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外缘奇迹:海外华侨华人的创造 读者可以从前面的章节了解到,中国人移居海外,历史十分悠久,如果溯至夸 父族东渡、箕子赴朝,约有几千年的历史了。但是,到了唐代以后,正史中才有大 量关于华人外迁的记载。本章所指的海外华人特指唐代以后移居海外的华人。从那 时起,华侨自称“唐人”,称祖国为“唐山”,将聚居地叫做“唐人街”,称所穿 中式衣服为“唐服”,讲中国活为“唐话”。这与大唐王朝在世界上的影响和唐代 中国人大量移居海外有着密切关系。鸦片战争之后,华人出国之潮迭起,并逐步形 成了深具国际影响的华人社会。截至1994 年,海外华侨华人约有3000 万,其中 90%左右聚居在东南亚地区,他们以中华民族文化与世界各地文化交汇融合成一种 延伸于海外的华夏文明变体,在世界经济、国际文化中独树一帜,影响深远。让我 们来看一看这种独特的文明形式在历史中的轨迹和地位吧。 挥汗千年——海外华人的苦斗史 从公元7 世纪唐代开始到19 世纪中叶的鸦片战争,前后约1200 年,既是中 国历史上专制极权王朝的发展期又是华侨社会在海外逐步形成的时期。 据文献记载,唐代华侨已开始在日本、南洋诸岛和西亚等地定居,但人数不多, 估计只有万人左右。随着宋代对外贸易的发展,中国人侨居海外的人数和地区也日 益增多,到明代中叶,中国人移居东南亚各地人数估计达15—20万人。海禁开放后, 华人出国人数更是呈明显增加趋势,仅在亚洲就已达到100 万人以上,而且侨居的 范围进一步扩大,东起日本,西至印度东部海岸,北抵缅甸,南达菲律宾和印尼, 亚洲成为华人聚居中心。鸦片战争后,东南沿海一带的贫苦群众以空前规模出国谋 出,出国人数达1000 万,东南亚、东北亚、南亚、美洲、欧洲、大洋洲、非洲相 继出现了华人的踪迹。 辛亥革命后,华人移居海外的数量有增无减。日本的华侨史专家成田节男在《 华侨史》一书中指出:“1920 年到1930 年的十年期间,华侨人口的增长率最高, 可以看到在任何一个国家里华侨人口的最高峰都是1930 年。”他认为,这一时期 华侨人口激增有三个原因:一是国内政治混乱,二是南洋产业资本主义的确立,三 是交通工具的发达,再就是民族意识的觉醒,他们已不再像清王朝后期那样被都视 为“猪仔”,而是按着自己的意愿到海外去开拓新天地的“自由移民”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华人海外移民出现了新浪潮。尽管在1949 年至70 年 代中期曾出现过移民停滞现象,但此后则是数量的剧增。据统计,从1979年至1991 年,公安部门批准的因私出国者达136 万人,年均11 万人,其中80 万是移民。 广东省移民国外者达44 万人,仅江门市就有25 万人移民海外。 ①这一时期大陆移民的新特点是主要进入欧美澳发达国家。例如,从1976 年 至1986 年的10 年间,移民荷兰和西德的中国大陆人分别为1.2 万人和1 万人, 1987 年至1991 年移民意大利者达1 万人。②无论是古代漂洋过海的炎黄子孙、 近代寻求生计的贫困华人,还是当代移居海外的大陆子民,绝大多数在异国他乡弘 扬了中华民族艰苦奋斗的精神、体现了华夏文明的卓越智慧,在恶劣、陌生而又动 荡的环境下默默耕耘、勤奋地创造,以自己的血和汗开辟着海外中华文明的新夭地。 我们从以下几个景观中可以体会到海外华人的辛酸和艰难,也可以目睹炎黄子 孙的铮铮铁骨。 ① 《华侨华人历史研究》1993 年1 期,25 页。 ② 《华人》月刊1991 年11 期,14 页;1991 年3 期,9 页。 (1 )东南亚的“猪仔”华工 19 世纪以来,西方殖民者争先恐后地向中国夺取廉价劳动力,“猪仔”贸易 一时“繁荣”异常。他们在中国人的败类——“猪仔头”的协助下,肆无忌惮地把 大批中国人劫往东南亚,从中捞取巨额利润。他们或以重利诱使轻信者上船或趁夜 登岸抢人,其手段花样繁多;其一,令人在通商口岸的僻静之处伺伏,待单行人经 过时,猛然跳出,一人堵住口,数人将其强纳入麻袋中,背入“猪仔”船中。 其二,在幽静码头,见单行人过往,出其不意,指其拖欠债务,牵扯入船而去。 其三,用迷药将人迷倒,令其糊糊涂涂地随之而去。 其四,用利器强行将过往行人截住,劫持而去。 其五,择定对象后,甜言蜜语,投其所好,诱之以利,蛊之以色,软硬兼施, 令其不能自拔。 这些“猪仔”被贩卖给洋人后,即用船运到南洋各地,成为那里的廉价苦力, 多半是在矿场和种植园,劳作之艰,难以想象。比如,在印度尼西亚烟草种植园的 华工,每天凌晨4 点钟吃一点冷饭就必须出来干活,12 点钟收工吃饭,吃的是咸 菜或干鱼,而且经常吃不饱,直到晚上9 点钟才收工,毫无人身自由,一旦染病, 又缺乏药物治疗,死亡便成为必然的归宿。 华工决不甘心于奴隶般的生活,反抗斗争此起彼伏,或逃亡或暴动,不断为自 己的生存权而苦斗。 随着华工的反抗加剧和西方殖民统治的相继瓦解,华工终于摆脱剥削,获得了 人身自由,成为当地社会经济发展的生力军,他们的勤奋、俭朴、耐劳给当地留下 了深刻印象。 (2 )北美的淘金华工 19 世纪50—80 年代,美国出现大批华工,主要从事淘金,地点是加利福尼 亚。当1848 年初在旧金山附近的科罗马发现黄金时,加州的居民只有800 个印第 安土著和12000 名墨西哥人和白人定居者。很多住在旧金山的人听说了黄金的消息 后,纷纷赶往科罗马,头一批赶到的48 人中就有好几名华人。两个华人在莫尔河 边低地找到了一块重240 磅的黄金,按当时价值可达3 万美金,引起了一时的轰动。 到1848 年7 月,已有2000 人抵达那里,一个勤快的人每月平均可获得约400 — 600 美元的黄金,而当时在美国东北部新英格兰地区的一个机械师月工资只有32 美元,一个农场工人的月工资为16美元。淘金可以迅速致富,不能不使人趋之若鹜。 到1849 年9 月,从各地赶往加利福尼亚金矿区的人已达到100 ,000 人,其中有 323 名华人。 北美发现金矿的消息传入中国后,1850 年有大批华人移入美国加利福尼亚。 据当时的一些华工回忆说,他们在旧金山上岸后,身上背着口袋,跟着装着他们行 李的马车后面步行。到达旧金山城后的第一晚睡在中华会馆中,然后进入金矿区。 从1863 年起,由华商集资兴办的公司开始进入加利福尼亚金矿区。据旧金山华商 估计,1862 年在“淘金热”商潮中,参加淘金的华工一度多达3000 名。从1848 —1883 年,美国所生产的黄金总值约为12 亿美元,其中加州生产的占2/3 ,而 华工在金矿矿工中的比例又十分大。可见,华人金矿工不仅为加州而且为整个美国 创造了巨额财富,促进了美国经济的繁荣。 (3 )拉美的契约华工 大批华工进入拉丁美洲的时候,正值拉美国家已经获得独立或正在争取独立之 时,劳动力危机严重。几十万中国劳工先后踏上拉美海岸,与当地的黑人奴隶及其 他劳动人民一起,洒血流汗,创下了功在后世的伟业。 19 世纪中叶,古巴糖业发展很快,原来的主要劳动力——黑奴却大幅度减少。 先后有8 万名契约华工参加了甘蔗种植园和制糖业的辛勤劳动,保持了古巴糖业的 繁荣。 