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结局 口述:林雅丽 这是一个无可言状的结局。这是一个生动感人的故事。说不上是喜剧还是悲 剧。一切就像是命运的安排。发生了,你无法回避,逝去了,你无法争取。 在瑶台厅,故事的主人公林雅丽,声泪俱下,痛心疾首,这是一桩并不太 “往”的往事…… 人言可畏 我出生在一个很一般的家庭,父母都是普通工人,生活的圈子很小,耳濡目 染的,全是些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之类的事。 或许是因为我的出身、我的经历、我的家庭、我的阅历的关系,从小我就格 外地内向和自卑。特别是初中毕业后,我被爸爸好言相劝,去了一家最被人看不 起的单位上班。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被调到本系统的上级机关。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 时候,我的心情与其说是兴奋高兴,倒不如说是紧张,因为,这是我从没敢想的 事。 初到那儿时,我常常用一种艳羡的目光注视每一个人的言谈举止,总觉得他 们个个都那么能干,那么神气,那么自在,那么个性鲜明与众不同。在这当中, 特别是我们处长,他身材魁伟,外貌英俊,还写得一手好文章和好书法,常常令 我赞叹不已。 或许是他为人随和吧,大家都叫他魏头或者再亲切一点地喊他魏哥,而不叫 他处长。魏头正好年长我八岁,或许是我内心对知识的渴求,所以见到他这样有 才的男人,从内心讲真的钦佩有加,爱慕格外。 因为我在原单位学过驾驶,会开车,来到机关后,处里添了一辆客货两用车, 这开车的事,自然就落到我头上。 魏头的家离单位很远,乘公交车又不便,于是,我得经常接送他上下班。特 别是逢年过节,单位分了点什么东西,他总会让我帮他送回家去。 记得有一年春节前夕,单位又分了很多东西,像往常一样,我开车送他,车 到楼下,他一人拎不了,我就帮他拎。这是我第一次去一位领导的家。 一进门,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幅长条书法毛主席诗词。 呀!这字写得好潇洒哦!是谁的手笔?我不由自主地认真地欣赏起来。 耶!魏长功!这不就是咱的处长吗?咱这处长还有这么一手啊?不会吧!当 我看到这字幅时,说不清楚是惊喜还是惊奇。 “处长,你的字写得好漂亮哦!”处长笑了笑,说,“初学的,一般一般。” 还一般?面对那苍劲有力干净利落的书法,我呆呆地欣赏着。我感觉到,这是个 很有文化氛围的家。望了一会,我觉得时间已经不早,说了声再见,就跨出了他 的家门。 在以后的共事中,我发现他很奇怪。工作的时候,他很洒脱,很有朝气,也 很快乐,给人以勇往直前势不可当的感觉。可是在人后,他却常常会在无意中流 露出一种莫名的苦闷与无奈。记得有一天早晨接他上班时,他坐在车上,突然深 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便念起了李后主的《春江花月夜》来。 从车内的反光镜中,我瞟了他一眼。我发现他脸色很难看。 “李是个亡国之君!而你是一位春风得意的在职干部,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心 情?”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我朝他开了腔。 他听后十分吃惊地问我:“小林,你不是只有初中文化吗?你怎么知道这是 李后主的词呢?”我开玩笑似的反驳道:“读懂李煜那几个字,难道还非得要大 学文化不可?” 从此以后,我们的话自然就多了起来,甚至,他偶尔也会把写好准备投到报 社去的稿件给我看看。 每次让我看的时候,他总是笑着说:“文似望山不喜平,你仔细点瞧,看看 有什么可以修改的地方就直接提出来!” 他的“器重”,使我的自尊得到了部分的修复。我自然格外地受鼓舞。有时 候,我还真的能从中发现点什么。每每这个时候,处长就会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 在一次闲聊中,他鼓励我自学,我听了他的话,报了夜高中。 再后来,我就零零碎碎地听到了一些关于他和他太太的事。听说他和太太的 关系不太好。对此,作为他的下属,自然不该我去多问。我也不敢问。 他对下属特有人情味,因此很有人缘。比如有时候我为了去接他上班,常常 来不及吃早饭,他会给自己买早点的同时,也给我带上一份。在这个等级森严的 社会里,一个顶头上司能这样对下属,真的难能可贵。