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室发疯 蒙古包会友 9 月18日 自西藏返校之后,仿佛到了地狱,度日如年的说法已是美言了。不知多少次, 趁别人不在的时候,我把自己关进学校的演播室内,关灯关门,打开空调,黑暗中, 躺在用来拍摄节目的道具上,狼也似地狂嚎:啊,啊,啊!嗷,嗷,嗷!哈,哈, 哈!并用右手抽打自己的头和脸,发出“啪!啪!啪!”的声响;还骂这个,骂那 个,骂自己,骂他人,满嘴污言秽语。以此发泄郁闷,缓解心中巨大的压力。倘若 拍摄下来,让别人看到,以为疯子无疑。学校的一位女医生曾出注意说,让我到学 校后面的咸阳塬上,找个没人的地方去喊叫,据她说这有利于缓解病情,可我不敢, 便看上了单位的演播室。这儿隔音,隔光,隔人,即便喊破了天,骂翻了地,撕破 了脸,打破了头也无人知晓。于我该是多么理想啊! 一日下午,演播室内,万般绝望之时,我又想到了死亡,自感,我可能不久于 人世了,不禁想起咸阳电视台的朋友,Y 是我多年的好朋友,工作之余他还和几个 朋友开着一家影视公司,他当老总。突然想起死前见他一面!我打开手机拨了个十 分熟悉的手机号码。“喂,喂,你是是Y 吗?”我有气无力地问到。“你是谁?” “我是Z 某某呀。”“什么?你是Z 老师?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怎么?你病了 吗?听着声音有点不太对劲呀。”“Y ,我想见你,真的,我,我可能活不多久了, 我得了抑郁症,抑郁症听说过吗,很严重的那种,我光想死!”怕他听不明白,我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停顿了一下,那面的声音又传来了:“哪有那么严重?你可能 想得太多了。咱们聚一下。你,你别,你别着急,等我电话,等我电话啊,千万等 着啊……”听得出来,对方有点惊慌失措。 还没下班,Y 就开车来接我,而后向城东开去。随车的还有两个女士,也都是 我比较熟悉的朋友,其中的一位起了个男人的名字,叫做K ,是某中学的会计;另 一位是K 的中学同学Y ,她在一家工厂上班。“Y 给我来电话,说你得了抑郁症, 我一点也不相信。Z 老师,你哪有什么抑郁症?一点也看不出来呀,你这么个幽默 的人,怎么会得抑郁症?”她那位女同学也随声附和着说:“你哪有什么抑郁症? 想聚一下就聚一下,还故意吓人。”“要没病就好了。”我很沮丧地答应了一声。 Y 什么也不说,只管开他的车。 轿车在咸阳城东的一家蒙古风情园前停了下来。Y 说:这里不错的,我们来过 两次。蒙古风情园,一听这名字,你大约就知道她的特色了。据说开了二年了,可 我却没有听说过,咸阳还有这么个地方。其实,咸阳的娱乐设施多了,我知道的很 少。蒙古风情园里长满了柔美的草坪,草坪上站立着六七个大小一样的蒙古包,仅 凭这特色鲜明的建筑已很是养眼了。蒙古包之间摆放着若干的圆桌,周围围拢着若 干的乳白色的沙滩椅,圆桌的跟前均亮着一架精美的灯具。朦胧的薄暮下,整个的 风情园一片的蒙古草原气象。 我们找了一处桌椅,四人围坐一起。Y 在侍女拿上来的菜单上点了几样菜,其 中有蒙古的烤肉串,酒水自是不能少的。因是夏天的晴日,此时又没有明显的风, 按说应热得烦躁,但感觉却不是很热,大约此处比较宽阔且周围没有高层建筑阻挡 的缘故,略起微风,便明显地四处飘荡。再是绿草在灯光下泛起亮的光泽,仿佛露 珠闪着凉意。最为重要的自然是心情,放松的身心不容易烦躁,那热的感觉也自然 减轻了。柔美的灯光下,异域风情之中,几个好朋友围坐一起,天南地北地神聊, 且没有顾及,没有干扰,没有负担,对酒当歌,自是惬意。可我心中的怅然,仍是 挥之不去。过了好一阵,我的话才跟着大伙多了起来。怕我放松不下,K 还动情地 说:“你看Z 老师,咱这都是自己人,都是多年的好朋友,心里有啥,你就全说出 来,什么也不要怕,咱们在一起你还怕啥?说出来,大家开导开导就什么都好了。 如果是因为工作的事,工作是个屁!谁还把工作当个事呢。别说咱们,就是那些当 大官的,谁又把个工作当个啥,都在混呢。Z 老师,你以后可别太傻,工作别太认 真,能过得去,工资不少咱的,也就对了。”我们几个聚会,K 大多唱主角。Y 话 不是很多,但总是很到位;“你看这样好吧,你以后有空了就到我公司来,我给你 腾个办公室出来,你不是对制作电视节目很内行吗,你就给咱们指导指导。”(没 承想后来Y 真的这么做了,目的就是让我散心,想来真够朋友。)Y 爱喝点啤酒, 她边与我说话,边给我碰杯。Y 和K 是中学时期的同学,同时也是一起长大的多年 的好朋友,其间有许多乐子事,常说笑得几乎背过气去。据Y 说,十几岁时,他在 街上卖西瓜,K 常过来看他,后面总跟着一只大白鹅。Y 送给K 家西瓜,K 就拿点 好吃的偷着给他。“要不Z 老师,你不是会写书吗?就把这写进去好了。”K 快乐 地说。“行,只要我能好。”“看你胡说些啥,哪能不能好?”“要不就叫《那女 孩那西瓜那鹅》好了。”我说。“好啊,太好了!”K 高兴地跳起来。后来,我们 再聚会,总也忘不了谈及《那女孩那西瓜那鹅》,成了大伙百谈不厌的话题。 由于放松了身心,我一下说了不少的话(病重时我很少说话,一天下来说不了 几句),除了很隐秘的事情之外,大都说了。到了走时,我感觉舒服多了,而且混 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虽然这样好的感觉只持续了三四个小时,但却使我增添了 活下去的信心。原本以为这次可能再也好不了了,可这短暂的好感觉(尽管还不是 痊愈后的那种理想的感觉),使我看到了一线希望。过去的经验告诉我,只要有这 种短暂的甚至转瞬即逝的好感觉,就有痊愈的可能。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