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魏照暄想了个主意,打传呼电话约沈竹琴出来吃饭。顺便只告诉了她一句:那 个女人来信了。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已按下电话键。 傍晚,沈竹琴比魏照暄还早到达老正兴菜馆,她大模大样坐在正对大门的一张 空桌子旁,等着魏照暄到来。 魏照暄进了门,一见沈竹琴就把她拖到角落的一张桌子旁,还特地背对着店门 口。 “你在电话里说事情有了眉目,到底情况怎么样?”沈竹琴迫不及待地问。 “我们慢慢边吃边谈。”魏照喧自己到柜台上买了几盘卤菜和一瓶“五加皮”, 回到座位上同沈竹琴吃起来。 “这封信是真的吗?不是骗你这个花花公子?”“信怎么能假呢?”魏照暄呷 了一口酒,在嘴里啧啧滋味,“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会写这样的信。”“这倒不见得。” 沈竹琴脸上的表情显得异常复杂,只见她满脸愁云,精神憔悴,似乎一下子老了许 多,她有些凄惨地朝他笑笑说:“照暄,你难道还在做那个女人和金钱梦吗?” “这已不是梦了!”魏照暄嘿嘿一笑,“现在已成为事实,就看你肯不肯让我和那 女人见见面了。”“别油嘴滑舌!”沈竹琴以为魏照暄仍与她开玩笑,刚喝下一口 酒,就顺口说了句:“只要你真的弄到那笔钱财,别说去见一个女人,就是……我 也肯。”“真的?”魏照暄惊喜地喊起来,他没想到沈竹琴竟会这样爽快地答应, 他连忙一本正经地问:“你说的话,可不许反悔!”“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说过假 话?”沈竹琴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只有你,总是虚情假意,鬼话连篇,在瞒我、 骗我……”“好好,这次我可什么也没瞒你、骗你,老老实实地把情况都告诉你。” 魏照暄认为时机成熟,水到渠成,就乘势把那封信取出来递到沈竹琴面前,“请娘 子过一下目吧!”直到此时,沈竹琴还以为魏照暄编造了一个天方夜谭式的童话在 骗她,捉弄她,所以脸上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等她半信半疑地接过信,一看, “亲爱的照暄”几个字跳入眼帘,她脸上的肌肉马上僵硬了,不由得抽搐起来。 读着,读着,开头她双眉紧锁,呆坐着,一动不动,随即感到全身发麻,浑身 起了鸡皮疙瘩。再往下看,她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嘴里喷出大口大口粗气,脸 都歪了。 魏照暄看着沈竹琴,心里不免有些发怵。凭他与她多年的生活经验,火山马上 要喷发了,势头将异常猛烈。 也许是这封信的过度刺激,沈竹琴的脸色像着魔般地急骤变化,一下变得通红、 红里带紫,又一下变得苍白、白中泛青。嘴唇在不住颤抖,整个脸部肌肉在痉挛, 神态煞是可怕。这是一个女精神病人正在发作的脸型。 “竹琴,”魏照暄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出他的温柔和恭顺,“我这样 都是为了我俩好……”“算了!”沈竹琴终于燃起了她那怒不可遏的怒火,喷发了 出来。双眼冒着火光,坚硬的牙齿咬着嘴唇,似乎要猛扑过来,朝魏照暄疯狂地嘶 咬。 但碍于大庭广众之中,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魏照暄毕竟是个善于在女人面前察颜观色、摆弄感情迷惑女人的老手,他眼见 最可怕的第一浪头过去了,没有冲上岸,便满怀柔情地笑着,轻握沈竹琴的双手说 :“竹琴,不要这样,……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不是为了你,我又何苦呢?” 这轻轻一握,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连挑选老正兴酒店,也是魏照暄事先精心考虑的。 否则若在房间里,他脸上“啪啪”两个耳光是少不了的。沈竹琴满腔的愤怒和妒火, 都被魏照喧的柔情软化了,消溶了。她张开嘴,下唇显出了很深的苍白齿痕。她低 下头,豆大的泪珠落在酒杯中,一边流泪,一边抽泣说:“这些年来,我把整个身 心都给了你。可你这没良心的,吃着这盘望着那碗,心里装着另外一个女人。我真 后悔!