。 近年的史学证据表明,易经曾对西方文明产生过深远影响,爱琴海地区的商人 从华夏大地带去了东方文明之光。17 世纪以后,西方大批传教士来华,纷纷对易 经发生浓厚兴趣,将易经译成多种文字,向世界各地传播开去,法国著名思想家、 数学家莱布尼兹对易经如痴如醉,他说:尽管他一时不能读懂,但肯定其中孕含着 “新的数学钥匙”,为此,他与在华的传教士开始了以讨论《周易》为主题的著名 通信,并对《周易》的64 卦排列顺序进行仔细研究,结果发现它与目己在1679 年发现的二进制算法完全相符,不由得赞叹:“中国人的智慧不可思议”。 时至今日,易学研究已成为国际性研究课程,国际易学大会先后在美国、日本、 台湾、韩国、新加坡、中国等国家和地区召开。对于睿智的人类来说,易经是一个 取之不竭的文明宝藏。 武学:震撼环宇的华夏军事绝学。 当你走进前苏联克格勃办公楼的大厦时,迎面而来的赫然是一张中国武圣孙子 的肖像。 当你看到拿破仑藏书展览时,其中赫然摆放着法文版的《孙子兵法》。 《孙子兵法》中的武学理论早已成为震撼世界的军事经典。 孙子,战国时代的著名军事谋略家,他根据平生所学及实战经验,写出了《孙 子兵法》一书,成为东方兵学鼻祖,《孙子兵法》是中国历史军事家必读之经典。 唐王朝时期,《孙子兵法》传入东海中的日本、朝鲜及南方的越南等国,并立即成 为日本列岛兵家圣典。到今天,日本已有10 万人的孙子研究专家队伍,出版著作 800 余种。17 世纪以后,西方传教士来华后,《孙子兵法》随之被译成欧洲各种 文字,一代名将拿破仑深受其惠,成为名震世界的战神,孙子兵法中的“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出奇制胜”、“不战而胜”等基本原理已成为西方军事战略的前提。 英国著名战略家哈特在他的名著《战略论》中,曾引用了大量古今世界名将的名言, 其中孙子名言竟占了1/2 以上,而拿破仑的名言仅有7 条。 值得注意的是,《孙子兵法》不仅成为世界军事名典,而且还成为商界、政界 精英纵横摔阖的入门教材。 医学:名扬宇内的华夏健身养生之道。 中华医学的起源可追溯到5000 多年前的远古时代,传说神农尝百草而创医道。 而山东龙山文化发现的5000 多年前的石制针灸,使传说的“以玉为器”的黄帝医 学和“以木为器”的神农药学得到明确的证实。 中医是华夏文明的瑰宝,也是华夏文明向外延伸的重要知识成果。中国医学著 作早已成为伊朗医学领域的重要参考文献。唐朝药圣孙思邈的《千金要方》在元代 已被译成波斯文。1313 年,《史集》作者拉施德丁还编撰了一部中国医学百科全 书,名叫《伊利汗的中国科学宝藏》,书中内容包括脉学、解剖学、胚胎学、妇科 学、药物学等科目,在西方影响颇深,至今仍在流传。 17—18 世纪,来华的西方传教士自然也把视线投到博大精深的中华医学领域, 1671 年一位法国传教士出版了法文的《中国脉诀》,这本书译自晋代名医王叔和 的脉经,成为欧洲第一部中医著作。随后,《脉经》被译成多种欧洲文字,在西方 广泛流传。杜赫德的《中华帝国志》则不仅译出了《脉经》而且还囊括了《本草纲 目》、《神农本草经》、《名医必录》等中医名著。 与此同时,中国的草药、外科手术方法、医疗器械等也纷纷传入西方,并流传 开来。 到20 世纪,中医在西方已成为医学界的重要流派,1987 年11 月,世界针 灸学会联合会在中国北京成立,参加者有澳大利亚、美国、新西兰、日本、法国、 埃及、阿根廷、加拿大、法国、德国、印度、波兰等国的代表,影响甚大。 宗教:传布东海的华夏文化之光。 佛教虽不是中华本土的宗教,但经印度传入后的长期演化,已逐渐中国化了, 并由中国向外传播开去,传播的范围主要是在东亚和东南亚地区。 公元4 世纪,中国佛教首先传入朝鲜,6 世纪传入日本,传入的教派繁杂,主 要有三论宗、法相宗、律宗、华严宗、禅宗等。佛学东传史上的鉴真东渡成为千古 佳话。扬州大明寺律宗大师鉴真和尚双目失明,历经五次挫折,矢志不改,终于唐 天宝12 年(753 年)东渡成功,成为日本律宗的开山鼻祖,至今仍受到日本佛学 界的尊崇。