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来厌美食 有空便“挺尸” 8 月9 日 每日三餐,自是饭店提供,而且一有空,老总便过来一同进餐。饭菜的质量与 档次,自然不会太差,且总有酥油茶、甜茶(这是我最喜欢的饮料),按说应是美 食了。可我却难有兴致,仿佛风烛残年的老人,不仅吃得少,而且不能吃难消化的 肉类等食品,包括硬点的馒头都不行,仅吃点面包、蔬菜、豆腐、稀饭等(当然, 早晨的酥油茶是必喝两杯的,不为营养,只是喜欢),否则肚子便很快地胀起来, 且久不消化。每逢用餐,妻子动员了多次才勉强应付一下。自感,我胃里可能出了 什么严重问题,但不想到医院检查,考虑到这儿的医疗条件比较差。再说,“活着 原本就是痛苦,管他呢,死了才好呢!”我想。 宿舍里,偶尔面对洗手间的方镜,面对着里面的那一个自己挤出了个笑容出来, 竟比哭还难看。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赖着我不走?看着看着,思维与躯体便分离 了,满心里尽是茫然、虚无与恐惧。吓得慌忙躲开镜子。我怎么成了这么个人?怎 么这么令人讨厌?自己控制不了自己,说服不了自己,战胜不了自己。自己跟自己 过不去,自己跟自己打架,痛恨自己的缺点,厌恶自己的虚荣。最后的结论:一块 拿不上席面的臭肉,一块串不起来的豆腐渣,一具行尸走肉! 一有空,我便床上一躺,“挺尸”!倘若进得厕所,自是关闭电灯久久不肯出 来。仿佛海中将亡的溺水者碰到一处救命的礁石,哪能离开?每当抑郁症严重的时 候,“挺尸”与霸占厕所是不可避免的,这是我病中的保留节目。“挺尸”的景况, 我真的无言且无颜再说。长言道: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可我竟再四地抑郁,且无以 记数的“挺尸”!只是高原上缺氧,“挺尸”期间,我更难睡着。痛苦得实在忍受 不了,一日下午的阴雨天里,我便乘坐公共汽车偷着到地区医院买安眠药,那里的 一位四十来岁的藏族女医生很是热情,听说我得的是抑郁症,先是怀疑地看着我, 后来看我很是诚恳,且表情怪异,便一下给开了十多片那种药,并微笑着说:“这 种药一般不能随便开的呀。”“阿加,托吉其。”(藏语:姐姐,谢谢。)我十分 感激地说着,并双手合十,仿佛面对着观世音菩萨。在我心中,这安眠药是救命的 药,那藏族女医生自是仙人了。拿着药坐车而返,因糊里糊涂,竟坐错了方向,原 本应往东走,不太远就到泽当饭店了,我却坐上了往西然后往南往东往北再往西的 汽车,最后才到达目的地。实则是绕了一个长方形的大圈子,其间经过地区党校, 前两天我去过的,大约有点印象,知道路走错了。一问司机,的确如此,但说可以 绕到的,故此放下心来。反正车上的人都不认识,管你车怎么开,只要今天能到就 行。再说到不了又怎样?路上出现不测又怎样?死了又怎样?据说大多数的癌症患 者后来都惧怕死亡,而严重的抑郁症患者竟视死如归! 到了饭店,雨却大了。我慌忙跑进宿舍,关上门,迅速拿出两粒药片;不,两 粒太少了,那就三粒;三粒又太快了,好,两粒半;我拿出水果刀切开一粒,一起 塞进嘴里;再咕嘟进一杯纯净水,脱去外衣,迅速躺下,“挺尸”!重病期间,我 最大的享受,便是“挺尸”! 上帝啊!我终于可以挺一会儿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