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竹琴,别哭,别哭。”魏照暄竭力安慰她,把 她的手握得更紧,斟字酌句地小心说:“我今天全向你坦白,在我们结婚前,我是 喜欢过另一个女人,甚至在我与你度蜜月时,我还偷偷与她约会。不过这个女人很 快在我心中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这个女人是谁?你说!”沈竹琴被激怒了, 猛地抬起头,目光咄咄逼人,“我倒要问问你,我哪点不比她强,你说!你为什么 喜欢她,你给我说!”“竹琴,我已没有必要瞒你。”魏照暄说话仍很谨慎,脸上 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论长相,也许她比你美;论一个女人如何使得男人更欢心, 也许你比她强。不过,现在你想与她比高低,只等来世吧!”“怎么啦?她……死 了?”“对,她死了。”魏照暄显得很平静,“解放前就死了。”“不,我不相信!” “唉,这是真的,事情发生得很突然。”魏照暄咽了一杯酒。 “你,真没骗我!”“你再不信,我明天带你到明孝陵山后的墓地看看。那里 埋着谢梦娇……”这下,沈竹琴不言语了,谢梦娇的死,解放前都知道的。她深深 吸了口气,心上石头总算落地了。但她又警惕起来:“那写信的这个女人是谁?” “我也没见过,只知叫田桂花。”魏照暄叹息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只有 老天爷才知道。”“那你说,她有一大笔财产会是真的吗?”沈竹琴对这个女人和 那笔财富仍有着强烈兴趣。 “我想,假不了。”魏照暄这会完全处于主动地位,“南京解放前夕,我和那 个已死的谢梦娇合谋劫了蒋介石偷运到台湾的一箱珍贵文物。很可能谢梦娇在死前 把它交给了这个田桂花。”“那这个女人同谢梦娇又是什么关系呢?”沈竹琴似乎 也受到感染。 这下魏照暄摆开了架子,用打火机慢慢点燃一支烟,叼在嘴角,让烟雾缓缓从 嘴里喷出,慢声细语地说:“谢梦娇有个表妹,还有一个亲生女儿,我猜,写信的 这个女人很可能是其中的一个。不过,她俩我都没见过。”“照喧,那你见过那批 古董吗?”“只见过几件。”“这些东西真值钱吗?”“不值钱谢梦娇怎么肯舍命?!” 魏照暄嘿嘿一笑,“不是我说大话,这玩意的价值,不少于你父亲的财产。只要弄 一件到香港,都会卖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哦,”沈竹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看 来,她的胃口已被魏照暄吊得老高了。 此刻,魏照暄风度翩翩地站在衢州市光明路口,身着一套毛料中山装,虽不能 同当年的英俊后生相比,但也有老练中年人的几分风度。 他从手提包里掏出那封信,正按信上地址找时,一个柔声柔语的声音从背后传 来:“你是魏照暄吧?”魏照暄一怔,猛一回头,只见一名少妇挽着菜篮,正站在 身后。 “请问……田桂花……”“我就是。”那少妇嫣然一笑,“真巧,正好碰到你。” 店门关着,田桂花开了门:“进来吧,家里没有人……”魏照暄跟着她来到幽雅的 庭院,没想到外边那么小的巷子,那么小的店铺,里边竟如此明朗、舒适。 田桂花把他让到客厅,自己到卧室里。等她出来时,魏照暄瞪着大眼注视她, 惊奇地难以相信,站在面前的就是刚才那个穿着灰布服,围着旧围巾的少妇。 确实,田桂花经过一番打扮,全身光彩照人。身上穿着一件织锦缎旗袍,虽说 式样过时了,但仍能衬托出身段的窈窕,使魏照暄这个过来人更能回想起过去的那 个年代。 她是谁?魏照暄心中一直翻腾。他们曾见过,却又不太相识。天下没有一片相 同的叶子,人间也没有一个完全相同的女子。她虽然很像自己心中的女神,再仔细 看又感到有点陌生。 “请喝茶。”少妇倒了一杯绿茶。 “谢谢,”魏照暄连忙接过,双手自然地接触到对方细腻的五指。她中指上套 着一只红宝石戒指,一看宝石,就知道田桂花决非一般人。 “你能来,我很高兴。”女人朝他微微一笑,略带一种得意的狡黠。 “接到你的信,我能不来吗?”魏照暄应声道。“田桂花同志,请允许我冒昧 地问一句,我并不认识你,你为什么给我写信?”“这可能是命中注定,我应属于 你的。”“我是有妻室的人。”“你别骗我了。”田桂花嘿嘿一笑,“你不是与沈 竹琴离婚了吗?”魏照暄一愣,怔怔地望着她,“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告诉 你吧!”田桂花妩媚地一笑,“也许你不会认识我,但有一个人你定会认识。