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家庭、汗滴少年 一九五七年,正值党内整风(揭露和批判胡风反革命集团)也就在这一年哥哥 背上了书包,走进了小甸子小学,我没伴玩了,顿感可怜而孤独,我哭诉央求爸爸 妈妈我要上学,整天的哭闹被迫无奈,爸爸找学校领导谈当时学校有规定必须满9 周岁才能上学。我7 岁年龄小破格同意我被分配和哥哥一个班级一年一班。小甸子 小学在铁岭东部山区是比较大的小学校,教师职工二十多名,每个班级两个教室。 当时学校的校长、教导主任都是中年女教师一年一班的班主任老师是位四十多岁的 女教师,在教师的行列中她的年龄比较大一些。她对学生要求很严,教学质量也很 高,因为我个子矮,班级站排出早操,我都在前面。班级全部是木材加工制作的长 条木凳、长条桌。每桌两名同学,我排座在前面是班级年龄最小的。哥哥在班级学 习非常好,我虽然小,也不甘落后,学习很用功。爸爸是学校的教师,那个时候我 们家吃商品粮属于非农业户。爸爸因患胃病,从龙汀沟村学校转回小甸子小学校教 书。因胃病复发在家修养,家也从龙汀沟村搬回小甸子村。住在沈家街六队沈会智 家西厢房,房子是土改后分的,房子整个大院分西厢房五间,正房五间,东侧有园 田地,西厢房全部是青砖石头结构,小黑瓦,我家住西厢房北二间,一间厨房一间 住人,近二十平方。南三间是李文光家。正房是青砖石头结构,上盖是用稻草苫的。 都是起脊的房子,西二间半是沈会智家,东二间半是李占庭家。中间一间是两家共 用的厨房,院东南角是碾房用来碾米加工粮食的。碾房外面有露天磨房也是用来粉 碎粮食的。当时我家六口人,父母兄妹四人大妹妹丽艳四岁、二妹丽娟两岁。二十 几平的面积一家六口人就显得特别拥挤,生活靠爸爸微薄的工资来满足一家人的生 活,就显得特别紧张。 一九五八年,大跃进的号角吹响了,全国上下轰轰烈烈城市掀起了大炼钢的热 潮,农村又一个就兴政策出炉,吃集体食堂,当时六队、七队一个食堂,每家每户 到集体食堂领饭,大食堂设在七队的队部,主管食堂的叫王乐举,饭票有他的盖章 才可生效,领饭的标准以劳动和人口挂钩,当时劳动力多的家庭能得到实惠,没有 劳动力的家庭领到的饭菜只是按人口,领的少一些,当时在大食堂领的全是玉米面 汤子,除非节日能吃到一顿细粮,白面馒头,当时细粮很少两个生产队的人集中一 个食堂领饭,就要排很长时间的队等候。这一年学校领导考虑爸爸因病不能上班动 员劝其退职。爸爸同意了领导的意见,辞去了教育界的工作退职在家养病。退职就 等于失去了工作,用以前的话讲:“失去了铁饭碗”,下半年由非农业户转入农业 户成为生产队一户,因爸爸身体不好,所以去大食堂领面汤子便成了我和哥哥的职 业。我七周岁,哥哥九周岁,我在前面走,哥哥在后面走,因为我个子矮装满铁桶 的面汤子总滑向我的后背,为这事经常和哥哥吵架,后来我想了一个天真幼稚的办 法,把台面汤子的木杆,用粉笔在中心点划上记号做为中心点- 分界线,可结果重 量又滑向了我的后背,至今想起来觉得非常可笑,有一次和哥抬面汤子在回家的路 上,脚被石头拌倒在沈会学家门前,浑身全是面汤子,全家挨了一顿饿,爸爸有病, 我和哥哥上学,都需要花钱,被逼无奈,妈妈不得不去小甸子苗圃上班,做临时工, 林场工资很低,基本工资32.60 元每天往苗床浇水,苗圃在我家西边500 米。每天, 妈妈起早贪黑步行上班,手里提着30斤重的水壶非常辛苦,我们很心疼,后来爸爸 在家照看两个妹妹,吃完晚饭,我和哥哥跟随妈妈去苗圃上班,工作不累,将苗床 拔下的落叶松树苗100 棵为一捆、捆成捆,数树苗,以捆计算工资,没捆一分钱, 经常我和哥哥边数树苗,边打瞌睡,从此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懂得了劳动才是创造 生存的道理,劳动= 钱的公式。