其实,在单位里,得到他 类似这种关爱的,并非我一人。 在1996年一个下着大雨的冬天的早晨,我照例去接他上班,他的太太也一起 上了我的车,在路过一家早点摊的时候,他叫停车,说要下去买早点,他先征求 太太意见吃点什么,他太太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一个劲地推托说不吃。他就只买 了两份早点,一份给我,一份他自己吃,我见状觉得不妥,就让给他的太太,谁 知他的太太当场就把脸拉下来,搞得我十分难堪。从那以后的几天中,我发现他 的精神状态突然大不如前。我能感觉到,他一定是和太太发生了严重冲突! 有一次,我偶然发现他独自一人在悄悄地流泪……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男 人、特别是作为我的顶头上司的男人在流泪。 一位如此优秀而出众的男子,怎么会是这样的一种生存境况?我因此而难过 极了,但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 没想到就在这天,他的太太来到我们单位大吵大闹,说他和谁谁谁有不正当 的两性关系,其中当然点到了我的名。 开始的时候,单位上上下下几十人,机关里里外外几百人,谁也不相信这是 真的,都说他绝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三人成虎,谁能经得住他太太一次又一次地 闹啊。 后来有一天,我和另外一位女同事被领导叫到办公室,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 误会,组织上决定调动我和她的工作。 说句心里话,我很不愿意,因为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伤害和不公。但转 而一想,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于是我当即表示回原单位。 离开机关那天,他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一直送我到大门口。那时候,我只 是想哭。在大门口,他对我说:“雅丽,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听了他 的这番话,我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是哭着离开机关的。 婚姻破裂 回到原单位后,因为毕竟还在本系统,所以很快便有人在我的背后指指戳戳 地说我的坏话。由于我的性格内向和软弱,也因为我总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歪,也 就懒得去较真。再说,这种事,如果我主动跳出来解释,不仅与事无补,反而会 弄巧成拙。 没想到,各种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很快便传到了我老公的耳朵里,我的日 子不好过了…… 我的老公姓茆,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他的家庭条件比我好,初中毕业后,又 进了一家当时公认的好企业,所以父母总是劝我,说:“能嫁给小茆这样的男孩,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在父母的一手操办下,我稀里糊涂地和他结了婚。 说句心里话,我的老公虽然是个普通工人,但为人老实,应该说,我很爱他。 只是后来有关我的各种版本的所谓桃色新闻,传到了他耳朵里后。他先是以各种 各样的冷言冷语冷讽热嘲敲打我。 我对他说,我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他和对不起家的事,我可以用生命担保! 可他就是不相信。 于是,我们开始了小吵小闹,而且很快就发展到大吵大闹。 直到有一天,他为一点小事对我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因为 当时我们住的房子都是本单位的人,我又特别爱面子,总怕被邻居知道了不好, 所以我也就能忍则忍。 为了排遣心中的苦闷,我在读夜高中的同时,又报名参加大学专科的自学考 试…… 就因为这样,一方面,我得忙于工作,而另一方面,还得忙于学习,我在家 的时间自然少去很多。 由于老公对我的污辱,我已经没有一点过夫妻生活的欲望和激情。 可越是这样,他就对我越为不满。