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水水滢滢 兴尽晚回舟 7 月26日 转眼间已是暑假。为了治愈抑郁,我在妻的伴陪下,败兵似地撤回故乡山东。 陡然忆起电影《南征百战》里国军电台里那甜美的女声:我军乘胜前进,共军节节 败退,一直退到山东境内……想着,便自嘲:不知我是共军还是国军,反正败回了 山东。先是乘火车到济南,岳父派的小车便将我们接回了家。岳父母居在济南市所 辖的章丘市干休所,那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幽静的所在,是岳父在位时筹建的,四排 的二层小楼,背靠桃花山,桃花山已成园,名曰桃花山公园。花开时节,遍山缤纷 着桃花,挥撒着粉红,飘然着芳香。居于此,很是惬意。 干休所前横一东西长街,对面西侧北面不远处摆布着更一理想景致,应是宋朝 著名女词人李清照年青时吟词休憩梳妆的地方,因此处喷涌着无以穷尽的泉水,故 名百脉泉。此处已建起百脉泉公园,后人为李清照建立的清照园也在其中。历史上, 百脉泉与济南趵突泉齐名。趵突泉,我见过三次,竟有两次断水,而这里的泉水, 从无断水一说,四季总也涌流不止;且几百米之内泉眼密布,四处喷涌而汇聚成湖, 曰明水湖。湖里涌满的水往西北溢出去,便是绣江河,那河竟流过了大半个城市, 方才恋恋不舍地进了农家。再来看湖,明水湖分南北西三面,盈盈的,若三面柔蓝 的宝镜镶嵌在亭台楼阁与孔桥林木之间。湖水粼粼,群鱼便鸟儿似地在袅袅的水草 间飞翔,处处的泉眼近旁则生出串串的银葡萄来,到了水面上便梦似地粉碎了,却 留下了精彩。记得冬日,应是湖上最感人的时节,水雾迷漫,烟波浩淼,满湖的梦 幻。而当此时,少了几分朦胧,却添加了些许的澄明。 百脉泉公园的西北方不甚远处,又连着两湖,一曰眼明泉,一曰荷花湖,也都 宝石似地镶嵌在街市里;那眼明泉竟有一百多亩的辽阔,山光水色甚是奇观;而最 引我者,却是这略小些的荷花湖,此时,在渐次分明的太阳映照下,粼粼的水面上, 那一池的荷花正开得灿烂,若少女似的亭亭玉立着,又美妇似的,雍容而华贵 ;另有含苞待放的花蕾,乡姑似的,满含着娇羞;近旁自是那张张的荷叶,风里, 若仙女舞动着的绿裙;那绿裙里徜徉的情愫,已然漫过了我孤寂的心灵。偶尔飞起 几只海鸥,击起长空,昂然着诗意;湖中现一亭来,登临之,则有乘船游湖之感。 此时想来,“小泉城”之誉,应是贴切,不过一县级市所在地,竟连三湖,且一河 的环绕,大约绝无仅有,言其水城,不为过也。不禁忆起绝代词女李清照来,清照 园里树有其父李格非的《廉先生序》碑,清照生于此应是无疑。大约总也明水的缘 故,此地不仅生出贡品稻米和齐人高的大葱出来,还孕育名人,初时战国,就出了 个思想家邹衍的,到了唐时,房玄龄竟做了宰相,据说还有个商人孟雒川的,也很 有些名气,而印象最深的莫过于这李家大小姐清照了。 你看:对岸浩渺烟波里,一叶扁舟正凌波而来,那神采飘逸的小女子不正是清 照嘛?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 起一滩鸥鹭。 其时的清照正置新婚,虽为人妇,却依然少女似的玩兴正浓,春日里乘舟在明 水盈盈的湖泊里郊游,至日暮方兴尽醉归,竟认不得归路,不甚误入了这郁郁荷塘 ;因急着返回,慌乱击桨,其声响惊飞了群群的鸥鸟。满湖碎波细鳞,晃晃漾漾, 也一叠一叠地涌来…… 近年来,李清照曾经的故乡已是闻名遐迩,因其经济大幅飞升,挤进了全国百 强县之列,越发的名上生名了。更欲一说的是,城的东南部,不知哪天,竟起了一 片大学城区出来,因贪恋此地的山光水色,多所的大学竟远离了大都市的喧嚣,在 此落户安家。仿佛公主厌倦了皇宫锦衣玉食的生活,偏要下嫁农家,捡了块水草丰 美的乡野,过起了寻常人的日子。但毕竟公主,自与乡女不同,转眼的工夫,便引 得临近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也都公主似的靓丽起来。使原本略显土气的城池,渐渐 洋气,渐渐文化,渐渐现代起来。引得众多的中外来宾,还有领袖人物、文人墨客、 名商巨贾,纷纷来此一游,欣赏百脉泉百泉齐涌的壮丽景观,体验清照故乡的诗情 画意。 可此时来明水,我全无往昔的闲情逸致,有的尽是满心的沉重与绝望。恰似那 晚年的李清照,南国落难之际,孤苦伶仃之时,眼见得: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 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 如今有谁敢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 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