家庭困难又让我过早懂事,从此开始劳动的付出, 当时农村吃水全部是从水井里提水,几十米深的井周围石头砌成,我和哥哥经常去 井边抬水,每次从水井里提水提心吊胆,有点害怕,怕人被坠入井中,那时候最让 人害怕的是过桥,小甸子小学后边有一条河,水深1 米左右,水流湍急,河面架起 的是用落叶松园木钢筋穿在一起的一尺多宽的桥,距河面高40公分左右,非常窄, 走起来桥摇摆,每次去后山打柴,必须经过这个桥,当身上背着有一定重量的柴过 桥,桥摇摆的更厉害了,同时感觉逆水向上,有点头晕的感觉。妈妈嘱咐我不要看 河面,拽着妈妈的后衣襟走,就这样每次提心吊胆的从桥上走过,卸掉柴禾,两肩 被捆柴的绳子勒得红肿。放学回来赶忙去做家务,扫地、担水、洗碗、喂家禽只有 偶尔闲余时间和同伴在一起看小人书,弹玻璃球,那时是我最快乐的日子,现在想 起来,还历历在目,好象又回到从前。那个年月,小孩共同的心愿,都盼过年,看 日历,数天数,因为平时吃的不好,农村都是高粱米饭、锅贴的饼子,炖大白菜、 豆角,一年四季的咸菜,只有过了年才能吃到细粮和一点肉,我们兄妹四人平时想 都不敢想,缝年过节,爸爸妈妈便把炒的花生及糖果分给我们四人,逢生日那天才 能吃到妈妈给煮的鸡蛋。盼过年,想过年又怕过年,岂不是谬论,难道其中有什么 不可告知的秘密么?过年能吃到好的,怕过年就是去长辈家拜年,农村的传统风俗, 晚辈过年必须给长辈拜年,当时爷爷奶奶还健在,所以做为子孙辈的,要给爷爷奶 奶磕头,我从小懂事,因为我家困难被亲属瞧不起,没有来往,如同路人就连自己 的爷爷奶奶也是如此另眼相看,去拜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姑家、叔家的孩子去 给爷爷奶奶拜年都给些糖果,而我和哥哥每次去,却一无所有,真是两种待遇让你 生气,所以每次去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况且小时侯,奶奶用烟袋锅刨我脑袋,在我 幼小的心灵上刻下了烙印,这种亲属家族无来无往的局面。妈妈常讲:“咱家土改 分的田地,白白给你叔叔家耕种,老人房子财产分文没给…从另一个侧面告戒我们, 长大要有志气,要有出息,免得被人瞧不起,这将激励我们以后成长的警钟。 那个年月,农村家庭没有电灯,夜晚照明都是煤油灯,当时称呼叫:“洋油灯” 以洋字称呼有很多,什么“洋火”“洋面袋”“洋蜡”等困难促使你各个方面勤俭 节约,点煤油灯都要节俭,夜晚只有睡觉前点一会,其余都是借助晚上月亮光,黑 天就睡觉,习以为常,当时人民币以分为单位,在困难家庭一分钱的含量也很重要, 但是如果你家有几百元的存款收入、或者有台自行车、收音机、那可了不起,你就 是大款,你的权势地位一下子升高,受人崇拜的对象,敬重如宾。那些吹喇叭,捧 臭屁的会在你身边摇旗呐喊。你一时成了农村的土皇帝,连孩子上街说话都口出狂 言……当时我们生产队就这么一户,可以说:“傲气称霸,盛气凌人……” 进入五八年的夏末,小甸子乡改为小甸子人民分社,周围崇山峻岭,分几处驻 军,借助部队驻防的原因和因素,小甸子公社所在地,小甸子村安装了电灯,结束 了煤油灯照明的历史,我还清晰的记得我来我家安装电灯的是一位30多岁的中年女 电工个子很高,身穿蓝色工作服,腰间佩带工具,安装东北沈阳产15w 白织灯泡, 村里一时沸腾了起来。大人孩子都很高兴,看到了光芒和希望。不仅电灯光驱散了 夜晚的黑暗,同时也带来了很多方便条件,这一年我和哥哥上了二年级。 斗转星移,日出日落。