在秘鲁,19 世纪中叶有所谓“鸟粪时代”之称。也就是说,秘鲁沿海岛屿鸟 粪资源的开发曾对秘鲁国民经济的发展起过至关重要的作用。秘鲁的史学家没有忘 记,“在整个进口移民的时期,这种产业(开采鸟粪)的大部分劳动都是由中国人 承担的。”①据统计,从19 世纪50 年代到60 年代,先后有大约4000 多名华 工被卖到钦查群岛开采鸟粪,而且几乎全部在难以忍受的强迫劳动中失去了生命。 此外,英属圭亚那、巴西、墨西哥、英属西印度群岛也都可以看到无数契约华 人在炎热的日照下挥汗苦干,为拉美的社会经济发展贡献出自己的一切。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华人向海外移民的特点发生了根本变化,由主要迫于生 计而背井离乡变为复杂多样的动机;由文盲半文盲的主体队伍变为大批受过正规教 育的出国人员,硕士、博士比比皆是,专家教授也不乏其人;由主要从事体力劳动 到职业多元化;由主要奔向东南亚变为主要移居欧美澳。 更令人瞩目的是,随着中国大陆的蓬勃发展,随着海外华人的代代苦斗,海外 华人终于取得了震惊世界的成就,形成国际经济、科技、文化领域中一股强大的势 力。 网络系统——海外华人经济体系的形成到20 世纪后半叶,海外华人社会历经 千难万苦已发展成为全人类为之赞叹的新体系。 他们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猪仔”! 他们再也不是忍气吞声的“病夫”! 他们是顶天立地的炎黄子孙! 他们被世人称为优秀的民族的优秀后裔! 海外华人通过自身的能力向世人展示了华夏文明的卓越不凡。美国加利福尼亚 大学有一位阿瑟·金教授对美国的不同人种的几种专业人才进行调查,用他们的智 商计算分数,所得出的结果:华裔得分最高,其次是犹太裔,再其次是日本裔,白 人居第四位。1983 年3 月1 日在美国首都华盛顿举行的一年一度的美国青少年科 学人才选拔赛中,华裔高中生宁致荣获首奖。在获奖的10 人中,还有2 名华裔中 学生。这实际上是一次全美的智力测验。 华裔青少年在美国学术竞赛中出类拔萃的事例不胜枚举。据1985 年4 月12 日揭晓的全美高中十项学术全能赛结果,华裔学生夏旭夺得冠军;5 月2 日揭晓的 美国高中学生最荣耀的“总统奖”评选结果,有7 名华裔子弟榜上有名;1984 年 春,华裔少年罗杰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斯坦福大学获得数学硕士学位,年仅14 岁, 成为世界上最年轻的硕士。 ① [秘]瓦特·斯图尔特《秘鲁华工史》(1849—1874),82 页,中译本。 据粗略统计,美国的第一流科学家和工程师大约有12—13 万人,其中中国血 统的就有30,000 人之多。 在1981 年出版的《美国名人录》中列入的华人约200 名,有的已列入世界名 人录,其中有诺贝尔奖金获得者杨振宁、李政道和丁肇中。1986 年,李远哲又获 诺贝尔奖金。 除此之外,许多美籍华人还在诸多科研及其他社会领域中作出了重要贡献,如 著名的女物理学家吴健雄、著名数学家陈省身、著名建筑设计师贝聿铭、著名化学 家丘应楠、著名新闻主持人靳羽西、著名桥牌皇后杨小燕、著名网球名将张德培, 等等。 即使在种族歧视比较突出的美国政界,近年来也崛起了不少华裔政治家,如总 统事务助理、纽约市副市长、加州州领导等要职都由华人子弟出任,有的还提出要 参加美国总统大选。一大批华人还从事了以前不可能从事的职业,如律师等。 据统计,1971 年,在加拿大华人中,经理、科技人员、教师、社会科学人员、 艺术家占17.3%,近年来,这一比例有大幅度增加。 