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日”与鬼人的命运 在墨脱门巴人中,解放前实施一种被称为“康日”的制度。所谓“康日”,即 “各种骨头”之意。“康日”把人分为三等,一等为“康日宁布”或“康日科基”, “宁布”即“第一的”,“科基”是“好的”或“白的”。翻译过来就是“一等骨 头”或“好骨头”、“白骨头”;二等为“康日巴策”或“康日百玛鲁”,意为 “中等的骨头”;三等为“康日独宾”或“康日马略巴”,意为“下等的骨头”、 “黑骨头”、“坏骨头”。在这三种骨头中,又有很细的划分,在此不再详述。其 中最受歧视的自然是“康日独宾”,即“坏骨头”等级。在墨脱,“坏骨头”等级 被称为“顿”。有关“顿”的来源,有这样一个传说: 从前,在主隅地方有间房子长期空着,无人敢进去居住,说里边有鬼。有一天, 有个人大着胆子进入了这间房子,但很快就被女鬼迷住了。他同女鬼结了婚,生下 的子孙就是那些被称为“顿”的人。因而,“顿”又被称为“鬼人”。这里需要特 别提到的是鬼人的命运。鬼人本身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所谓的鬼人一说,来自于 宗教的荒诞解释,说他(她)们是某种动物鬼或植物鬼变的。这本是愚昧落后的社 会现实强加在人身上的锁链,然而一旦带上这精神枷锁,就自然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从此和邪恶、黑暗为伴,终生不得解脱。 西藏和平解放前,门巴族社会中存在着三个等级:领主等级、一般等级和贱民 等级。领主等级包括:1 、西藏地方政府派驻门巴族地区的拉涅(总管)、宗本、 楚巴(税官)等官员;2 、当地较大寺院(如墨脱的仁青崩寺)的当权喇嘛;3 、 有领地的世俗贵族。以上三大领主,拥有大部分的土地、山林、草场等生产资料, 是门巴族地区至高无上的统治阶级。一般等级包括有份地的农奴,无份地的农奴与 家奴。有份地的农奴,墨脱门巴族称“差米”,即领种份地、交纳租税的人,在墨 脱约占农奴总数的93%,他们是物质财富的主要创造者,也是三大领主的主要剥削 对象。无份地的农奴,墨脱门巴族叫“如米”,约占农奴总数的6 %,社会地位不 及有份地的农奴。家奴是墨脱门巴族中才有的,男的叫“约布”,女的称“约莫”。 贱民等级,是墨脱门巴族中特有的一个特殊等级,被称作“顿”,即“鬼人” 的意思。“鬼人”毫无社会地位,不仅受领主的奴役,一般人也歧视他们。在社会 上,某些最累、最低贱的劳役即令“鬼人”去做。“鬼人”只能和“鬼人”来往, 和“鬼人”通婚,其后代也是“鬼人”。由此,千百年来,“鬼人”祖祖辈辈背负 着沉重的精神锁链,忍受了人世间的一切苦难。 十八军进驻墨脱,如天外来的孙大圣,奋起千钧大棒,降妖除魔,一下改变了 “鬼人”的命运。一九六二年,在一向出美女的地东村,曾经举行了一场轰动墨脱 的“鬼人”婚礼。 那是个阳光和煦的日子,在地东村一个普通的门巴族木楼里,正在举行婚礼。 房间里围满了亲朋好友和热情的乡亲们。锣鼓敲起来了,竹笛吹起了,动听的 歌声唱起来了,阿洛喇嘛吆喝起来了…… 这是“鬼人”嫁给亲人解放军的非同一般的婚礼。 30年前,被称为“鬼人”的明珠一家,被领主逼进了深山老林,过上了野人一 般的生活。一九六二年夏天,解放军进军墨脱,把明珠一家接下山来,周围的群众 则对他们心怀戒备,敬而远之。人们有了病,认为是“鬼人”明珠家作的孽,便请 来巫师念经,诅咒他家。他家知道了,一家人愈加不敢出门也不敢露面。有一天, 明珠正在家编藤筐,突然从门外进来两个穿军装的人,来的是作战参谋李春和旺杰。 “明珠大叔,明天就是国庆节,我们请您到部队做客。”旺杰温和地说。明珠 听了一楞,随即呜咽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明珠大哥,别难过,我们一定让你 在村寨里抬起头来走路,挺起胸来做人。” 部队给他家送盐,送米,送衣服;给他家翻盖竹楼,收割播种。几年过去了, 他家的毛草棚变成了精美的竹楼,女儿白玛德旦也出落成了漂亮的门巴少女,人称 地东一枝花。她眉清目秀,心灵手巧,引得不少小伙子为她朝思暮想,甚至不思茶 饭。可就因为它是“鬼人”的女儿,尽管芳香四溢,却没有一个“蜜蜂”敢来“采 蜜”。门巴族军官旺杰是个非常能干的小伙子,他和白玛德旦悄悄相爱,但迫于舆 论的强大压力,不敢公开。部队知道后,做了营长的李春和政委亲自给他们做介绍 人,终于把他俩用红线连在了一起。白玛出嫁前,受到了阿洛喇嘛的阻挠:“猫头 鹰的歌听不得,‘鬼人’的女儿娶不得,这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变不得啊!”又 是李春营长苦口婆心做阿洛喇嘛的工作。 择定婚期那天,明珠特意让女儿给边防军献上了哈达,并叮嘱李营长他们到时 一定来喝喜酒。 于是,地东村的门巴乡亲们就在那年的秋天,像过节一般,为两位新人的结合 尽情地饮酒、歌唱、舞蹈。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在我们考察期间,人们说,号称“地东一枝花”的白玛 德旦现就住在林芝,依然那么美。她租了一个门面做生意,常有男人有事没事地围 上去,说是买东西,多半是为了多看几眼女老板,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