六0 年低标准走进了千家万户,严重的自然环境灾害, 像瘟疫一样降临在中国大地上“吃四两”是向生命的挑战的危害信号,农村城市都 面临着严峻的考验,农村更艰苦,“挨饿”是人民心中牢固的的形象,曾流转“玉 米面供给少”,“滚成菜团吃不饱”本来不富裕之家,面临着更大的考验,真实难 上加难,没有办法,我和哥哥被迫停学,每天胳膊跨着大筐去地里和山上挖野菜充 饥,什么“婆卜丁、小麦菜、曲麦菜、车轱辘菜、猫耳朵”凡是能吃的,“不药人 的”菜都挖,开始走五里路,就能挖满筐,到后来由于挖的人多,就要走的很远的 地方,虽然是一筐菜里程远,长时间胳膊被筐压得酸痛,“真是路远无轻载”只有 左右交换方向,挖回的菜,用开水煮捞出,剁成碎末,再攥成团放在铺好的薄薄的 玉米面上滚动,用铁锅蒸,有一次在山上采摘“灰菜”不小心中了毒,脸都肿了, 我还记得在中学加工的“玉米淀粉”是最难咽的,脱粒后的玉米棒,而现在是用来 烧柴的,当时加工成粉末做成饼子吃,一点粮食含量都没有,吃到胃里不舒服,干 燥引起消化道不畅,排便相对困难,到后期,去山上扒榆树皮吃,生存走到了极限。 吃野菜、扒树皮淀粉充饥,概括了当时农村生存的现状,那些年幼的年迈的,特别 是患病卧床的,当时死了很多的人,山上到处都有死人的遗骸。这场劫难夺走了很 多人的性命,其中包括很多老年人,接受不了残酷的生活现实,而自尽、或服毒身 亡。这是不可更改的历史现状,从另一个角度出发,在这饥荒年代,又是考验亲情 的试金石。是冷落、旁观?还是携手相助共渡难关?两者截然不同,当地的亲属, 家族从任何角度看、都比我们家好,然而却视而不见,麻木不仁,情感早已抛到九 霄云外,在这关键时刻是二个舅舅向我们伸出了援助之手,经常寄钱来,以解困境 之优,危难之时见真情,更让我们心中牢记好坏的区分,自然灾害过后迎来了六二 年,这一年国家形势很紧,逃商台湾的将介石口出狂言,要反攻大陆,国家处于军 事战备状态,尤其是边防严整以待,这一年我们兄妹渐渐长大,我们兄妹三人都上 学,哥哥学习成绩好,直接跳到五年级,我上四年级,从此哥俩分开,不在一个班 级,大妹丽艳上小学一年级,父母考虑住小房,实在拥挤,租本队王经家的东屋, 整个大院建筑的比较好,是地主成份,杨翠兰老太太的家,解放土改房子被分,当 时我还记得王经的老伴总是叼个大烟袋,王经的老母亲会跳“大神”。 我们班主任老师是位中年女教师,体态丰满,个子很高,教书经验丰富,字写 的相当漂亮,对学生高度负责,是位难得的数学好老师,留给我印象非常深。 六三年家里无经济能力继续租房,无奈之下,只有又搬回原来的两间小房,我 们大了搬回来了,就更显得拥挤,连晚上睡觉翻身都不方便,生活困境的皮鞭,时 时抽打这个满是伤痕的家,俗话说:“穷饥恶吵”不知多少个夜晚,父母争吵把我 们从梦境中惊醒。妈妈无休止的唠叨,说四七年妈妈的娘家侄儿给爸爸安排上沈阳 棉麻纺织厂上班,爸爸觉得工作不可心,觉得大材小用,委屈自己了没有去。六二 年去包头学木匠,结果半途而废的回来,六三年春天听说破瓷盆能换到钱,收了很 多破瓷盆,去黑龙江齐齐哈尔,结果鸡飞蛋打,不但没有挣到钱,反而把车费都搭 进去…每一次,妈妈的唠叨,便迎来了爸爸如雷鸣般的喊叫,时而打自己的嘴巴子, 做儿女的有什么办法,只有劝爸爸又劝妈妈,有时吵到天亮,让我们无法睡觉,时 间久了,习以为常,到后来做儿女的也觉得爸爸不勤快,付辛苦差,办什么事也没 有心计,爸爸为人热情,谁求都行,爸爸的吼叫,妈妈的“破裤子缠腿”吵吵闹闹, 做儿女的心理特别不舒服,每天晚上睡觉前担心父母能否又吵嘴?家庭背景让我们 兄妹过早懂事,自立、勤奋、节俭,在妈妈的言传身教下,我学会了补衣服,补袜 子,洗衣服拿起毛线能织衣服。在学校也学会了节俭,到商店买白纸订本,不乱花 钱,铅笔用到实在无法写了,剩下的短头带上笔帽还可以继续写,练习本,方格本、 钢楷本,正面用完了用背面写,记得有一次为赢一只铅笔和同学打赌,我忍痛将铅 笔尖戳进右掌心,由于家境困难,不管小学中学交学杂费都要拖一段时间才能交上, 为这个事情老师经常督促,学生时代总觉得低别人一等,有种愧疚感。每当学校放 暑假,我和哥哥便到生产队劳动,在生产队放过毛驴、栽稻子、拔稻草,让我最遭 罪的是早晨,在带冰茬子的水田里领着牛捞水耙,刺骨的水,冻得抽筋,当时都是 挣工分,学生劳动都是二等分,每天能挣八分,年底一次结清。