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艳:一次艰难的“连线”
——湖北利川投毒事件采访二三事要到出事的湖北省利川市花坪村,路线是这
样的:从北京飞往武汉,再转程小飞机飞往恩施州。然后从恩施开车2 个多小时到
利川市,再驱车往元宝乡,换乘三菱吉普,走近一个小时,到达花坪村的邻村,然
后要步行爬山个把小时可到达。
对于“路漫漫其修远兮”我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然而真的进了山,才发
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石子路,颠的人东倒西歪。张予北同志一手握着车
把手,一手扶着机器,呲牙咧嘴的。我开玩笑地问他:你知道这叫什么? 这叫体
内器官按摩,找小姐也得不到这样彻底的服务啊。
下了吉普车,爬了20多分钟,就到了出事的地点。然而拍摄完出事的现场,去
寻找村里的死难家属,才明白什么叫山大人稀。 我们就呼哧呼哧地爬山,一户一
户的去找。
小路很窄,崎岖不平,杂草丛生,这些算不了什么,只是村干部告诉我们,当
天事发后,他们就是走这条路出山的,深夜里,有的拉,有得抬,病得太重的,确
切的说是死了的,几乎就是拖出来的。一想到这些,我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走路,
而是踩在死人的尸体上。大山很寂静,可以清晰地听到呼吸声,和着山风,觉得有
点瘆人。
爬了半天,到了老乡家。却遗憾地发现这里的少数民族大爷大妈们听不懂我说
话,即使把语速放慢一半,几乎像唱山歌,他们还是摇头。原来他们听不懂普通话。
我就想起予北讲过的一个形容山区的段子:“吃饭基本靠党,穿衣基本靠纺,老婆
基本靠想,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通讯基本靠吼。”我看还应该再加一个
“采访基本靠翻”,就是让跟来的乡干部做翻译。
采访完最后的一个老大爷,我一边走一边招手,说再见了。 老大爷也连连迎
合。 还好,总算听懂了我说的一句话。 谁知乡干部说: 老大爷不是在和你说再
见,他是在问你“干什么,干什么? ”哎-------
节目采访的还算顺利,一天半结束了任务,订好了下午回武汉的机票。没想到
中午接到《时空连线》刘年的电话,让我和老张为他们赶一集节目,还要连线我和
当地主管农业的副市长。兄弟栏目需要帮忙,自然没问题。何况,我和刘年同志在
为直播中国做三峡节目的短片时,就已经结下兄弟情谊。
只是下午连线时,主持人一连提了七八个问题,害得我差点没有背过气去。有
一个问题特别好,让我描述一下村里那些死人的家庭的悲惨情况。我伤悲道:死者
陈小燕,才27岁。丈夫从外地打工回来,却发现妻子已经去了,本来他们已经约好
要明年一起到北京打工的。家里的孩子才两三岁,因为太小,还不懂得失去母亲的
悲伤。看到孩子天真的笑脸和照片上这个死去女人的青春容颜,作为一个记者,我
的心充满悲伤。
说完后,老张一脸坏笑:“连投毒这样的节目,你也要小资一把。哎,我的悲
伤,谁能明了,连线节目的导演一定也不知道,因为这样煽情的一段话没有播出。
连线完毕,我们驱车向恩施电视台狂奔,到了才发现,这个电视台的传送机房
在11楼,而且没有电梯。又是呼哧呼哧爬,上楼后发现他们这里没有和我们机器吻
合的连线,还需要现做。最糟糕的是,由于恩施台没有和湖北台通联部门的同志联
系好, 他们已经下班回家去了。幸亏,以前和他们打过交道,急急忙忙找到负责人
的手机电话,一通甜言蜜语,总算把人家又请回了台。老张说我一个电话里,至少
喊了十几次老师。哎,用什么办法呢。
总算准备就绪,开始传带子,可是由于那根临时做的连线,总是接触不好,一
会是图像不行,一会是声音不行。 湖北台的江浩老师在电话里, 一个劲地催促。
这时已经是晚上8 点多了,家里《时空连线》的刘年和高瞻一定急得团团转,频频
地来电话。而陪着我们的大小领导也许是饿了,不停地问我,什么时候传完?我想
