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喜农家 秦川八百里 10月5 日 今天出来,发现秋天渐次地深了,黄土高原的太阳愈发显得红艳,光线愈发显 得柔和。那蓝天的明净高爽,白云的浅淡悠闲,应是北方秋天独有的神韵。富足的 八百里秦川满布了浓浓的秋色,林木上原本碧绿的叶片先是描上了金边,而后便整 个地金黄起来,若蝴蝶的翅膀,微风里不停地摇着,躺于掌心,像刚做完的梦。树 下仰望,几片叶子神奇地旋转着柔柔地陨落,一片,两片,三片,金黄的一片。叶 落归根,归土,归梦。来年,梦醒时分,又幻作胚芽在枝条上缓缓伸展开来,新绿 着,开始了再次的伦回。想来,叶子,真的好神奇,好诗意。春寒料峭之际,为初 春抹上一层新绿;盛夏,骄阳似火之时,为人们撑起遮阳的大伞;晚秋,天高云淡 之间,生出一片金黄,染亮了农人的笑脸;严冬,万物萧条之下,飘然若画,归入 了永恒。 此时,庄稼大都颗粒归仓,略显空旷的田野里,成堆的玉米秆寂然地躺着,有 的正冒着乳白色的狼烟,袅袅而起;还有那收割后的黄豆堆在一辆辆的机动车上, 金山般地向着村落飞去。青壮年的汉子们得意忘形地吆喝着老牛,赶牛的鞭子便画 着好看的弧线,刷刷地脆响;辛苦了一季的泥土在铁犁下翻起身来,温暖着阳光, 一股泥土的香味便扑面而来;总也忙活的女人们,其时正帮着男人们送饭送水,燃 烧稼秆;还有那学龄前的娃娃和偶尔的翠鸟,飞行其间,叽叽喳喳,蹦蹦跳跳,凑 着热闹。路上,正有一老年男乡党,骑着一辆半旧的自行车,毫无顾忌地吼着秦腔, 似乎是《三喋血》。片片的果园,宝石般地镶嵌在原野中,飘荡着醉人的芳香,苹 果、梨、柿子等,金灿灿、红彤彤、绿莹莹的,正被农人们采摘下来,装箱装框, 运回村里。清纯的村姑,迈着碎步踩着霞光,浪不完的笑声。 村庄里,林木间,串串的红辣椒、玉米棒,在门楣上、楼顶上、院墙上,累累 地高悬着,闪着光泽,温暖着庭院,温暖着农人的心房。阳光下,晾晒在篱笆上的 被褥,在女人的棍棒下,飘散着淡然的土香。绽开了笑靥的花朵,也藏着秋天的阳 光,仿佛淘气的村姑的秀脸,亮着光彩。在树影婆娑的日光下,整个的村落有一种 近乎透明的美感。 深秋的阳光带着香味照在村外的池塘里,如镜的水面上折射出冷艳艳的香甜。 岸边正有城里来的钓鱼翁在此垂钓,戴着凉帽和墨镜,支着阳伞,伸着鱼竿, 立着鱼飘,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垂钓、赏月、观花这类风雅之事,向来是城里人的专利。可我突然醒悟,乡下 人在不经意间,却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创造出许多的“风景”来,锦缎般的田野,金 海般的庄稼,流香溢彩的果园,还有那暖融融的农家乐,这些往往让城里人陶醉, 以至于流连忘返。城里人应是远离了自然,大多封闭在棺材似的水泥墙里,难见五 谷丰登、溪水鸟鸣,窒息得要死。而乡下人全无高楼深院的阻隔,原野的风便带着 醉人的芳香飘进裸露着的村舍、裸露着的心灵,不由得,一阵阵花红柳绿,一阵阵 麦浪滚滚,一阵阵果树飘香,一阵阵银装素裹,四季地变幻着衣衫,变幻着情趣。 那份惬意,很是令城里人羡慕,虽然不愿常住,闲来总往乡下跑,疯了似的。 而乡下人对城里人的生活自然也满含羡慕,以致侧身其间的时候甚而自惭形秽,但 时间久了,最初的感动与惊喜已变得平淡。譬如我,竟意想不到地慢慢地生出许多 的厌烦来,自感生活得太累太累太累,时不时地翻腾着乡下的风月,以为那儿才是 人过的生活,实实在在,轻轻松松,满满足足、幸幸福福。按陕西人的说法:撩得 太太。 而在城里,连日出日落都看不真切,推开高窗极目却无以远眺,早被更高的楼 挡住了,若悬浮于空中的鸟巢,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放个屁都要找个地方才好, 因到处都堆满了人;常为找厕所憋得头晕眼花,甚至尿裤。 秋天,秋风秋雨,城里人往往在高墙深院里愁绪满怀,而乡下人却在辽阔的原 野里闲适而安逸,满含着喜悦。秋天,对于乡下人来说,是四季中最美好的季节, 是收获的季节——乡下人的季节。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