生产队姓沈的是一 大户,另一户是姓沈的排其次,还有就是姓李的在生产队最有权有势,当队长便是 沈、李轮流做庄,在当时生产队的队长是一手遮天,脱产不干农活,生产队一切事 情队长说了算,那些整天围着队长屁股转的人,今天请吃,明天请喝,能享受到干 点轻微农活,而且工分也不少挣的待遇,诚实忠厚只能干大头活,(就是苦大力) 更不合理的是春天铲地,同样的铲一根垄,别人挣10分我只能挣8 分属于二等分, 找队长分辨也等于零,而且以后分配农活,你会遭到分配更苦的农活,这种非常明 显的报复屡见不鲜。你只有把气愤埋在心理,默默承受,在劳动中更能看到明显的 亲远关系,当时我家农具少在生产队劳动中经常从别人家借工具,往往借的工具质 量不好,比如锄头,剩余家中的都是铁锈、你铲地就要费很大劲、甚至说别人铲完 一根垄,你还在继续铲。当时经常别人铲完一根,到地头休息了,有的没铲完别人 帮你铲、大部分都是亲属关系帮忙。我家亲属根本就不帮你的忙,我和哥哥只能看 到别人休息,只能默默的铲完这条垄。下班回家、腰酸背痛。觉得很累、很累的。 尽管我和哥哥利用假期在生产队上班,但挣的工分必定有限,我和哥哥属于辅助劳 动力。爸爸不能常年上班,经常矿工,到年底全家六口人的粮还是领不出来,被例 为生产队的困难户。这种生活困难局面,更谈不上穿件新衣服,我们兄妹的衣服都 是妈妈补了又补的,穿不起衬衣,衬裤。就连裤头只有一个,长时间穿在身上,没 有换洗的衣服,身上长满了虱子。皮肤咬得都是疙瘩,在学校不敢去挠忍着被咬的 疼痛,怕同学们笑话,只有放学回家,便开始捉虱子,冬天在火柴盒上烤,温度一 高,便掉到火里,或用六六粉农药涂衣服上,味很大,又呛人。 六四年:“四清”运动走进千家万户。清查历史,清查组织,清查成分,清查 月帐。这是党中央向全国人民的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上有组织领导,下有工作队, 当时小甸子大队是北京市供销社派下来的工作队,负责人姓“惠”,称呼老惠,工 作队员在贫下中农家吃饭,阶级斗争上线,唯成分论,贫下中农从此登上历史的舞 台,由沈阳返回老家的家族哥哥,这一年担任了生产队长职务。这一年哥哥小学毕 业考上了中学,我还在小学读书,这一年生产队实行“人口粮”“工分粮”两种粮 食分配形式,充分调动了社员群众的劳动热情和积极性,到了秋末生产队分给的粮 食需要一定的空间和位置存放,家里面积小,没有地方存放,唯独门前有几米的地 方,后来我和哥哥想出了个办法,用大囤装粮食可以解决粮食存放的的位置,大囤 子要用“紫槐树”来编制,白天上学没有时间上山去割,我和哥哥利用晚上休息时 间,不辞辛苦借着晚上的月光,去后山割“紫槐树”后山在河的对面,如果不走桥、 饶路要走很远的路,只有走捷径直线过去缩短时间,秋末的河水未封冻,但河面上 的薄冰让你胆怯,每次都是趟着带冰茬的水、从河面走过,冻得我上牙打下牙,猫 咬一样难受,我和哥哥在师傅的传授下编了大下两个囤子,用稻草和黄泥抹在里面, 解决了粮食的大问题,少年对于男孩子玩是天性,十几岁的我也是好玩分子,那年 我和同伴“六四”玉棉各养了只小狗,都起了乖巧的名字,我的狗叫“赛虎”他的 狗叫“把丽”经常相约领小狗出去玩,进入冬季我们一个院子、住正房的沈会志家、 养的一头猪跑到我家门前、囤子下面乱拱,当时我急了边喊“赛虎”去撵跑它、边 拿木棍去打,也凑巧正打在小猪屁股上,小猪的后腿站不起来了、顺地面拖着走, 这下可闯下了大祸了,我不禁、心跳问自己。看着小猪遭罪的样子责怪自己的同时、 又心疼,沈会志老婆见了号啕大哭,妈妈说了我,我后悔当时自己的行为。20几分 钟,小猪后腿站起来了,这颗担惊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