拉丁美洲的华裔经过百年奋争也获得了应有的人权,如今一般都受过良好教育 和专门技术训练,他们除了经营企业外,还担任政府公职和从事自由职业和教授、 律师、工程师、科学家、医生等工作。如巴西圣保罗航空学院有位著名的华人火箭 专家,曾两次得到军事当局的授勋。巴西海军中著名的将领若奥·阿·王和民主运 动党众议院议员团领袖甘迪蒂奥·桑帕霍均系华裔。著名的华裔政治家何才曾担任 过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的最高行政职务——总督;前总理、总统威廉斯的岳父和夫人、 前卫生部长、现任议员何五史部出身华裔。牙买加华裔毛鲁埃尔·邓任财政部秘书 长、何生为工党议员。当选为圭亚那第一任总统的阿瑟·钟也是具有中国血统的政 治家。巴拿巴、秘鲁等国均有华裔进入议会和内阁。 东南亚的华人子弟更是成绩卓然。曾活跃于政治舞台上的缅甸总统吴·奈温、 菲律宾总统阿基诺夫人、因军事政变而下台的泰国前总理差猜、稳坐总理宝座达31 年之久的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及其继任者吴作栋总理都是华氏后人。 在欧洲,华人的地位也在稳步提高。蜚声法国政界的华裔成之凡女士曾于1981 年参加法国总统大选,成为世界上第一位竞选总统职位的女华人,1987 年成女士 再度参加1988 年总统大选。她说,她的两度竟选,其目标就是提高欧洲华人的地 位,强化世界对华夏文明的了解。她还准备参加1995年的总统大选,表现出百折不 挠的非凡气概。 上述种种事例无不证明了海外华人的优秀,无不显示了龙之传人的杰出。然而, 让全球为之倾倒的还是海外华人的经济成就,以至于泰国一位国王作出了这样的评 价: “华侨是亚洲的犹太人。” 东南亚是华人资本的核心,在1987 年亚洲十大富豪中,除了位居第四的恩莱 科·索布尔外,其余9 位全是华侨华人。所以,东南亚华人经济已成为所在国国民 经济的重要支柱之一。1992 年7 月美国Fortune 杂志列出的世界233 位拥有10 亿美元以上的个人或家族大富豪中,有17 位华人和华裔大企业家,除香港李嘉诚 (36 亿美元)和台湾的蔡万霖(34 亿美元)外,主要是东南亚的华人大财团, 包括印尼的林绍良(28 亿美元)、马来西亚的郭鹤年(18 亿美元)、泰国的黄 子明(33 亿美元)等。 根据印尼经济观察家斯蒂安托·威比梭1981 年的调查,华人经济力量比印尼 原住居民私营民族资本的经济力量更强大,二者的比例为2.5 :1 。如从人口数量 比例来看,占印尼人口3 %的华人,其占印尼国内投资资本额的27%,而占人口97 %的原住居民仅占投资额的11.2%。最近10 年来,印尼华人资本及其经济事业更 加蒸蒸日上。海外有关方面的资料显示,印尼25 个最大商业组织中,有17 个由 华人所控制。 马来西亚华人企业集团也是当地经济中不可忽视的一支生力军。40 多个华人 企业集团所经营的行业几乎无所不包,有的甚至具有垄断地位。 泰国的盘谷银行集团、正大卜蜂集团、新加坡的华侨银行集团、大华银行集团 以及菲律宾的施氏鞋业集团等华人大财团的实力亦相当雄厚,在所在国经济中占据 举足轻重的地位。一位泰国观察家称:70 年代中叶,泰国90%商业及制造业资产, 为占泰国人口8 —10%的华人所拥有,银行资金的一半亦如此。菲律宾67 种最主 要的商业用品,2/3 由华人公司供应,较小规模的公司更多为华人占有。 