与此同时,中国佛学各教派也传入越南、不丹、锡金、马来西亚和菲律 宾,对当地国家和地区的文化思想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其中以日本最为典型。 中国土生土长的道教亦传入过日本、朝鲜、越南,并产生了一定影响。 汉武以降,道教神仙传说已在朝鲜半岛流传。唐初,高句丽荣留王在位时,大 量道士东渡,为之讲授老子。道教何时传入日本,虽众说纷坛,但人们认为以魏晋 时期最可靠,日本的神道,显然受到道教影响,日本三神器:剑、镜、印直接源于 道教仪式。道教传越已有文献可考者,当为东汉交趾太守张津首先在越南传道教, 唐朝时,道教已为大量越人接受。越南独立后,历代提倡道教,一度得势,后因重 儒轻道而衰落。 数学:独具特色的东方智慧之术。 中国的数学对印度产生过一定的影响。公元6 世纪之时,中国的四则运算方法 和分数表示法很可能已传入印度,到公元7 世纪,中国的《孙子算经》也对印度数 学产生了明显的影响,这些华夏数学精华并由此传入伊斯兰诸国。10 世纪初阿拉 伯数学家阿尔·巴塔尼开始在由印度传入的正弦、余弦之外,应用正切和余切,这 与中国的“重差术”关联甚密。9 世纪时,阿拉伯数学家阿尔·花刺子模论著中有 “盈不足”概念,而“盈不足”则早已出现在我国1 世纪数学名著《九章算术》中, 该书中的“盈不足术”共有20道题。到1 世纪初,这一算法成为意大利菲波纳西的 《算术书》中一个重要课题,而15 世纪的阿拉伯数学家卡西更是一位精通中国数 学的名家,在他的《算术之钥》书中,有大量的中国算法介绍,比如,四则运算、 开平方、开立方等等。 天文学:历史悠久的华夏文明瑰宝。 我国古代的天文学是在农牧业发展的需要及制定历法的推动下发展起来的。我 国历代封建王朝都非常重视天文历法,因此,我国的天文观测有很好的连续性,对 周边文明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据专家研究,中国古代的许多天文学成就曾广泛向 外传播,宋代苏颂建造的“水运仪象台”,使观测、表演和计时仪器结合起来,很 可能是欧洲中世纪天文钟的摹本。成吉思汗占领撒马尔汗以后,中国历法传入中亚, 成为马拉格天文台编制《伊利汗天文表》的重要内容。15 世纪帖木儿的后代兀鲁 伯非常热衷于天文观测,他让熟知中国历法的著名天文学家和数学家阿尔·卡西主 持撒马尔罕天文台。卡西于1437 年著成《兀鲁伯星表》一书,在第一卷中比较详 细地论述了中国历法12年置闰的原理,以致许多亚洲和欧洲国家都了解了中国天文 学的重大成就。 史学:功在四邻的中华精神之风。 中国史学的影响主要在亚洲。随着儒家经典的向外传播,《史记》、《后汉书 》等著名史学书籍也广泛外传,对周边国家的史学发展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就东 亚而言,13 世纪,越南著名史学家黎文休所著的《大越史记》以及吴士连撰写的 《大越史记全书》之体例明显是模仿司马迁的《史记》。书中明确表示,书的宗旨 是“劝善惩恶”,可见其已吸收了孔子的治史原则。 日本保存至今最早的史书,如《日本书记》、《续日本记》、《三代实录》等, 无论是在编纂方法还是在史学思想上无疑都是中国史学的外延,甚至有时是逐字逐 句的照抄中国史书。就西亚而言,中国史学的影响主要是元帝国的作用。1301—1307 年,史学家编撰《史集》时承认,他在编写过程中曾受到中国史学家的明显影响。 至此,我们可以说,近代以前2000 多年的华夏文明曾经是发达的人类文明, 曾为世界的发展、全球的进步奉献了自己的智慧、自己的学识、自己的产品。当大 多数文明还在荒漠中苦苦挣扎之时,华夏文明就以先进的器物、技术、典籍、知识 为航行之帆向四野延伸开会,不愧是真正的“东方天国”。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