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重间谍的自述 戴铮勤 我,里达。哈赛恩,是个间谍。 我喜欢看间谍片,尤其喜欢看肖恩。康纳利演的{007}.在梦中,我常常右手握 着手枪,左手挽着穿泳装的女郎,穿名牌时装,开豪华轿车,进高级饭店……但是, 我从来没想过像我这样一个凡夫俗子竟然也有资格做间谍。 最不可思议的是,我不仅是个间谍,还是个三重间谍。 1994年,我从阿尔及利亚逛到英国后一直住在伦敦北区附近的阿拉伯人社区。 我与邻居们友好相处。我的妻子和孩子也都很招人喜欢。然而,我过的其实是一种 双重甚至三重生活。在阿尔及利亚时,我是个作家。为了使一家人逃出内乱不断的 阿尔及利亚,我不得不与阿尔及利亚安全部门签署一份秘密协议,答应帮助他们调 查极端分子的动向,作为回报,安全部门答应帮我移居英国。 没想到的是,一旦进入间谍网,再想出来,连门都找不到了。我领受的第一项 任务是装扮成阿尔及利哑某极端组织成员,去伦敦一名秘密联络员那里领回一部传 真机。这部传真机里存储着几十个极端组织成员的电话号码,这些人都是通过这部 传真机向英国传送秘密文件。我的任务完成得相当出色,然而,我的身份不慎暴露。 极端分子四处追杀我,我只好逃到法国巴黎,结果杀手又跟踪到巴黎。最后,我只 得悄悄地潜回伦敦。在接下来的5 年时间里,我替阿尔及利亚秘密警察收集身在英 国的极端分子的情报。 没想到,到了1997年底,又有其他人看上了我。当时,定于1998年6 月在法国 举行的世界杯足球赛已经迫在眉睫,法国政府最担心的就是在比赛期间发生恐怖事 件,而那些在伦敦的阿尔及利亚人是怀疑对象。 法国人许诺,如果我愿意提供帮助,就会给我法国国籍。这个许诺对我的诱惑 简直无法抵御,我情愿冒这个险。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我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向法 国驻英大使馆一位叫“吉罗姆”的人提供了大量情报,其中一份情报被定为情报最 高级别——A 级! 为了掩护我的身份,法国人专门为我开办了一份报纸,替恐怖头子本。拉丹作 宣传,目的显然是为了打消本。拉丹支持者的怀疑。我的职业是记者,但我记录下 的东西却不是为了给哪家报社投稿,而是要秘密交给掌握着我命运的安全部门和苏 格兰场(伦敦警方)的情报材料。后来,我得到一条重要情报:一个极端组织密谋 炸毁另一个组织的设施。我把这一情报向“吉罗姆”进行了通报,但“吉罗姆”告 诉我:“让他们去炸吧,我们不管闲事。 虽然英国人知道你知情不报后会不高兴,但这对我们是有好处的。“ 其实,英国人早就知道了这个爆炸计划,向英国方面透露这个秘密的正是我! 因为早在1998年5 月20日,我便与苏格兰场特别分部的一位官员在伦敦利物浦大街 警察局见了面。我向这位官员详细讲述了自己与法国人之间的合作。那位官员表现 得非常友好,当我说到我在英国已经呆了整整4 年,但避难申请一直没有结果时, 那位官员表示,他可以帮助我入英国籍。 3 个月后,法国人连个招呼也没打,就与我断绝了联系,我梦寐以求的法国护 照也石沉大海。到这个时候,我心里清楚应该去找谁了。1998年11月10日下午10点, 我走进了苏格兰场,要求与特别分部官员直接对话。我在接待室里等了半个小时, 然后被领到地下室的两位官员面前。 一个月后,有位自称“查尔斯”的人正式通知我,从今以后,我就是苏格兰场 的线人了。 差不多两个月后,我领到了第一项任务:尽可能多地收集一个叫阿布- 哈姆扎 的人的情报。阿布- 哈姆扎在英国生活子好几年,一直默默无闻,现在突然成为一 位新闻人物,因为就在新年前,一群英国游客在也门被极端分子扣为人质。经过激 烈交火,最后这些人质得以获释,但也门警方声称,这起绑架案的源头在英国,主 谋就是阿布。哈姆扎。哈姆扎曾参加过反对前苏联入侵阿富汗的战争,后移居英国。 但他否认自己是这起案子的主谋,英国方面也拿不出更有力的证据。 领受了任务后的几个星期,我几乎每天都是在芬斯伯里公园里度过的。每天晚 上,我都要写一份报告交给我的顶头上司,详述哈姆扎与谁交往,讲了些什么,以 及他周围的人对他的看法。 苏格兰场还要求我画一份地图,说明哈姆扎的保安措施以及所有可能的逃跑路 线。 不到几个星期,哈姆扎就被英国警方拘捕。很快,我领到了奖赏:苏格兰场向 我保证,英国政府的有关部门将把我的避难申请挑出来单独处理!当时,我感觉那 条漫长的路我终于走到终点了。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苏格兰场有另外的计划, 他们把我介绍给了军情五处! 1999年7 月29日,我认识了凯文——我在军情五处的联络人。凯文再度向我保 证,我获得英国公民资格的程序正在顺利进行中,而且军情五处向我支付700 英镑 的月薪。如果我申请到社会保险和住房补贴的话,我的收入还会增加。接着,凯文 向我下达了第一项任务。 某极端组织的一名联络人最近抵达英国,凯文要求我设法接近此人。因为军情 五处想收编他为间谍。在接下来的15个月里,我忙个不停,每一天,我都去和阿拉 伯人一起聊天、喝咖啡,与可能有帮助的人打成一片。我还加入阿拉伯人团体,参 加阿拉伯人的聚会,并热情地加入讨论。然而,讨论结束后,我并没有像其他人那 样品起咖啡直到深夜,而是急匆匆地赶回家,摊开信纸。开始记录我的所见所闻, 我获得的重要情报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军情五处。我的任务也一个接一个,且完成得 都相当出色。 我常常是通过正当渠道获取情报,但偶尔也用不道德的手段获取情报。因为与 军情五处发生联系,我的生活中充满了尔虞我诈。充满了犯罪。最让我难以忍受的 是,军情五处总是打着国家安全的幌子,让我干一些昧着良心的事情。而一旦我出 现了抵触情绪,军情五处的人便会威胁我:“不要忘T 你是谁,我们是谁!”在这 种情况下,尽管压力越来越大,我只能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然而,接下来的打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英国政府有关部门正式通知我,我的 避难申请被驳回!这意味着我将得不到英国护照。我冒着生命危险,为英国警方和 军情五处干了这么长时间,得到的报酬仅仅是可以暂时留在英国!在经历了整整两 年的痛苦折磨后,我终于无法忍受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了,我决定把这一切 都抖出来。2002年2 月初,我找到英国一家很有影响力的媒体,接受了一系列采访, 首次详细披露了英国安全部门最隐秘的行动。我还拟好了一份声明:“我是一个有 教养的人,我希望成为英国公民,过安稳日子。我也希望与极端分子做斗争,因为 他们破坏了我的生活。但我被英国人耍了,每个人都出卖我。我失去了祖国,失去 了家人,失去了健康,失去了职业。” 如今晚上回到家中,我再也不看那些间谍片,而只看一些使人散心的喜剧节目。 我总是在想:同样是间谍却有着天壤之别,詹姆斯。邦德有的是美女、轿车,而我 有什么呢?!去他的“007 ”。有谁会想到真正的间谍生涯会是如此黯淡。