为此,他常常在我上完夜校或者加完夜班 累得就像要散架似的回到家中时,强迫我和他过夫妻生活。而且还发疯发狂似的 折磨我! 有一天,老公又想和我做那事,我打心眼里不愿意,当时我的确切感觉是, 在没有任何爱意的情况下做爱,简直是在受罪! 为了麻木自己,那天我喝了很多很多酒,希望酒精能麻痹我的感觉,让我在 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没有任何知觉的情况下,任他摆布…… 但这样的性爱,除了性,哪还有一丁点的爱? 直到有一天,他不准我晚上出门,就连单位的加班,他都不让我去。 有一次,都晚上十一点了,我回到家后,见他已经呼呼大睡了,早已筋疲力 尽的我,就在女儿的小床上躺下休息。 他一觉醒来见我睡在女儿的小床上,就凶猛地扑过来揪我,我反抗,他就使 劲把我往墙角上撞,当场就把我的头撞得鲜血直流,女儿吓得直哭…… 又有一天晚上,我单位通知我加班,吃过晚饭,我前脚跨出家门,他后脚就 跟到我的单位,在我单位里。他当着我同事的面骂我是破货!破鞋!不要脸的臭 婊子!说我活像个狐狸精,骂我整夜整夜在外面卖身!反正什么话难听,就骂什 么话。就这样,我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回敬他,我只是站在一边抹眼泪。 他越骂越凶,单位的同事都听不下去了,单位的领导就出来劝说。可他就像 一只发了疯似的野兽,任你怎么劝,怎么说,也没有一点用。 没办法,领导只好对我说:“小林,你还是先回家去吧,这样耗着,也不是 个事。” 回到家,他就像只发怒的狮子,把我扑倒在地,撕我的衣服,把我撕得全身 上下一丝不挂后,强行推出家门外,我羞愧到了极点! 或许是我当时的叫声太凄厉,把左邻右舍楼上楼下都惊动了,邻居见我这模 样,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指责他做得太过分。 邻居们从家里拿来衣服给我穿上,把我拉进家,我的天哪,我还有什么人格 和尊严!那一夜,我痛苦欲绝地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我忍无可忍地走进法院,提出离婚请求。开始他不肯,法院只好进 行调解,但我已经对这个家产生了严重的恐惧心理,我一想起他,就会莫名其妙 地发抖。 后来,法院的法官见我这样子,终于同意了我的离婚请求。 离婚的时候,他死活坚持要女儿,还坚持要住房。为了尽早逃出这个魔窟, 我放弃了房子和女儿,独自一人在外租房居住…… 情有所依 一人过日子,虽然很孤独,但我起码不再担心突如其来的伤害!那段日子, 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学习和工作上,除了正常的工作和学习,我不和 任何人说话和交往。在这三年多的时间中,我学完夜高中的同时,还拿到了自学 考试的法律大专文凭。接着,我又报名本科的自学。 或许是因为长期的过度疲劳,我病倒了,而且很重。单位领导和同事来看我, 见我独自一人居住在如此简陋的租房里,有的同事当场就流下了同情的眼泪…… 慢慢地,我的形象在单位里也得到了改变。那些曾经在我背后指戳过我的人, 也因此对我友好起来。单位也很快给我安排了一处稍好些的住处。 就这样,我虽然孤独,但平静地过了三年多。 可是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接到原来在机关时认识的一位姓余的同事打来的电 话,问我礼拜天有没有时间,她说她好想见见我。我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她说怎 么啦!没事就不能见见你啊! 到了礼拜天的早晨,我作了简单的收拾以后,就和小余约会去了。 哎!小林,你现在还有人了?在山西路广场的水榭里,小余开门见山地问我 离婚后有没有找人!不知怎么搞的,当时我什么话也说不上来,脑海里突然浮现 出茆狠心地扒光我身上的衣服后强行把我推出门的情景,浮现出我在机关时莫名 其妙地被人污辱说我勾引别人老公的事!我就一个劲地流泪。 我真的是害怕了!我真的是不敢再想找人结婚成家这事了。 小余见我这样,就不再问我,替我擦去脸上的泪。 我们沉默了好一会,我说我这辈子不想再找人了。我受的伤害太多太多了, 我虽然人还活着,但心早已经死了! 后来,小余就一个劲地劝我。还一声接着一声地叹气说:“为什么好人总那 么命苦!老天为什么不长眼睛!”说着说着,小余的眼眶里也含满了泪水。 小余告诉我,魏也在两年前离了婚,现在憔悴得都不像个人了! “魏?”我突然猛地一惊,“难道你是为魏而来的吗?” 小余点了点头,说:“魏这个人真的不错,机关上上下下,没人不念他好的。 