可惜, 上帝不肯成全,不得不拆散你们。”说着,田桂花转身从内室拿出一个精致的镜框, 里面嵌着一张美艳绝伦的女人照片。 “谢梦娇!”魏照暄一见,不由脱口而出。 “至今你还没有忘记她,说明你还是有情义……”田桂花意味深长地说。 魏照暄吃惊地抬起头,反复比较着照片和面前的人。 “你……你是谢梦娇……的什么人?”“表姐妹。”田桂花很含蓄地说,“其 实,我们比亲姐妹还亲,还要相像,简直同一个人差不多。”“噢,原来如此。” 魏照暄又惊又喜,“怪不得,一见到你,这么眼熟。”田桂花也坐下来,椅子同他 靠得很近,真可是促膝谈心了,“你还记得我表姐死前说的话吗?”“记得,永远 也忘不了。”魏照暄连连点头“她曾对我说,她很爱我,如果她死了,只要我肯与 沈竹琴离婚,就可以得到一个漂亮女人和一笔财产。”“你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 她亮闪闪的眸子凝视着他。 这勾人的目光真使魏照暄有点受不住了,但还是大胆地迎上去。 “这个……我不知道。”他故意摇摇头。 “若这个女人就是我……”田桂花满眼风情地一瞟,“你看有资格吗?”魏照 暄心里一阵大喜,谢梦娇没有说谎,田桂花确实称得上一个漂亮女人。但他嘴上只 得谦虚地说:“只怕我配不上你。”“算了吧!”田桂花一撇嘴,用试探的口吻问 道:“照暄,你说真心话,我表姐到底怎么样?”也不知魏照暄是一时感情冲动, 还是有意在田桂花面前表现他是个情种,居然从眼眶里溢出两滴眼泪:“我是真心 爱她,虽生不能与他共室,只想死了与她同穴……”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既然 这样深爱谢梦娇,那田桂花放在哪儿?女人之间都有一种天生的妒意,即使是亲姐 妹之间,也是无法避免的。 田桂花却不是这样,她显然被魏照暄这番话感动了,“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还算有感情的人……。不瞒你说,第一次见到你是在表姐的追悼会上,看到你对 表姐那样真诚。表姐去世一周年,你又独自去她坟前……也许那时你没注意到,有 个女人在注视着你。她为你的一片痴情感动了,决心等你,一等就是漫长的7 年魏 照暄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但他不解的是他与梦娇的事怎么她都知道? “你一定感到奇怪吧?”田桂花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其实一点也不怪:我 与梦娇如同亲姐妹,她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呢?我相信表姐的眼力,她把我与你的 事定下了,我就照她生前的安排,所以,一直在等你……”说到这里,魏照暄已浑 身燃烧起欲火,再也控制不住。他是个见不得漂亮女人的家伙。现在,耳边是如此 温柔动听的声音,眼前是撩人心目的眼睛,白嫩的手,高耸的乳峰……他再也按捺 不住,一下抱起她,往床上奔去…… 一切是那样的自然,她没有丝毫反抗,也没半声呻吟,田桂花在这方面是有亲 自体验的女人,只是这几年不曾有太多的机会。现在一碰到男人这强有力的双手, 壮实的身躯,她并不感到害羞,也不回避,只是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仿佛在鼓励他、 敦促他。 一切来得那么快、那么顺利,而又显得那么简单。当魏照暄把田桂花搂抱到床 上,她轻轻舒展手脚,以一种男人最喜欢、最渴望的姿式呈现在他面前,并顺势把 他的腰扳了下来,抱到自己的身上。 两个人似乎产生了一种几年来未曾有过的冲动,男人和女人之间似乎并不存在 不可跨越的鸿沟。她柔顺地躺在他的怀里,陶醉地闭上了双眼。他紧紧地搂住她丰 腴的身体,一切竟是那样撩人,那样火辣辣,两人都在尽情享受对方所给予的爱欲 的欢愉……整整等了7 年,愿望终于实现。 虽然魏照暄长年累月同沈竹琴在一起,但他从没有把她看成是妻子,她只是一 个女人,一个不用花钱即可泄欲的工具。所以每次总是带有摧残折磨性的发泄…… 可现在从田桂花的身上,他又一次享受到了久违的爱的快乐。 这种欢娱的体验只在谢梦娇身上曾经有过,没想到今天田桂花竟与她惊人的相 似。他完全把她当作谢梦娇了……这使他越来越疯狂,动作和言语更加肆无忌惮… … 正在这时,门开了,一个男人满脸怒气地出现在床前。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