上述数据表明,东南亚华人确实拥有相当雄厚的经济实力,已成为东南亚各国 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之一。新加坡《企业家》杂志社社长兼总编辑说: “华资在90 年代异军突起,声震全球,不只提高了华人的社会地位,而且正 改变着世界财富分布的历史地理。”①更为引人注意的是,东南亚华人资本已开始 步入国际化,展开了大规模的跨国经营活动,积极参与国际分工中的竞争,成为国 际经济体系中一支独特力量。例如,由谢国民、谢正民等4 兄弟领导的泰国正大 (卜蜂)集团已拥有200 多家子公司,业务遍及印尼、马来西亚、墨西哥、中国、 香港、新加坡、美国等几十个国家和地区;菲律宾“椰油大王”吕希宗组建了椰子 种植、椰油提炼与综合利用的联合体,其产品行销网络几乎遍及全球。马来西亚最 大的华人财团郭鹤年集团目前已控制了马来西亚面粉市场的40%、砂矿市场的80%、 国际糖市的10%,人称“亚洲糖王”。新加坡的杨协成有限公司及马来西亚的杨协 成(马)有限公司是东南亚专营食品加工和饮料业的巨头。在可口可乐、百事可乐 等超级对手的竞争压力下,杨协成仍能独占国际市场一席之地。其分公司遍布泰国、 香港、中国、美国、加拿大、英国、法国、澳大利亚和毛里求斯等国与地区。 其它如黄亦聪的印尼金光集团、李文正的力宝集团、谢建隆的阿斯特拉集团、 林绍良集团、泰国的盘谷银行体系、新加坡的发展银行集团、华侨银行集团等,都 是著名的跨国经营集团。 在美国,二战后华商企业亦蓬勃发展,尤其是东南亚华人资本的涌入更是促进 了美国华人金融业的勃兴,由原来寥若晨星的少数几家银行一时发展成几十家华资 银行。70 年代中期,华人温孔文集团曾购买了乔治亚国家银行,1976 年又以20 %的股份买进田纳西农民银行,轰动整个美国金融界。然而,给人印象最深、历久 不衰而且蒸蒸日上的是中餐业。据1981 年粗略估计,在全美共有华人餐馆15000 家,纽约市就有5000 家左右,大约平均每200 人就有一家。一家美国杂志曾以《 哪个国家的菜最好吃?》为题进行了一次民意测验,结果90%的投票者表示最欣赏 中国菜。 ① 中国华侨历史学会编《华人华侨资料报刊剪辑》1993 年第2 期,第20 页。 可喜的是,在美华人经济力量之增长已居美国各少数民族裔之首。据美国商务 部1986 年12 月5 日公布的一项名为《亚裔、印第安裔及其他少数民族裔商业》 的调查报告中指出,华裔所拥有的经济力量已跃居各少数民族裔之首,1982 年全 美华裔企业有52,839 家,其次是日裔49,039 家。华裔企业虽比第二位的日裔企 业仅多3800 家,但总收入却是后者的2.2 倍以上。①而且,当今的华人已不仅限 于小食店等小型家庭行业,他们拥有比其他族裔更多的高科技企业及金融机构,比 如,曾经个人财产逾20 亿美元的王安博士,他以王安电脑公司为基地力抗IBM 等 大计算机集团,名列全美第五大富豪,荣获全美12 最杰出移民桂冠。金融业巨子 蔡志勇孤身奋战华尔街,名震曼哈顿,成为全美闻名的“金融魔木师”。 西欧华人经济也有空前迅速的膨胀,到90 年代初已显示出难以遏制的强劲势 头。根据台湾华侨经济年鉴编辑委员会所编的《华侨经济年鉴》1982 年版和1992 年版提供的材料,在1982—1992 年的10 年间,除荷兰中餐馆总数维持原有水准 外,其它国家中餐馆总数均有明显增长,其中又以原中餐业较不发达的丹麦、希腊、 葡萄牙、瑞士等国增长幅度最为明显,它们的增长率分别为14 倍、9 倍、9.7 倍、 7.6 倍。西欧各国中餐业的总营业额相当可观,例如,1992 年英国中餐业的总营 业额达5 —6 亿英镑。