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一路行 惧怕《卓玛》声 8 月14日 今天一大早,泽当饭店副总普布次仁的专车便将我们送上了通往拉萨的公路。 拉萨有泽当饭店所辖的旅游公司,普布次仁在那里兼任旅游公司的总经理,平 时他大多在拉萨,有事才回来。因普布次仁前天回山南后,还要在此停留两天,便 主动提出,我们去拉萨,用他的车好了。普布次仁,我在有关泽当饭店的书里面, 有一章专门介绍过他。说来,这是一位传奇式的人物,刚到饭店时还是个二十来岁 的毛头小伙子,那时他不太遵守纪律,但善于发现人才的老总索朗丹增却发现他特 别聪明,反应敏捷,勤奋好学,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且比较敬业,认为这是一块 可以雕琢的美玉。经过老总几年的培养与实际工作的磨练,这块美玉很快摆上了大 雅之堂,成为老总得力的助手,他分管的旅游公司已是西藏仅有的三家最大的旅游 公司之一。 此次来西藏,原本没有去拉萨的打算,因时间太紧,只想着帮老总把电视片制 作出来;无奈(应是十二万分的无奈)西藏藏医学院的L 副院长催命似地多次来电 话,想请我们帮助他们学院制作一部用于教育部本科评估的电视片。L 副院长刚调 西藏不久,来前在我们民院当副院长,是我们多年的朋友,也是山东老乡,她提出 的问题,按说不好推辞,可她哪曾知道,我正在水深火热之中,这里的电视片都无 法交差了,哪有精神做别的?可是怎能说出口,又怎能说得清呀!离开西藏之前只 好应付一下。西藏有三所大学,除了我们学院,还有西藏大学。西藏藏医学院是我 国在校生最少、占地面积最小的袖珍大学,也是西藏首批参加评估的大学,我们学 院正式的评估是在明年,西藏大学是后年。 汽车先是顺便到了贡嘎机场,去取云南大学出版社发来的书,就是我和妻子帮 助写的那本书,是饭店大庆用的。因急着往拉萨赶。没来得及打开看看便又出发了。 开车的是普副总的司机,这是一位藏族小伙子,很朴实,也很有眼色,很会照 顾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很令人喜欢。大约习惯了,一开车他便开起汽车上的音响 设备,《卓玛》的声音便响亮地溢满了车厢,且反复地唱着,一路唱到拉萨。这是 目下西藏特流行的一首藏歌,而且已经传播到了祖国内地,响彻在繁华的都市里, 很抒情的。不仅大小伙子,即便年轻的女子,唱着也神魂颠倒的,仿佛卓玛就在自 己身边。卓玛在藏语中是仙女的意思,是豆蔻年华的青少年理想的恋人,也是已婚 男子梦中的情人。你看:碧草荧荧的大草原上,仙女般的牧羊女卓玛赶着如云的羊 群,她来了! 女:草原的风,草原的云,草原的羊群; 草原的花,草原的水,草原的姑娘; 啊,卓玛;啊,卓玛; 草原上的姑娘卓玛拉。 男:你有一个花的名字,美丽姑娘卓玛拉; 你有一个欢乐的笑容,美丽姑娘卓玛拉。 你象一只自由的小鸟,歌唱在那草原上; 你象春天午后的彩云,闪烁在那花丛中。 …… 按说,如此美妙的歌曲,在我,原本应是激动得什么似的。平日里,家中放着 不少的藏歌的光盘,闲暇之时,边欣赏边跟着学唱,单独唱来虽则很少不跑调(文 革期间不曾学得识简谱,再加音乐的天赋甚差),但因音色不差,且用心唱来,感 觉竟十分的享受与迷醉。不知何时,我开始痴迷藏歌,竟十几年不曾变得。我痴迷 那优美动听的曲调,痴迷那寓意深远的歌词,置身于那意境中,生命仿佛白云漂浮 在空中。自感藏歌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特别的抒情,特别的打动人的心灵:大 到可爱的祖国,小到一个城市一个乡村;上到伟人、佛祖,下至庶民百姓;阔到佛 界净土,狭至妈妈的羊皮袄;远到雅砻祖先,近至草原上的牧羊女……无不带着佛 性,带着神奇,承载着历史的沧桑,涌流着情感的潮水,激荡着人们的心灵。就如 同我痴迷酥油茶那样,长时间喝不到,就谗得要命;这藏歌倘若一段时间不听,便 也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不舒服。可此时的我,听着《卓玛》,不仅没有任何的享受, 而且难受得直想死,感觉象人死前唱的安魂曲:悲凉、凄惨、恐怖,给我的感觉, 绝不好于人们所熟悉的哀乐。这藏歌,委实的“葬”歌!车行着,唱着“葬”歌, 那感觉! 车到了拉萨,很久才等到了泽当饭店旅游公司来接待的人。来人说是没有搞清 楚车停的具体位置,接错了地方,跑了不少的冤枉路。其间,我们抑制不住地打开 书来看:那书确是精美,而且有彩色的插图。这书来得很是时候,总算赶在了大庆 之前出版,原来老总总也担心,深怕错过了时日。看到自己写的文字,再次以书的 形式出版,干枯的心里仿佛下了会儿毛毛雨,虽然解决不了大问题,烈日(好讨厌 的烈日)出来也就瞬间消失了,但那表层毕竟湿润了一下。 翌日,见到了L 副院长。先是谈及迟迟不来的原由,接着便说起我的调动之事, 是妻子提及的,她知道我虽然病得厉害,但依然想调来西藏。来拉萨之前,为调动 之事,我们二人又在泽当饭店多次冲突。我说:“如果我这次不调来西藏,病可能 再难好了,将来可能就剩下你和孩子,或者你带着两个孩子和我这个傻瓜!算我求 你了还不行吗?”可妻子依然心有余悸:“你到了西藏就什么都顺利了?难道在西 藏就没有矛盾了?到时候你可能死了也没有安身的地方!”这样的冲突,在这十多 年中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但过上一段时间就要很规律地再发生一次,仿佛韭菜, 割了一茬,等段时间就又是一茬。我总把生的希望寄托在西藏,好象佛教徒信奉释 珈牟尼那样虔诚之至。调动之事自是不会有什么结果,L 副院长也提出了令我不快 的原因,无非和我在民院造成的“好”影响有关系。看来,西藏,确非我的安身之 地,即便观世音菩萨,也无法将我从苦难中解救出来。 我,这辈子,大约只配在民院受煎熬,直至死亡!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