可不知怎么搞的,就是和老婆过不到一块!” 一听说魏,我更加不愿意了,我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本来是干净的, 但如果我们现在真的走到一起,就会被人家认为原先的事全是真的!” 再后来,我们单位的领导也来做我的工作,说,人生苦短,没有必要顾虑那 么多。 在小余和领导的一再劝说下,我才勉强同意和魏见见面。 我想过,我只是和他见见面而已,我离开机关已经快四个年头了。分别后我 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从内心讲,彻底忘掉他是不可能,因为毕竟他曾经是我的 领导,像兄长那样的领导。而且我知道,他是个正派人,他是无辜的。 “小林,下午下班时,你别急着走,我有事找你。”后来有一天,就在临下 班前的半小时,领导突然告诉我。 那时候的我,依然不喜欢多讲话,面对领导的交代,我只是点了点头,没问 是什么事。我在心里猜想,是不是晚上又得加班了。 忙完手头上的事,我拿出随身带着的自学考试教材,坐在一边等着领导,一 边翻看起来。 下班时间过后大约半小时,领导来了。他让我和他一起到附近的一家饭店吃 饭去。 奇怪了,我,普通职工一个,去饭店吃什么饭呀!我心里直嘀咕。 没想到,当我来到饭店的时候,我见到了四年没见过面的魏。 好多天没刮的胡子,有点乱的头发,呀!我怎么也想像不到,一个本来很有 生活情趣很讲究个人仪表的人,竟然会憔悴和邋遢成这样!那一刻,我真的差点 儿昏瘫在地! 在饭桌上,很多人都给魏劝酒,可我们头就说,你们谁都可以劝,但就是不 可以劝魏头的酒,他喝醉后,连杯开水都没人烧给他喝!听了这话,我的心里特 别难过,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我们头拿过魏的名片,挨个地发给大家,当然也给了我一张。那时候,我能 感觉到,这名片主要是为发给我才每人一张的。 名片上有魏的电话。 从那以后,已经四年没有见过面的我们,有了电话联系。 有一天,记得那是个双休日,魏在电话里对我说,前不久,单位给了他一套 新房子,让我去看看。我有点犹豫,在魏的一再盛邀下,我真的去了。 那天中午,他特意准备了几个菜,然后留我吃饭……饭桌上,我们面对面地 坐着,酸甜苦辣,一股脑儿地涌上了心头。 “小林,我很想去你的住处看一看。”吃过饭以后,魏对我说。 “别去了吧,那个地方不方便!”我对他说。 “打的呀!有什么不方便的!”他坚持要去。 到了我的住处,他一看眼泪就下来了。说:“你就住这儿?” “是啊,哪能和你比啊,你是头,可我是什么呀!你或许不知道,这还是领 导关照才住上的呢!” “小林,搬上我那去住吧!你单身,我单身,咱们怕什么?”他拉着我的手, 深情地望着我,像是在征求去的意见。 没张扬,没声张,不久后,我们便悄悄地住在了一起。 但为了掩人耳目,一般情况下,我总是在晚上十点后才到他家,而早晨五点 不到就出门,现在想起来,我们真的太传统了,我们既然都是已经离了婚的人, 为什么还要那么偷偷摸摸! 然而,在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当只有我们两 人在家时,他经常会突然地从我背后把我抱起,然后就像电视或电影里那样转上 几圈后,再把我高高地举起,每逢这时,我们真的快乐得就像两个孩子一样。什 么叫男欢女爱,什么叫激情性爱,我都是在那段日子里体会到的。为了结束那偷 偷摸摸的生活,我们约定在2002年5 月1 日结婚,我们已经做好了旅游结婚的计 划…… 晴天霹雳 正当我们紧锣密鼓地装修房子购置家具准备结婚时,他突然病倒了,我永远 也不会忘记,那是2002年4 月3 日上午十点钟。 得知魏住进了医院的消息后。我匆匆忙忙向单位请了假,直往医院奔,我见 他正躺在病床上挂水! 接下来的就是一系列的检查。 每次检查结果出来,都会有几位医生凑在一起唧咕些什么。那时候,我就有 一种莫名的恐慌和不妙的预感。 但我还是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他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他不会有事的! 可事实却又是那么残酷,当我缠着医生了解他的病情时,医生问我是他的什 么人,我只好说是他的妻子!医生见状便悄悄地告诉我,他得的不是什么好病, 要我做好思想准备! 听了医生的话,我差点晕了过去!我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好久好久,也想了 好多好多,我们的美好生活真的还刚刚开始,怎么就会这样? 