其中,张醒雄所拥有的“万富宫饮食集团”旗下就有3 家大 型中式酒楼,6 家快餐店,还有一家珠宝店和一家超级市场,年营业额在1000 万 英镑以上。此外,西欧中餐业的发展不仅表现在数量上,而且质量和地位都有一定 提高。“MICHLIN 星级餐馆奖”是一个已有百多年历史的世界性大奖,它在餐馆服 务业的影响可与奥斯卡奖在电影界的地位相媲美。在餐馆如林的西欧,先后有一家 英国中餐馆和荷兰阿姆斯特丹的“四川居”中餐馆荣获该奖标志。近年来,一些中 餐馆相继获得“国际饮食业奖”、“金筷子奖”、“金海鲜奖”、“金禾奖”、 “节目服务质优味美奖”等国际性大奖。 西欧华人经济的发展还反映在西欧华人经济多元化的规模显著拓展。到1992 年,德国经营国际贸易的华人公司已有43 家,其中规模最大的是“中国贸易公司”, 是一个多元经营的跨国集团。法国的“陈氏兄弟公司”创立于1976 年,经过10 多年的奋斗,该公司已集进口、批发、零售亚洲食品及日用品为一身,1987 年营 业额为2.7 亿法郎,1990 年猛增至6.7 亿法郎,1992年突破了7 亿法郎,位居欧 洲华人企业之冠,是法国著名大企业之一。 除了进出口业以外,西欧华人企业家已逐步向金融、保险、房地产、运输、建 筑等领域进军。由华人经营并以华人为主要对象的服务性企业,如旅行社、娱乐中 心、书店、珠宝店、美容店等,更是遍布英、法、荷、德等主要华人聚居国。为了 加强自己的实力,西欧华人的经济联合己现端倪:有的以亲明好友为纽带,集资共 组经济控股公司,如荷兰华人经济控股公司;有的以共同祖籍地为纽带,联合组成 投资考察团,如英侨五华商业考察团;有的则以社团为基础,在社团成员间集资建 立经济实体,如“德国中华协会”组建的“经营发展委员会”等。 综上所述,全球海外华人的经济势力已构成国际经济中的一根重要柱石,形成 了以东南亚为核心,以欧美为两翼的海外华人经济体系。这一体系还处在发展中。 有人预计,它将在21 世纪的世界经济体系中成长为重要一极。 ① 李春辉等《美洲华侨华人史》278 页,东方出版社1990 版。 那么,全世界华人的财产究竟有多少呢?据美国俄亥俄大学海外华侨问题中心 初步计算,截止1993 年底,以香港为中心的居住海外的华人约为5500万人,他们 拥有的流动资产为20000 亿美元,他们的生产总值起码有5000亿美元,他们的流动 资产超过了中国大陆,约占日本的2/3 。海外华人世界外汇储备额也相当惊人,泰 国658 万华人,外汇储备额为234 亿美元;马来西亚616 万华人,为154 亿美元; 新加坡华人236 万,437 亿美元;印尼华人505 万,111 亿美元;台湾分别是2090 万人和828 亿美元;香港分别是590 万人和371 亿美元;菲律宾分别为76 万人和 43 亿美元,居住其它地区的华人总数和外汇储蓄额为321 万和约20 亿美元。如 此强大的经济潜力不仅是海外华人力量的象征,也是海外华人充分发扬华夏精神的 结晶。 智慧文明——海外华人经济中的独特精神马克斯·韦伯曾强调:没有企业家阶 级便没有资本主义的发展;没有道德观上的准许,便没有企业家阶级的产生,而没 有宗教的根据,便没有适当的道德观。他进而认为,儒家思想妨碍中国人的经济发 展,但是海外华人取得了如此惊人的成就,不能不使人怀疑韦伯的片面性。高伟定 先生经过对72位华侨创业家的访问以及15 年的精心研究,写成《华人资本主义精 神》一书,认为华侨企业家头脑中的儒学观念直接影响着他们的企业经营方法和成 功的道路。他强调,海外华侨基于儒家的道德观念,为了适应“敌视”的社会环境, 因而产生了独特的华人资本主义。