他们一定是想问的是“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我一边安慰大家,一边鼓励技术人员,赶快调试机器,总算在9 点多钟,带子
顺利地传递出去。湖北台的同志说,他手里只有一盘带子了,其他有带子的同志都
已经下班,所以我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传递最重要的内容。和家里的同志们联系
后,就把连线的内容和一些画面传了过去。
晚上10点多,带子传递完毕,终于可以吃饭了,大家许是饿疯了,一个个摆开
架势,要大吃一场。这时,刘年又打来电话,做最新指示:还需要一些最新的动态
内容,请再传递一些新的采访内容。最后,刘年又智慧无比地说:“你可以让湖北
台的同志们,把刚才传递的内容抹了,再传递新的吗。”
这个道理我懂,只是求人办事……
“节目的播出是至高无上的。” 此时,老板的教诲又在我的心中激荡。再次
和湖北台的江浩联系,这次已经不仅仅是甜言蜜语,又加上了请客吃饭的许诺。通
联组的同志们答应下来。再看看,恩施台的技术人员,一个个正吃得香甜,只好一
口一个老师们辛苦了,又把他们整回了台里。呼哧呼哧再次爬上了11楼。技术部的
黄主任做沉痛状说:崔记者,你别着急,刚才的连线我们拔了,还要重新再做一条。
看着同行们又焊又结,我和老张愤愤然:支援西部,先从电视台开始。回去和
张步兵老师说说,把多余的连线送给地方台一些。省得这样麻烦。
上帝保佑,凌晨1 点多,带子全部传完。高瞻同志一定高兴了,因为他的追逼
电话不再打来,我们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
第二天上午10点,阳光正好。一想到下午就可以飞回武汉,心里就暖洋洋的。
这时,电话又来了,是翟老的! ——“晚上要播出一期《焦点访谈》!
疯狂啊,赶到恩施台。这帮同行恐怖啊,胡汉三又回来了。这次,可要吸取昨
夜传送的教训。让当地的宣传部长和电视台的新闻部主任务必联系好和湖北台传送
的事情。自己和制片人翟老沟通完节目的大体思路,写了一个提纲先传递给在家的
编导曲长缨,就一头钻进三楼的机房。通过我们的摄像机和他们的电脑相连,用非
线粗编,然后再吐出带子,送往11楼传送。
为了节省时间,翟老指示,粗编一部分先传送,家里也可以提早编辑。好在和
地方台的同行配合默契,一共粗编了47分钟, 传送了两次。技术部的同志告诉我,
带子都已经顺利传递过去了。这时是中午12:30 了。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赶快写稿子,跑到电视台门口的一家打字室,刚刚开始写,
翟老的电话打来:“没有接到带子,而且湖北台通联部门的同志说不知道有往北京
传送的事情。”
怎么会呢?又是一通电话联系,原来湖北台通联部门接收带子的是一拨人,传
送北京的是另外一拨人。由于中间没有衔接好。而且,同志们已经下班回家吃午饭
了。没法子,只好再次麻烦江浩老师从家里赶来,进行协调。
几经折腾,下午4 点多带子传递过去。只是时间太晚了。曲老一定在家很着急,
“巧妇难为无带之编吗。”事后,曲老告知,节目推了一天,曲老又采访了农业部、
公安部的有关负责人,内容更全面了。晚上,节目播出, 我和张予北在武汉看毕说
:“翟老,曲老,您们辛苦喽!”
补记:
1 、《时空连线》的主持人在连线完毕对我说:“讲得很好。”第二天,就为
了欣赏这位表扬我的主持人的风采,我破天荒起了个大早,7 点15看他,顺便看节
目。
2 、予北同志在利川告诉我 ,刘年说了, 节目做好了,奖金大大的。 这
话是真的吗? 刘年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说话一定是算数的。
3 、高瞻在那传送节目的夜晚,告诉我,回来一定请吃饭。这个大帅哥说话是
真的吗?英俊男人说的话不要全部相信。
我和张予北同志的回答是:奖金可以不要,饭一定要吃!
(顺便叫上节目编导,他给我的镜头实在不少,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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