做完全身性的检查后,已经三天了,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为了减轻他的思想负担,我决定把真实的病情隐瞒起来。我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 脸,然后若无其事地来到他的病床前,他盯着我问到底是什么病?我告诉他没什 么大病,是胸膜炎,只要好好治疗,马上就会好的。可是当我讲完这话时,忍不 住地想哭,于是我故意拿起水瓶装佯去打开水,躲到外面抽泣起来。 就这样,这院一住就一个多月,有一天早晨,他突然从病床上爬起来后就吵 着嚷着要回单位上班去,可医生怎么也不同意。 就在这时候,他那十八岁的儿子来了,指着我的鼻子喝道:“你这个破货, 我爸爸都是被你害的!你还不快滚!” 他见他儿子这样对我,就气愤地骂他儿子胡说八道!不懂事的儿子听了这话, 就指着他嚷道:“你以为她(指我)是真心对你好吗,她是在打你的财产主意, 你不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吗?你是癌症晚期!” 听了这话,他气得当场骂道:“你给我滚!滚!”他儿子见状一拳擂在窗户 的玻璃上,只听咣当一声,玻璃成了碎片的同时,鲜血洒满了一地。接着,他用 那无比愤恨的目光瞪着我说:“告诉你,他(指他爸爸)的死期,就是你(指我) 的末日!” 面对当时的情景,我出奇的冷静,说:“好啊!其实我又何尝不希望这样!” 当时我真的想过,如果他真的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儿子走后,魏就反过来生我的气,说我欺骗了他。为了稳定他的情绪,我 只好去求医生,让医生来做他的工作,使他相信儿子说的只是一时的气话。 就这样,他才慢慢地安定下来。自那以后,他常常会情绪化地要求回家等死, 拗不过他,我就只好让他回家。 纸包不住火,他后来还是知道了,随着他病情的加重,他常常头疼得整夜整 夜不能合眼,作为深深地爱着他的我,除了不停地为他按摩脚底的涌泉穴,希望 他能得到片刻的休息外,只要他稍稍安静一点,我就长跪在阳台上求菩萨保佑。 我对菩萨说,我愿意替他去死!迷迷糊糊的他见我这样,就不停地叹气说, 这又有什么用!见他醒来,我就拖着他一起到阳台给菩萨下跪,他不肯,我就求 他!现在想起来,人到了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真的很愚蠢。 就这样,他的病情越来越重,半年后的一天,他出现昏迷,每当他从昏迷中 醒来时,他就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说:“雅丽,我要是真的走了,你可怎么办啊!” 我死死地抓住他的手,哽咽着说:“你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走的!如果你一 定要走,那我也和你一起走!” 那一刻,我真的有一种跟着他一起死去的念头! 他真的走了…… 料理完他的后事,我们的故事也该结束了,我也该走了! 在我收拾好属于自己的那点东西准备离去的时候,他的儿子喊了我一声: “阿姨!你别走,这个家,其实也是你的!过去都怪我不懂事,伤害了你!我现 在真诚地向你道歉!”我说,孩子,你不需要道歉,你当时的心情阿姨我能理解, 不过,阿姨去意已决,阿姨谢谢你的真诚挽留。 他儿子见状拦在门口,说:“你如果一定要走,那么我爸爸的所有遗物,包 括房子,你都可以要!”我说:“我早就说过,我和你爸爸的事,绝对不是物质 所能替代的,但如果你一定要我带点什么走,那就请你把你爸爸生前写下的那些 曾经见报的文字,送给我做个纪念。” 艾伦手纪: 说到这里,林雅丽有点泣不成声地从包里掏出一本报纸剪贴,说:“这就是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个月的时间里,由我帮着他整理出来的!” 采访结束时,艾伦问林雅丽:“魏已经走了半年多了,如果合适,你也该找 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了,你还有不短的一段路要走!” 听了艾伦的话,林雅丽沉思良久,说:“在我的心里,怎么也抹不去他的影 子,这辈子,我很可能会带着他留给我的影子度过这不幸的一生!” 告别林雅丽,艾伦的心情有些沉重。对于任何一个重感情的人来说,自己心 爱的人死了,痛苦是肯定的,但人死了不能复生,艾伦衷心地希望林女士早日走 出生活的阴影。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