实际上,华夏传统文化在海外华人中的传递是持 续而广泛的。“华族后裔无论在海内外,年纪无论大小,多多少少受到儒家思想的 薰陶。因为儒家思想是中华文化的主流,由身教、言教、口传,一代一代地传下来, 甚至一字不识的人,也可以引用一两句孔子或孟子的话,……儒家思想和价值观, 潜移默化地流传民间,已是华族生活方式的指南。”①正是在这种浓重的传统文化 导引下,海外华人驰骋于经济界,将华夏的智慧文明发挥得淋漓尽至。那么,有哪 些传统文化基因规范、支配着海外华人的创业过程呢? 一是整体和谐运行至上的原则。视万物为一体并注重整体的和谐是华夏文明中 十分强调的一个观念,这一观念在海外华人头脑中影响至深。他们认为“中华文化 奠基于易经,……易经之基本观念是变以达和谐……圣人能与超感之领域——天— —联系,又能与肉眼可见之领域——地——联系,以形成三才之原动力。”②生意 人讲求运气,但也认为,运气应该与天时、地利、人合不可分割。显然,华人社会 基本是将整体和谐提升为一种宇宙观而加以重视的,并以这一观念出发去把握经济 运行机制和发展规律。 这一观念表现在种族关系上就是:华人来到异地他乡后,往往并不像西方殖民 者那样与当地原住民族发生冲突而去谋求或从事原住民的传统职业,而是顺应经济 开发环境,进入矿山、种植园等场所,把握契机,进入商业和服务业渠道,所以能 与当地民族合作,在互利互惠原则下共同发展。而且,成功的“华族不渴望在经济 上甚或在文化上支配东南亚国家,他们更没有政治野心”,③相反,正朝土著民族 化方向发展。 ① 吴德耀:《儒家思想与企业管理》见[马]《星洲日报》1991 年11 月 20 日。 ② 陈式锐:《申述中华之灿烂文化》,《新加坡同安会馆特刊(1931—1984) 》,531 页,新加坡同安会馆1986 年9 月出版。 这一观念表现在人际联系中就是:华人企业家往往把经济现象视为人际间的互 动,如何编织人际网络成了经济活动中的重要一环。难怪有人说,华侨资本主义实 际上是一种区别于西方“个人资本主义”的“关系资本主义”。 还有人说,华侨华人经济成功的秘密即在于联系。新加坡著名银行家连赢洲即 认为:“成功秘诀是人和。”印尼大企业家林绍良被称为“种树专家”,因他深知 :“背靠大树好乘凉”。李文正同样认为,拓展业务“最重要的因素是人际关系”。 这一观念表现在经营操作中就是:华侨华人的经营范围大多是从流通业开始的, 但他们并不停留于流通部门。他们清楚社会经济结构本身是由生产、流通、服务等 各部门按一定方式组成的,各种环节联系紧密,盛衰与共。因此,早在人口就业和 资金投向流通部门的同时,就有不少人力和资金投入了生产部门或服务部门,尤其 是二战以后,向生产部门投资的规模更大,小企业变成大集团,当地化迈向国际化, 传统产业转向现代产业,成功地构建了一条有机的产业结构链。 二是血缘家族为经营主干的意识。海外华人基于儒学“齐家、治国、平天下” 的信念,强调家庭既是社会关系和国家政治生活的细胞,也是经济关系的细胞。因 而在海外华人的企业中,最常见的多是些小规模的家庭公司,即使是已经扩展的大 公司、大集团,其所有权和控制权也主要由某个或某几个家族所把持。这种企业家 族化或家族企业化的结果,在很大程度上模糊了企业对员工或家庭对成员的角色要 求,有一定的积极作用,职员对家庭的忠诚会转化为对公司恪尽职守,很少跳槽别 走。同时,由于企业为家族成员对企业本身及企业的发展目标有高度认同,管理阶 层不需要运用“官僚控制”方法,节省了管理费用,有利于企业经营效率的提高。 以血缘家族为基础的思想促使地区认同也成为海外华人企业的一个经营特色。 企业中多雇佣同乡成员,雇主与员工之间的配合较为默契,不易发生像西方企业劳 资尖锐对立的情况。泰国正大集团、印尼林绍良集团等都是典型的家族集团。陈嘉 庚的企业中大量招收来自泉州的同乡,反映了地区认同的显意识。但这种以血缘、 地缘为认同基础的企业经营一旦控制不好会有难以遏制的弊端:任人唯亲、企业划 小、内讧激烈、排斥外人等,有时会酿成灭顶之灾。印尼大亨谢建隆之子谢涵实创 业的惨败、美国名门王安电脑公司的衰败都已成为名副其实的反面教员。 ③ 黄枝连:《宽广通道,求同存异》[马]《南洋商报》1992 年8 月31 日。 三是勤奋而俭朴的成功之道。海外华人的勤奋是世所公认的。华侨企业家中流 行着一句口头禅:“一勤天下无难事。”他们不仅视勤奋为一种工作和生活态度, 而且也是劝人向善的道德品德,甚至还是获取和保持财富的重要源泉以及商场上长 期致胜的条件。这种认识植根于儒家文化的“民生在勤,勤则不匮”之训。薛来洪, 一位来自福建的汉子,现已在日本拥有五层楼的北京料理店阳华楼,同时还拥有一 份中文新闻周刊——《阳华侨报》,并在另一个地方开设咖啡馆,但他为此不知流 过多少汗水。虽然现有千万财富,他仍每天亲自打扫餐馆门口。一位打扫工具被老 板拿走的员工说:“老板总比我起得更早来打扫,真使我觉得不好意思。”同一条 街上的“华正楼”老板江夏良与人见面时,一定会先看手表:“对不起,五分钟后 我要到别处去”,简直就像读秒一般忙得不可开交。他们这些整日忙碌的华人企业 家都遵守一条非正规的格言:“休息要等到死后再说。”美籍华裔金融家蔡志勇更 是风趣的说:“要是有人发明一种可以替代饭食的药丸说好了。这样,我们可以有 更多的时间去工作!”以“拚命三郎”著称的新加坡企业家李光前昼夜不懈,以 “年轻时不拼命更待何时”为座右铭,竟致因劳成疾,英年早逝。他们都相信一条 成功秘诀:事在人为,功到自然成! 俭朴更是华侨企业家的本性。他们坚信,勤且俭才能成大事,并常常以一句俏 皮话来解嘲:“公司的兴亡就在那一块钱上。”他们说:“走到十字路口的正中央, 即使看到一块钱也要捡起来。”蜚声环球的橡胶大王李光前财产逾亿,身着便装、 家具简陋、一无奢象,令人赞叹。 四是诚信不欺。儒家文化尤其强调为人处事必须取信于人的道理。“信则人任 焉”,“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所以,海外华人在人际交往中十分注重诚信原 则。反映在经营过程中,他们一方面强调以诚实为原则来谋求“正当得利”;另一 方面则把信用视为商业交易的最高价值,强调“以信用为创业基点”。有一个典型 事例可以证明这一点:在香港,一位日本企业家H 君因破产而准备回国,他带着一 家老小来到机场,垂头丧气地等候班机,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回头一看, 原来是一位姓王的华人匆忙跑来,他是一位曾与H 有过交易往来的商人。他说: “我是专程送钱来的”,手里拿着的钱,大约值现在的百万元日币。姓王的华人知 道H 君即将离港,紧忙向认识的人借账,凑齐这笔钱特意专程送来,他说:“这笔 钱如果今天不还,也许一辈子都遇不到你了,这么一来,我就成了欠债不还,没有 信用的人了。”一席话让H 君感慨万干。从此,两人成了经常保持联系的至交。 正是靠这种成功的不二法门,海外华人企业不仅在所居地站稳了脚跟,而且成 为蒸蒸日上的优胜者。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